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夥整個蛾子縮成一團,翅膀緊緊地貼在後背上。他太害怕了,害怕又難過,以至於那對軟軟嫩嫩的小觸角都變得皺巴巴的,可憐兮兮地卷成一團。小蛾子在極度的不安和難過裏,哭泣著等待責罵,等待懲罰。可是想象中的狂風驟雨並沒有降臨。他聽到的,隻是一聲低低的歎息。隨後,眼前一暗。男人已將他擁入懷中。“……!”旋覆渾身一震,睜大眼睛,不敢相信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石代赭一句話也沒有說,隻是抱著他,輕輕撫摸他的頭發——當然,是用幹淨的那隻手。旋覆呆呆地靠在他胸膛上。眼淚仍在止不住地流,很快弄濕了他的衣襟。旋覆心裏一驚,怕自己的眼淚弄髒他,下意識地想要退縮。石代赭卻更緊地抱住他,低下頭,在他發頂輕輕一吻。“沒事的。”石代赭說。沒有更多的話了。他隻說了三個字,用他一貫的溫柔語氣。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又像是他對已經發生的一切毫不在意。他就這樣抱著難過害怕的小家夥,摸摸小家夥的腦袋,用身體行動告訴他:沒事的。我仍然喜歡你。旋覆眼前一熱,更多淚水洶湧而出。“哇——”他情不自禁地抓緊了石代赭的衣襟,把腦袋埋在男人的胸肌裏,放聲大哭,“哇——”他哭得像個剛出生的孩子,明明還沒有看一眼廣闊的世界,也不知道是為什麽,就這樣拚命地啼哭。也不是為了悲傷,也不是為了害怕。他隻是哭得停不下來,但那已經不是什麽壞事情。眼淚迅速洇透了男人的衣襟。旋覆把臉埋在他熱烘烘的胸膛裏,整個腦袋被自己的哭聲震得嗡嗡響。暈乎乎的,但並不難受。這是一種奇妙的暈眩症,從很久以前就開始了。從很久以前的某一天,不知道誘因是什麽。也許是一句話一個眼神,也許是無意間的碰觸,也許僅僅是那個人站在他麵前,這種暈眩症就會時不時地發作。如溫柔湧動的潮水,一陣陣地向他襲來。那並不是什麽不好的感覺。相反地,舒服極了。就這樣,旋覆在那溫熱浪潮的衝刷下,緩緩地睡著了。他哭累了。石代赭安靜地抱著他,等了很久,感到他的唿吸愈發平靜,氣息綿長如同嬰兒。小家夥溫順地靠在他胸膛上,全身無比放鬆的狀態。沉沉的,像是把生命的重量全都交托給他。石代赭忍不住,又低頭吻了吻他的發頂。從小家夥身上傳來誘人的香氣。是雨後大地青草的芬芳,無比清新,無比潔淨。其中混雜著一點不知從何而來的奶香,像下過雨後跑到草地上來玩耍的小嬰兒。真奇怪。明明是他最饞的零嘴兒,他卻不像以前那樣,滿腦子都是生吞下肚的低級欲望了。他覺得光是這樣抱著,讓小家夥在他懷裏睡著,就已經足夠滿足。不需要更多了。“……”石代赭長長歎出一口氣。那不是惆悵的歎息,是滿足的低吟。他無比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淪陷,並且甘之如飴。更讓他快樂的是,他終於找到證據,證明小家夥也是喜歡他的。剛才那個舉動,當然可以解釋為生理本能。連旋覆自己都說,是因為住宿舍身邊一直有人,是壓抑了太久所以一不小心。可是石代赭並不傻。他是活了千年的大妖怪,他早該意識到的。他隻是被愛情衝昏了頭腦,他太小心翼翼太害怕失去,以至於不敢確定旋覆對自己的感情。而如今,旋覆已經用眼神,用動作,用一次又一次的情不自禁,證實了——那是愛情。那不是崇拜不是依賴更不是恐懼,那是憧憬,是迷戀,是混雜著情欲與渴望,讓人光是想起就甜到了心尖的愛情。他們兩個,都情竇初開,彼此心許。他們是相愛的。……那麽下一步,就該是讓小家夥自己意識到這一點。石代赭勾起嘴角,眼底暈開一抹溫柔。他把小家夥輕輕放在床上,蓋好被子。他動作很小心,因此旋覆並沒有醒來。旋覆畢竟拚命練習了十幾天,身體已經極度勞累,再加上剛才的精神刺激,此時的他可以說是身心俱疲,是該好好休息一下了。石代赭坐在床邊看了他一會兒,正要起身離開,口袋裏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來電提示的頭像是個兔子。他一邊接起電話,一邊朝陽台上走,還順手把宿舍的燈給關了。“喂?”他輕輕帶上了陽台門,避免自己接電話的聲音吵醒旋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