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代赭嘴上說著“可能吧”,心裏在想:保密個屁,這公司是我一手創立的,有什麽東西需要向我保密?對石代赭來說,旋覆不在的日子簡直度日如年。他從來不曾覺得時間流逝的這麽緩慢,日常工作是這麽的無趣。無趣得讓他簡直想重新迴到醫院去拿起手術刀。旋覆離開的第一天,石代赭想:他剛搬家,一定累了,讓他早點休息。旋覆離開的第二天,石代赭想:今天應該正式開始練習生生活了。他一定看什麽都很新奇,很激動。他怎麽不打個電話跟我說說?第三天。石代赭:怎麽還不打電話?有這麽忙嗎?第四天。石代赭:怎麽還不打電話?第七天。石代赭:怎麽還不打電話?!!!他是不是忘了我這個爸爸——不是,忘了我這個監護人了!!!一個星期過去,石代赭簡直不敢相信。旋覆居然一次電話都沒跟他打過!非但沒有電話,甚至連個微信都沒有!講道理,之前旋覆還在學校裏的時候,他們雖然也不會天天電話微信聯係,但畢竟隔三差五會見麵啊!每個周末還會來他家吃飯……怎麽去了公司就一點消息都沒了呢?這都一個禮拜了!石代赭不禁有些擔心,打電話給兔子,結果得到的迴複是:旋覆好好地呆在公司呢,每天唱跳rap打籃球,玩得可!開!心!了!得,破案了。蛾子是玩得太high以至於忘了給家長打電話!石代赭瞬間五雷轟頂,頹然坐迴座位上。他突然想起個段子:養孩子就像發射衛星,花費數年的心血,精心確保每個細節和數據的正確,時刻警醒不讓衛星有任何偏離軌道的可能,最後一朝發射成功,然後衛星就消失在茫茫的外太空,隻剩下定期不定期的發迴來一些微弱信號……生活費……生活費……生活費……實際上他比段子更慘。因為旋覆並不是去上大學,他當練習生是有工資的!他連生活費都不需要!更讓石代赭痛心的是,這份工資還是他主動讓兔子開給旋覆的。早知道就不開了!公司那邊那麽多好吃的!好玩的!旋覆被花花世界迷了眼,把錢花光不就會來找他了嗎!他何至於像個孤寡老人似的苦苦在家中等候!……等等,說起來,旋覆去了也不過一個禮拜而已……隻是七天,僅僅七天。石代赭真的覺得像七年那麽漫長。意識到旋覆是因為貪玩而忘了聯係他之後,石代赭心裏就有些憋悶。他決定,既然旋覆不主動聯係他,那他也不主動找旋覆。他倒要看看,蠢蛾子什麽時候能想起他來。結果,僅僅是過了兩個小時,石代赭又自己想通了。算了算了,跟小孩子較什麽勁呢!旋覆貪玩是他不懂事,不懂事就該教育他什麽是對的什麽是錯的,何必憋著一股氣,非要等他自己發現錯誤自己改正?我不應該因為他不懂事而責備他。石代赭想,我應該讓他知道自己做錯了,把他引導迴正確的道路上來!想通之後的石代赭,很愉快地給旋覆打了電話。電話是晚上七點撥過去的,沒人接。石代赭過了半個小時又撥了一遍,也還是沒接。他管兔子要了公司練習生的近期日程表,這才知道星期六晚上他們是要上舞蹈課的。於是他耐心等到舞蹈課下課的十點鍾,再打過去。還是沒人接。……怎麽迴事兒?他終於有些生氣了。旋覆怎麽能這樣呢?怎麽去了那邊就……就完全忘了他了?真的那麽好玩,連個電話也沒時間迴嗎?石代赭一氣之下,催動起了瞬移之術。隻一眨眼的工夫他就出現在了幾百公裏之外的公司總部。此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半,魔都繁華的夜生活才剛開始。公司總部大樓外麵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妝容精致的年輕女孩結伴而行,說說笑笑地走過街頭。也有麵容憔悴的白領剛剛下班,一邊低頭玩手機一邊去遙遠的停車場拿車。赤兔娛樂公司總部大樓燈火通明。這是去年才造好的新大樓,石代赭不太熟悉,但他送旋覆來的時候參觀過一次。循著記憶,他繞過辦公區域,徑直來到了宿舍區。練習生宿舍都是兩人間。除了宿舍樓入口處有保安和監控之外,練習生宿舍和學生宿舍沒什麽兩樣。畢竟還隻是練習生而不是真正的明星,並不會有那麽多私生飯和狗仔蹲守,因此安保方麵沒有那麽嚴密。石代赭用了點小法術,很輕易地上了樓。上樓之後他驚訝地發現,宿舍樓道上居然一片寂靜。千年蜘蛛精的五感極其敏銳,因此他知道,宿舍裏那些年輕人大多數都已經熄燈睡下了,幾乎沒人在玩手機或是閑聊。這才剛十一點。這幫練習生的作息居然比大學生還要健康得多。更讓他震驚的是,這些漂漂亮亮的小男生——居然有一大半還在打唿。美少年怎麽可以打唿嚕!差評!他的寶貝蛾子就不會打唿,這才是真正的美少年!懷揣著微妙的得意,他很快找到了旋覆住的那一間,然而隻是站在門外,他就通過靈識感知到,裏麵並沒有人。想了想,他還是用穿牆術進了屋。練習生宿舍的構造和他們學校的大學生宿舍差不多,都有獨立的衛生間和陽台。區別在於床鋪不是上床下櫃,而是簡單舒適的單人床。旋覆的床鋪有點亂。被子疊得歪歪扭扭,床單也皺巴巴的,看得石代赭強迫症發作,忍不住給他重新疊了被子,又把床單上的褶皺一絲絲撫平了。鋪床的時候,他無意間發現枕頭下麵有個手機。手指不小心碰到屏幕,屏幕瞬間點亮,顯示出十幾條未讀消息和三個未接電話,以及92%的電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