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圓盤形的輪月於天而掛,他非常清楚地看見有兩個閃著銀光的東西在湖泊中的迷霧裏。

    康亓靖打著十二分精神的越過樹林,最後停在離湖泊最近的枯樹上,望著這陌生的東西。

    青海湖的“水怪”傳說已經被流傳了好些年,據說有一次有一船漁人在這湖中捕魚,那時的氣候也將近初秋, 寒冷的秋風吹至這湖麵,烏雲也是如此陰沉。霧深了,伸手也難瞧見,就在這模糊之中,那漁人看見了看似牛身豹首的怪物浮出水麵,不過據說這所謂的水怪很可能是千年湟魚,但是傳言中的真假是非也難以讓人辨認。

    不管是真是假,它倒是成了人心惶惶的話題,讓人眾說紛紜。

    正在康亓靖屏住唿吸的時候,頓時一股寒氣從他身後逼來,他急忙轉身閃過。

    伸手抓住樹幹,敏捷的跳至一邊,康亓靖一身刺蝟般防備,仔細一看,抬起頭,一個黑色的身影迫切的遮住他與月光的對視。

    “沒想到你來得挺快!”他苦笑的道。

    他早該料到了,玄乎門根本不會輕易讓線索斷絕!

    蠱娘躲在鬥笠中的雙眼微微閃過笑意,“看來那小子真把你給救活了!”

    “成敗不論,我的目的很簡單,你們想滅的,我就想救;你們想救的,我就想滅。”當時那囂張的小子口氣可是大大的說著,可是他真的做到了,破了她蠱娘的蠱,天下隻怕隻有他一人。

    康亓靖冷笑,眼神走神之餘,細細的打量此處除了他們,會不會還有其他玄乎門的人!

    “放心,這裏沒有其他人了。”蠱娘往下一跳,看出他的顧慮,這一次她完全是背著玄乎門辦事。

    他不解的看著她,但是心底還存有懷疑,畢竟是這個女人對他下毒手的,雖然在那種情況之下,她並非自願,但是他已經領略到了,身在黑江中,能相信的沒有別人,連自己亦是。

    “我隻想做一件事,”蠱娘突然開口道:“不是玄乎門的命令,純粹是我自己的事情。”她低下頭,心情沉重:“我不會幹涉你,但是我也希望你不要幹涉我。”

    他還是保持沉默,一向忠於命令的人怎麽會忽然改變主意?違抗命令,並不是蠱娘的作風。

    “他沒事吧?”遲疑了良久,蠱娘終於鼓起勇氣問起自己一直放不下心的憂慮。

    原來……康亓靖恍然一瞬,她是在擔心夏雲嗎?

    “沒事。”應該是吧!他淡淡 迴答,再望向湖泊的方向,迷霧依然沉落。蠱娘聞言,飄搖在心蕩中的石頭終消失,但是隨之臉一沉,轉身往身後一看。

    “怎麽了?”康亓靖知道她感應到什麽,也跟著緊張起來。

    朝北方向似乎有點動靜,慌鳥啼鳴,紛紛亂飛,“夏雲那小子在哪兒?”她急問。

    “糟了!”康亓靖暗叫不妙,為了水怪的事,他差點忘了現在正是夏雲需要調神的時候。

    那個平陽侯看上去也不怎麽靠得住!

    他心驚,還沒來得及說話,隻聽遠處一陣爆炸聲響如此震耳。

    兩人臉色巨變,立刻翻身,朝爆炸聲奔去。

    剛一踏進黃園,豪氣萬丈的熱氣被提升了一半,知道的人立刻聞到空氣中飄蕩著黑火藥。

    黑火藥的威力相當激烈,燃燒著一片油菜園,原本美麗的燦爛花影此刻正被火魔折騰,傳來劈劈啪啪的求救聲。

    “馬車著火了。”蠱娘驚道,一顆心又被懸吊在那裏。

    馬車確實被燒成灰碳,而躺在地上的馬影,已經沒有任何反應了。

    不對!不對!

    康亓靖視線來迴尋找,找的是那兩個人。

    可是火影衝速,他什麽人也看不見,千萬別發生什麽事才好!

    “傷城!”蠱娘不知什麽時候潛入火光之中,把一個人拖了出來。

    康亓靖臉色頓時觸電般變得更難看。

    “說!夏雲,現在在哪兒?”蠱娘放下那個男人,對著昏迷的人搖搖晃晃的問道。

    是平陽侯!

