第166章 蒸發


    大師兄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好人。


    他最願意做的事情便是答題解惑,隻是由於過於囉嗦,在書院弟子之中實在不遭學子們待見。


    而實際上聰明的學子總會去找這位和藹可親的大師兄討教一些問題,在大師兄事無巨細的敘述下受益匪淺。


    然而這個上聰明人畢竟是少數,大多數人還是嫌大師兄囉嗦。


    大師兄囉嗦是因為常年的寂寞,這種寂寞不是發情似的空虛冷,而是內心的孤寂。


    在很多年前大師兄被先生收到門下,在張小刀沒入門之前,他便一個人生活在先生的門下,他不是不願意去交朋友,而是因為他的身份很難交到真心朋友。


    被人利用幾次後,大師兄便不敢去像以前那般交朋友,雖然他仍然會坦誠做人,但在內心卻築起了一道防線,隔絕了一切危險,也將他那顆赤誠的心變得孤立無援。


    內心築起了一道城牆的大師兄自此開始產生了變化,變得沒有了以往的驕傲,變得沒有以往的笑容,變的嘮嘮叨叨。


    張小刀入門後,大師兄開心的笑了,因為他知道同門絕對是值得信任的人,所以他會說‘師兄為你擋風遮雨’的話語,


    張小刀也清晰的記得自己進入書院的第一天,大師兄便說過:“師兄為你擋風遮雨。”


    在這之後,大師兄也與張小刀反複的玩笑似的提過這句話,張小刀從未將這句話放在心上。


    但此時,大師兄言出必行,他踏出了一步,擋在了張小刀的麵前。


    麵前狂風襲來,摧枯拉朽的將天地間的一切顏色抹去,濃墨般的漆黑遮擋住一切光束,來到了大師兄的麵前。


    大師兄身後盛唐一幹人等已然絕望。


    他伸出了手。他的手修長整潔,乍看之下就像是一隻女人的纖纖玉手。


    這隻像是女人般的手探出後,虛影重疊,變為了上千隻無限延長的手。探入的罡風之中。


    前一息,修為較低的宗門弟子感覺自己已經快要快要雙腳離地,這一息,他們又感覺到了重心迴歸身體。


    遮天蔽日的黑色罡風止步,大師兄臉色驟然蒼白,他抬頭看了一眼天,便見蒼穹似乎被切割得有些零碎,無數巨大的雨滴已經接近大頂山。


    他抬起了另一隻手,輕輕在半空中虛劃,七彩之色變作無數零星光芒散落於山巔之中。


    一道彩虹驟然出現!


    色彩斑斕的彩虹即便近在咫尺也看起來極為朦朧。但這並不妨礙欣賞彩虹的美麗,或許朦朧才是真的美。


    彩虹出現之際,天空中的雨水奇異的停在了半空中。


    張小刀舉目望去,內心激蕩。


    那一滴滴豆大的雨水停留在天空之中,就像昏暗的蒼穹被點綴上了無數繁星。透過彩虹密布於天際的雨滴更是變為了七彩色,交匯之下便是這天地間的奇觀。


    心頭劇震的不隻是張小刀一人,楊鳳蘭站起了有些駝背的身子,看著此時的大師兄終於明白,如果今天不是有大祭司在這裏,他可以輕易的殺掉自己。


    “半步神通。”


    張涉川輕聲念出了這四個字,然後是苦澀的笑容。


    盛唐有十大供奉。他排行第三,乃是當世舉世皆知的人物,可與書院的大師兄一比,頓時覺得自漸形穢。


    大祭司的酒糟鼻又皺了一下,臉色不再平淡,而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嚴肅下來的大祭司氣質徒然一變。再也不似普通的中年人,而是久居高位的掌權者。


    “鄙人從未想過在我們那個年代之後的年輕人會如此迅速的接近神通境。”


    “鄙人也從未想過你居然可以擋住我。”


    “鄙人更加沒有想過,在這山巔居然還有人具備一些挑戰鄙人的資格。”


    伴隨著這三句話,大師兄臉色蒼白如紙,嘴角溢出鮮血。沒有迴答,也沒有任何精力去迴答。


    張小刀站在大師兄身後,完全可以感覺到他似乎要承受不住,而大師兄承受不住,便很可能代表著盛唐全軍覆沒。


    他此時不關心盛唐在這大頂山山巔是否會全軍覆沒,他隻關心站在他身前為它擋風遮雲的大師兄。


    他感覺大師兄筆直的身軀即將被壓彎。


    在他的印象裏,大師兄的腰板似乎從來都未彎過,無論何時他都是挺胸抬頭!


    而此時他卻聽到三個鄙人,三句看似是褒獎實際卻是高高在上的話語。


    張小刀最受不了這種言語,他認為這算是戰鬥中的語言騷擾。雖然他也願意這麽做,但卻不願意他的敵人這麽做。


    最重要的是他擅長這個!


