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步道旁停下。旋覆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站在湖邊的人。臨江仙。臨江仙背對著他們,穿一身白色的棉麻長衫。那長衫布料鬆軟,看上去十分舒適。衣擺被風吹得仙氣飄飄。他負手而立,靜靜望著寬廣湖麵。路燈斜斜投下昏黃光暈,將他與這湖景融合成一幅古意盎然的水墨畫。此刻的他真是像極了他的名字,臨江仙。然而旋覆無暇欣賞。他隻是急急上前,張望了一下:“你怎麽沒把餘漉帶來?”臨江仙迴眸,含笑地望了他一眼,然後又望向石代赭:“帶齊了嗎?”石代赭:“都在車上,你可以先驗貨。”旋覆本以為仙氣飄飄的臨江仙會說大可不必。萬萬沒想到,臨江仙從善如流,屁顛屁顛地跑到車子邊上,興奮如蒼蠅搓手地開始驗貨。旋覆:“……”太掉價了太掉價了,一點逼格都沒有了好嗎!旋覆再次確認周圍,餘漉並不在,便朝臨江仙喊道:“你先別急著驗貨,你先告訴我,餘漉在哪兒?”臨江仙不耐煩地隨手一指,旋覆這才注意到岸邊地上丟著個漁網。“在水裏,自己撈。”他說。旋覆:“???”什麽叫自己撈?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見石代赭走過來,彎腰拿起漁網,朝湖裏一撈。隻聽嘩啦啦一陣響,水花四濺。一條黑色巨型鱸魚被漁網兜著,浮出水麵。鱸魚似乎對自己被捕撈感到十分不滿,在漁網裏拚命地拍打著尾巴。粗壯有力的魚尾把水珠甩了旋覆一頭一臉,連褲子都濕了。但他顧不上這些,趕緊幫忙,一起撈魚。“餘漉。”他小心翼翼地把鱸魚從網裏解放出來,“你沒事吧?受傷沒有?”黑鱸魚沒有理他。魚嘴一開一合,尾巴還在晃動。“這真的是餘漉嗎?”旋覆有些懷疑,小聲逼逼道,“臨江仙不會是從菜市場隨便買了條大鱸魚來濫竽充數吧?”“這就是他,我能感覺到。”石代赭在鱸魚前蹲下,把手伸到鱸魚上方一寸,隔空緩緩劃過鱸魚背脊,似乎在確認著什麽。“……他不理你,大概因為不記得你是誰。”石代赭說。餘漉的記憶隻能保存三天,讓旋覆一時有些難過。但轉念一想,餘漉隻要迴去看了筆記本,就能想起他們之間的往事。何況他跟餘漉相識不過短短一個月,蜘蛛大佬跟他可是認識好多年了。蜘蛛大佬都沒傷心,他在這兒感慨什麽?石代赭的手掌已經滑到了魚尾的部分。他微微皺眉,旋即有些困惑地望了臨江仙一眼。那邊的臨江仙還跟個二道販子似的,滿眼興奮地在確認鞋子真偽。“怎麽樣?”旋覆問。“受了點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石代赭的表情有些微妙,“就是有點兒……”旋覆急了:“有點兒什麽?”石代赭遠遠地瞟著臨江仙,表情複雜:“有點兒腎虛。”旋覆:“……”這都能摸出來,合著你不是用靈力在感應他的身體,您是在搭脈啊。等等,餘漉腎虛,為什麽要看臨江仙?旋覆不大懂蜘蛛大佬這眼神的含義,他抓抓腦袋問:“那,我們能把餘漉帶迴去了嗎?”“嗯,不過不能以魚的形態帶迴去,他會窒息的。”石代赭的手掌停留在鱸魚腦袋上方,一道微弱卻溫暖的光芒自他手心浮起。旋覆忽然想起當初他在醫院給自己療傷的事,心尖莫名一顫。很快地,那道光芒融入了鱸魚的身體。旋覆隻覺眼前一花,再去看時,草地上哪還有什麽黑色鱸魚。隻剩一個赤身裸體的青年躺在地上,渾身是水,雙目緊閉。不是餘漉是誰?旋覆連忙扶起他,手掌觸碰到他冰涼滑膩的肌膚,像在摸魚的身體。旋覆心裏一驚,本能地產生些許不適。“餘漉,醒醒,能聽到我說話嗎?”他輕輕拍了拍餘漉的臉。餘漉的體溫低得令人心驚。石代赭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解釋道:“他本體是魚,體溫本來就比人低。別擔心,他沒事,他隻是累壞了。”果然,石代赭說完這句話,餘漉就緩緩睜開了眼。他看了看麵前的石代赭,又抬頭看看抱著他的旋覆,眼裏滿是困惑,似乎想不起這兩人是誰。“記不起我沒關係。”旋覆安慰道,“等你會去看了日記就都能想起來了。”旋覆試著把餘漉從地上扶起來,沒想到餘漉的身體居然這麽沉。他就像剛剛分出雙腿的美人魚,兩條腿一點力氣都沒有,根本無法支撐身體。旋覆差點被他帶得摔下去,幸好一雙結實有力的臂膀接住了他們兩個。“我來吧。”石代赭從他手裏接過了餘漉。石代赭的手掌不經意間擦過了旋覆的後背。旋覆隻覺整條脊梁骨都躥過電流,激得他一個哆嗦,本能地後退了好幾步。這也沒辦法。被天敵摸到後麵,誰能受得了?石代赭瞟了他一眼,顯然是注意到他在強壓恐懼。但石代赭什麽都沒說,隻是扶著餘漉朝車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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