    康亓靖迅速奔過來,阻止蠱娘,把住他的脈搏,“濃煙未及六腑,”康亓靖不放心的問:“夏雲人呢?”

    可是,平陽侯迷迷糊糊地什麽也無法說出口,隻是伸手一直指著焰火之中。

    不好!

    康亓靖立刻會意,連是起身,二話不說跳入深火裏。

    火油在奔騰,那腐蝕性的利害連被火煙圍繞也深覺皮膚就快燒爛。

    “什麽人?”一把沙啞的聲音劈了過來,康亓靖仔細分析,可惜那不是夏雲的聲音。

    難道還有其他人?

    他警惕的追了過去,火苗實在被擴散了不少,有好幾次自己的衣服也差是被火苗焚上。

    “看招!”那沙啞的聲音突然可靠近他的耳旁,康亓靖反射性的用劍擋住,躲過那人丟來的暗器。

    那如雨片而來的箭影來得快,去得也快,仿佛可以在火影之中突襲而來,然後又滅於火堆之中。“把神光交給我。”

    他聽見那人生氣地說。

    “有本事,你就別躲躲藏藏。”那人又說道。他繞來繞去,還是沒找到說話的人,康亓靖緊蹙的眉宇快不 散去了。

    一陣熱風掃至,他往後一退,在火劈煙霧之中隱約看見一個模糊的人影。

    那人看上去好像……

    “把火熄滅吧!你這樣糟塌大自然,報應會不輕啊!”夏雲閉著眼,聲音脆弱。

    全身也將倒下。

    康亓靖見狀,為之一振,立刻奔到他的身邊,依然搞不清楚狀況。

    “你沒事了?”他開口便是這一句。

    夏雲掙紮的睜開眼,對上他的,微微搖頭,身體甚是非常虛弱。

    “原來還有幫手啊!”沙啞的話聲依然笑瘧淩厲,“看來我不出狠招,你們這些人是不會把神光交給我的, 是吧!”

    話一出口,那人大聲一吼,圍繞他們的大火隨之一滅,就像一根根蠟燭瞬間被滅了火般,速度如此之快,快得令人咋舌。

    黑夜高風中,一個身穿道教服飾的老頭豎立在他們的眼前。

    “你看,連道士也來了。”夏雲無奈的歎氣,依附著康亓靖艱辛的爬站起身。

    “交給我。”不知為什麽,他就是無法看見身邊這個男人流露出如此痛苦的臉,他希望他好好的,就像以 前一樣。

    不是,以前的那個是夏晴。康亓靖搖了搖頭,有點被混淆。

    誰是誰都快被他弄糊了。

    夏雲擺擺手,不慌不恐,輕輕的說:“沒事!後邊也來了不少人。隻要場麵弄亂一點,我想我們還是可以  脫身的。”然後又對準道士說:“這位道士,我們有事好好商量嘛!不必動氣!我們來談個條件,怎麽說  呀?”雖然聽起來有氣無力,但也挺有說服力。

    隻見道士臉上露出半信半疑的神色。

    這樣就夠了!夏雲走前幾步,步伐有點跌跌撞撞,“其實,神光不在我們這裏。”

    “啥!你在騙誰?看來你還不知道我是誰!我告訴你,雲水即是我的道名,”留著長長胡子的道士意氣風發的說,“我剛才算過了,神光的靈氣就在你們這裏散發出來的,你想糊弄誰?我 看上去像個傻瓜嗎? ”

    “嗯!的確很像,”夏雲笑著說。

    “什麽?”道士噴著瞪大眼睛。

    “別氣!別氣!雲水道士,可你現在告訴我,在這個時候,你可否感應到神光就在我們這裏?”他接著問道。

    被他這麽一問,雲水道士為之堵塞,現在確實已經沒有神光的跡象,難道是說取走神光的另有其人?

    “我不信!”他表麵上不相信,不過心底早已動搖。依據他二十幾年的經驗, 能夠感應到神光這種畏懼 的神物並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是他感應到了,連他自己也驚訝,“我就是不信。”他最後補上,為自己突入 提升的功力洋洋自喜。

    “隨你。”夏雲轉過身,雙眼迷離,看似狀況還未完全清醒,“要殺就來吧!別磨蹭了。”他已經看到這雲 水道士的功力,不可小覷,於是暗自和草木做了商量,就等時機了。

    早在幾分鍾前,對著明月吸收靈光的時候......

