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忘是人類的本能。


    數日前的翼州節度使遇刺身亡,朝野上下震動,可如今刺客仍然渺無蹤跡,人們已經淡忘,甚至忘記了李文學出任翼州節度使時的那份風光。


    出任翼州節度使,李文學完成了仕途的三級跳,已然走到了官場巔峰,人生巔峰。


    然而,他明白自己所得到的不僅僅是因為他這些年的努力,還有一隻背後的推手,在不停的推動著他。


    這天,翼州節度使府邸收到了一封信,李文學讀完信後將自己關在了書房之中,整整呆了三天。


    走出書房,李文學深吸了一口氣,從此深居簡出。


    …………


    …………


    盛唐有十二邊關,除了翼州六關之外,便是青州四關與南州雙關。


    青州四關緊鄰西域,正是盛唐最看重的險要之地,與大荒的地廣人稀不同,西域坐擁三十六國,雖遠不如如今的盛唐富強,卻一直以來都是盛唐最強有力的對手。


    鎮守此地的正是如今的六王之一傳聞中的刀疤卷毛邵東華。


    邵東華的身材極為魁梧,如果將他與赤腳和尚放在一起比較,甚至也粗壯了一圈。


    他的頭發泛黃很卷,看起來就像是傳聞中的西域異種,但他卻是地地道道的中原人。


    邵東華的特點除了卷毛之外,便是身上的刀疤,這位曾經在大周時期便位高權重的將軍一生征戰數千次,大傷小傷不計其數,密密麻麻的交錯縱橫在他的鋼鐵身軀之上,彰顯著他一生的榮耀與彪悍。


    這位邊關之王,便鎮守在青州四關中,隻是隨著盛唐的越發強大,他便越來越清閑,清閑到平日裏除了喂鳥便什麽事兒也沒有。


    鳥自然不是普通的鳥兒,邵東華熬鷹。熬數百隻鷹!


    與當年孫德勝的鷹隼不同,他喜歡大鷹,有些甚至已經可以稱之為鵬。


    今日,萬裏無雲。一隻巨大的鵬鳥展翅而歸,一片陰影倒影在地麵上,隨著它的下墜逐漸放大。


    鵬鳥送來了一封信,邵東華看完後那醜陋的容顏上出現了一絲凝重,抬手毀去信件,沉默了許久許久。


    …………


    …………


    西域,黃沙漫天。


    在這個世界中,信奉光明的教廷便是西域三十六國的主宰,以宗教形式對每一個國家伸出了那雙看似極為光明的大手。


    教廷神殿巍峨的坐落於三十六國的中央,每年接受無數信徒朝拜。人數過萬萬。


    這天,沐浴在光輝中的神殿像往常一樣散發著光束,遠遠看去就像是看到了天國一般令人情不自禁的生出敬畏感,跪地膜拜。


    一封信由極為隱秘的渠道抵達了傳教士的手中,傳教士走入了光明殿之中。頓時感覺到了全身燥熱。


    光明殿中立有十八根光明柱,看起來仿佛透明,卻直頂鏤空的殿宇穹頂。


    鏤空的穹頂之上是無數道光線溫和灑下,殿宇之中一片光明聖潔無比,仿佛光明融化了一切世間的汙穢。


    傳教士跪在近乎透明散發著光暈的地麵上,將信件雙手奉上。


    在他視線的盡頭處是一道帷幕,帷幕似紗非紗。仿佛是無數道光束組成,映射著巨大的身影。


    純白色的光明帷幕後,接過信件的巨大身影抬起了頭,輕聲道:“下去吧。”


    這聲音落入殿宇之中發出了無數迴響,‘下去吧’這三字變得越來越肅穆,越來越威嚴。


    傳教士下去後。光束帷幕後的巨大身影坐下,用手撐起了下巴,似乎在思考著信中帶給他的困惑。


    …………


    …………


    西域稱教廷所在為神殿,大荒則稱之為聖殿。


    聖殿坐落在大荒深處的荒古山脈之中,看起來沒有什麽光明聖潔的意味。隻是一味樸實的直聳雲端。


    盛唐的統治地位基於律法健全,西域教廷的統治地位則基於信仰宗教,大荒則來的更為幹脆一些,聖殿的統治地位隻是基於武力。


    在這個生存環境最為惡劣的國度,一切資源會被強大的十二部足輸送到聖殿,用於培養聖殿中的尖端武力。


    聖殿所在的山脈連綿不絕,從空中俯視看去就像是一條大龍。


    隻是龍首處有一條河,叫做永河,乃是當年書院先生一指斷山所致,就像這條大龍龍首處的傷疤。


    永河不僅僅是龍首處的傷疤,也是大荒人心中永遠的傷疤。


    作為聖殿之主,黃金家族蒙漢姓氏的這一代族長,蒙漢巴庫便總是願意坐在永河的河邊看著眼前的景色,時不時的輕咳一聲。


    今日也是如此,蒙漢巴庫坐在永河河邊的青石上眺望遠景,一名身材魁梧的荒人卻在這時恭敬的送上了一封信。


    蒙漢巴庫打開了這封信,看過後沒有說話,仍舊在眺望著風景,而心中卻早已經因為這封信被激起了千層浪,比這永河平靜的河麵不知洶湧澎湃了多少!