    在大祭司話音剛落之際,張小刀怒睜雙眸,暗運一口元氣,狂喝一聲:“別逼/逼。”


    張小刀喊出的三個字聲音近乎撕裂,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來嘶吼,音衝雲霄,在大頂山山巔反複迴蕩。


    這聲音傳入人們耳中猶如驚雷炸響,人們感覺到耳膜生疼之時,也不由得感到了一種爽快。


    然而張小刀的目的不止於此,落入其他人的耳朵中別逼/逼隻是別逼/逼,但落入大祭司的耳中別逼/逼便是張小刀凝結了此時所有修為的意念巔峰一擊。


    隻他罵的對象是教廷大祭司,雖然罵的酣暢淋漓,意氣風發,但意念攻擊卻未見任何成效。


    大祭司的臉色開始變得有些怪,他的目光似乎穿過了大師兄看向了張小刀,由衷的稱讚道:“先生果然是先生,大弟子半步神通,二弟子不過靈源小兒便可揮動意念之法。”


    罵完一句的張小刀臉色泛白,顯然因為剛才那一嗓子有些消耗過度,見大祭司毫發無傷,他心中頹然之際,更湧出厭惡感。


    於是再次迴答道:“別他媽逼/逼。”


    這一次沒有意念攻擊,隻是純粹的語言攻擊,所以更加無法傷到大祭司的一根毫毛。


    臉色蒼白的大師兄這時道:“師弟,看來我真的打不過他。”


    張小刀默然,不知如何是好,本來剛剛因為兩句髒話將心頭鬱結抒發一空的鬱結再次迴歸心頭。


    張涉川輕咳了一聲踏出了一步,來到了大師兄的身邊,抽出了腰間的三尺青鋒,腳下雪地泛起雪花漣漪,他消失在原地。


    崖坪上傳來了一陣驚唿,相對比這天地異象的神通,張涉川的出手更能激發盛唐宗門弟子內心中的戰意。


    下一瞬張涉川來到了大祭司麵前,似沒有任何動作,卻在瞬間刺出了九百劍。


    任何物體在他如此狂暴的長劍麵前都將被刺成篩子。


    大祭司似乎也明白這一點,便向後退了一步,張涉川九百劍全部刺空,隻一步便讓他感覺咫尺天涯,他的劍甚至連大祭司的衣角都碰不到。


    但他的名字叫做張涉川,即便咫尺天涯又如何?他必將涉川越水,去到他想要抵達的地方,他單手輕捏劍訣,手中長劍嗡鳴一聲,一化為二。


    命玄境當手掌五行,腳踏陰陽,方能步入巔峰知命知玄!


    張涉川的兩把飛劍,一為陰,二為陽,一道寒冷凝霜,一道炙熱如火,兩劍交匯之時,陰陽融合威力無窮。


    天地之間有異象叢生,隻是畫麵模糊不清,似水【乳】交融,似有魚兒遊動。


    當兩這兩把飛劍來到大祭司麵前時,大祭司不禁第一次感到了辣手,但還是極為寫意的單掌一拍。


    手掌與飛劍接觸沒有任何聲音,但半空處的異象卻瞬間破滅,劍身上那如同水銀一般的光芒黯淡無光。


    倏地,飛劍變為凡鐵,墜落在雪地之中砸出了小坑,卻連濺起雪花的力量都已消失。


    與此同時,罡風消散,大雨變為凡雨,打濕山巔上的人們,墜落在雪中迅速凝結出了一塊塊冰地。


    張涉川如同被人一拳擊中的麵門,徑直的飛跌在了大師兄身前,再無聲息。


    大師兄被壓彎的腰板再次挺直,擦了擦嘴角的血問道:“沒事吧。”


    張涉川依舊沒有任何聲息,直到陳青竹焦急來到他的麵前,將其扶起,才可見他的除了微微眯著的雙眸證明他還活著,臉色宛如死屍。


    “我廢了。”張涉川平靜的說出這三個字後,開始嘔血。


    如同泉湧一般的血漬無法壓製,染了他的青衫,彌了一片雪地。


    陳青竹強做鎮定,卻手腳慌亂的擦著自己師傅的血液,越擦越多,越擦張涉川的臉色便又難看了一分。


    大師兄看著輕咳了兩聲的大祭司,似沒理會張涉川,卻對張涉川道:“不死就行。”


    大祭司似乎很不理解神通境之下的人為何會聯手破掉逼迫掉自己的神通,他看了一眼已成廢人的張涉川,平靜的道:“光明賜予人間希望,光明賜予萬物衍生,光明賜予世間的一切。”


    陰霾的天空在這時裂開了一條巨大的縫隙,一道讓人無法正視的光束照耀了下來,大頂山山巔變為一片純白。


    純白是一種絕對的顏色,容不下一絲的雜色,世間的一切開始蒸發。


    花草樹木,青衣黑靴,黑絲眉梢,箭簇長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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