    “小姐,依你現在的狀況根本使喚不了我們。”草木剛與主子會合,一臉擔憂。

    說起來,還真是要謝謝康亓靖這個木凳子!若不是他君子一言的兌現,恐怕他們的主子早已煙消雲散。

    “那麽,你們快來自願獻力吧!自動一點,別老是斤斤計較,我就會好過。”夏雲無奈的說。

    無語了......

    夏雲裝作若無其事的把左手搭在康亓靖的右肩上,耳力一聚,漸漸聽見了從遠方傳至的馬蹄聲。

    “又是一堆垃圾。”

    他聽見草木冷哼的一聲,全都是衝著神光而來的,不過現在他已經把神光封鎖了,這裏將會成為神光最 後出現的地方。

    “姓康的,”他轉過頭,看著康亓靖:“準備好了嗎?”

    “呃?什麽?”這人腦袋中到底正在轉著什麽念頭?

    夏雲頭一領,身後傳來的馬蹄聲越來越靠近,這時候雲水道士才恍然發現後幫還有一群虎視眈眈的人,  他轉身跳過,逃過被惡馬踩身的厄運,但是那群惡人轉眼就看見他,他們本是跟著他而來的,當然不會輕  易放過,於是一行七八個壯士猛追著他不放,一人嚷嚷道:“找到雲水道士,必然找到神光,兄弟們咱們幹 了!”

    衝力如此萬勝,全都衝著雲水道士,夏雲嘴角一扯,拉著康亓靖在草叢中看著這場戲。

    幹得好!草木,你剛才那一喊,倒是成了美事,這事若傳開了,天下人必定追著雲水道士跑。我們就省 下許多力氣了。

    多謝小姐讚賞,我還可以幹得更好。

    於是,夏雲側頭聆聽,那小子真有能耐,隻聽那句話就已經夠給力了,“我看到了!我看到了!神光就在 他手上,快把他拿下!!!!”這可不得了了!雲水道士喘著黴氣,這下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容不得他多想,身後原本隻有七八個的追兵,一眨眼間跳出了幾個,雲水道士又氣又惱,嘴裏急急喚出  日月星辰諸神等天地神祗,手上拿到什麽兵器就往後拋,有的像是迷魂散、有的白煙一撒,後者紛紛趴地 抓癢!

    “看來他的神降兵器也隻有這樣,”夏雲淡淡的說,看起來隻是個世道的神棍,不過他可以感覺出來,這  老頭的骨子裏確實不一般。

    說到底,常人是無法感應到神光的存在的,可這老頭偏偏感應到了。

    草木,帶走他。

    夏雲扶著沉重的腦袋,不耐煩地在心底隔音說著。

    是。

    草木點點頭,一道光影從白珠射出,時間之短,沒人發現。

    “帶著一些馬兒,”夏雲的臉色很是蒼白,視線搖晃不已,他並未完全複原,剛才要不是錯手對著平陽侯 出手,他也不會動了真氣,然後又跑來這個胡鬧的道士,他的靈氣可真是被打亂了好幾次,他緩緩抬起 頭:“康亓靖,聽好。”

    他又搖了搖頭,試圖想把視線調好。

    “你別說了,你現在看上去快不行了,再說的話就會動到真氣。”康亓靖擔心的說。

    那些人和道士都已經走遠了,夜裏的黃園上僅留下一些馬影和幾個昏迷不醒的人。

    “神光不見了……”夏雲慢慢的吐出這幾個字,他不能說出真相,“但是平陽侯還是要守著。”

    因為他夏雲,才把事情弄得越來越複雜,他不想曆史有什麽改變。平陽侯是個無辜的曆史人物,是經不  起他的撥動,他隻希望趕緊把人護送到宮裏,再取出千年靈芝就好。

    神光?

    康亓靖睜著雙眼,但心裏頭也悄悄鬆了一口氣,不為了什麽,隻為了姓夏的兩個人。

    “別說了,好好休息。”他扶起臉色毫無血色的人,朝著一匹馬兒而去。

    唉,又是一個好人!

    夏雲吃力的跟著走,雙眼翻了白眼,但來不及看清一個匆匆向他們跑來的人影,自己雙腳一軟,幾顆亂 星繞著他額頭跑。

    “夏……夏雲!”蠱娘連忙跑上前去把人給接住,但是懷裏的人早已經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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