    …………


    …………


    夏日一旦到來便不會有任何的緩衝期,隻是十幾天盛京便已涼爽不在,燥熱的讓人胸悶鬱結。


    有老人拿著扇子坐在自己門口使勁的扇,卻越扇越熱。


    有女子穿著逐漸清涼,在這悶熱的天氣下不會讓看到的街邊男子降溫,隻會將其內心變得更加燥熱。


    有孩子嬉鬧在清水河河邊,將清涼的水淋透了全身,恨不得將冰塊塞進褲兜子裏,才能感受到了何為涼快。


    通天塔內的張小刀與法義很是涼爽,因為在他們那裏正值秋季,落葉泛黃,天地之間一片蕭瑟。


    初入通天塔五層的兩人呆若木雞,看著眼前的世界完全震撼的說不出半句話來,隻是呆呆的看著,看了很久很久。


    很久之後,兩人感受到了這個世界中的元氣充盈,全身上下的細胞似乎躍躍欲試,迫不及待的想要吸收這些同伴進入體內來作伴。


    於是兩人便坐了下來。一坐便是數年。


    隻是如此簡單的坐下,卻著實驚懷了兩位一直在看著他們的和尚。


    “何等納氣法,居然如此霸道?”


    畫麵之中的張小刀處於半夢半醒之間,天地元氣擬為河流。他仿佛成了漩渦,不斷的吸納這些從天而降的河流,異象叢生。


    赤腳和尚苦笑,卻也隻能安慰自己道:“法義也不差。”


    《睡夢心經》早已經在很多年前,在那座叫做繁山的山體裂縫之中展露神威,這時自然也不會客氣絲毫。


    張小刀感受著體內元氣逐漸充盈到了極致,心念一動便將無數元氣澆灌在了那顆樹苗上。


    穹樹受到滋養開始迅速壯大,開枝散葉,在張小刀的體內經過多年的孕育變為了一顆蒼天大樹。


    這樹的枝幹充斥在張小刀體內的每一個角落,而這並不是結束。僅僅隻是一個開始。


    數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元氣在張小刀的吸納下繼續滋養穹樹,起初穹樹沒有任何變化,當元氣累計到一定數量時,穹樹表體的樹皮開始掉落。


    斑駁的樹皮落在如今已是氣海的元氣之中。將元氣質變,質變後的元氣晶瑩剔透猶如玉漿,卻繼續滋養穹樹,穹樹的斑駁樹皮開始層層掉落。


    又是數年,穹樹已然脫胎換骨,表體光滑如玉石,已經沒了樹的模樣。反而是像是一台精密奢華的工業機械充斥在張小刀的身體之中。


    而張小刀也一舉自通竅境氣輪品級躍升至了通竅巔峰氣海品級,當真可怕至極。


    可這時,張小刀卻感覺到了體內元氣充盈的太過飽滿,無法進一步吸納元氣,隻能悻悻醒來。


    他醒來時,法義也早已醒來。卻是一舉邁過了通竅,晉升至了靈源境。


    張小刀明白抵達通竅巔峰,剩下的事情便不是僅僅吸納元氣那麽簡單,道了聲恭喜,眼前的世界卻突然一變。


    自蒼穹之中出現了一道旋轉階梯。顯得極為突兀,卻又神奇,仿佛是在接引仙人登天,自此告別凡塵。


    兩人自然知道這並不是什麽登仙台,隻是通天塔六層的階梯。


    兩人並肩而走登上階梯,走至蒼穹之巔,雲霧之中,向下望去這片世界一覽無餘,不由得心生感慨。


    有團白雲自兩人身周穿過,兩人伸出手看著絲絲雲霧在指縫中溜走,不由得更為震撼。


    “我有恐高症,咱們還是快些走。”


    法義笑了笑,在雲霧間道:“我覺得這地方也挺嚇人的,沒感覺到一絲脫離凡塵,我欲成仙的豪邁感。”


    兩人苦笑,暗歎原來都隻是凡人,便邁過了雲間。


    眼前景象變化,通天塔六層,依舊與一層二層一般無二,白玉地板,空曠的封閉空間,隻是此間無關卡,隻有一人盤坐其中。


    張小刀與法義剛有腳踏實地的踏實感,便看到了赤腳和尚在此間盤坐,不由得心中哀唱,這一關怕是比前五關都要難過。


    赤腳和尚無海見兩人到來,不再盤坐,而是站了起來問道:“人何以為人?”


    兩人蹙眉,想到此間要過關,莫非隻有這一個問題?


    “人者生靈也,懂思考,明道理,知責任,遵本心,方為人!”


    赤腳和尚搖頭,顯然不滿意法義的這個答案。


    張小刀覺得法義的解釋已經足夠精煉到位,見赤腳和尚不滿意,便玩笑道:“或許,好好活著便是人?”


    赤腳和尚微微一笑,抬起了猶如白蓮的右腳,一腳踏出,一朵蓮花怒放席卷而至,張小刀慘叫一聲,身體沒入了塔內內壁,轉瞬間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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