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瑜極度好奇:“你竟然還擅音律?”


    看著這張肥嘟嘟的臉,李承誌自然而然的就想到,昨晚魏瑜說他不男不女的那一句。


    也是見了鬼了,一想起來就覺得氣悶不已,忍不住的想刺她兩句?


    但何必和小孩一般見識……


    李承誌不說話,隻是用鼻子冷哼一聲。


    還真是少年心性啊……


    高文君忍著笑意,柔聲問道:“將軍之曲洋洋盈耳,動聽至極。而妾身也算久習音律,但好似從未聽過?請教郎君,方才那幾曲各為何名,可有餘闋?”


    你要是聽過才是見了鬼?


    第一段是《好漢歌》,第二段就是靈堂必奏的《秦雪梅吊孝》,第三段是《百鳥朝鳳》,第四段是《耍猴兒》。


    之所以每段隻吹了兩三句,是因為李承誌隻記得這麽多。


    《好漢歌》肯定沒問題,其餘三首,都是他看抖音之類的視頻時記住了一句半句,剩下的能不能迴憶得起來都還是未知數,哪有什麽餘闋?


    李承誌微一沉吟:“算不得什麽名曲……皆時我一時興起,即興吹出來的,自是無餘闋可言……”


    這樣一迴答,不管信不信,高文君自然就不好往下問了。


    魏瑜雙眼一鼓,睜的又大又圓,就像是要掉出來一般?


    你撒謊時能不能眨眨眼?


    方才所奏,隨便哪一段都絕對是曠世之作,竟是你一時興起,即興吹奏出來的?


    便是伯牙,嵇康複生,有無這般之才?


    高文君也有些懷疑。


    剛聽到時,她確實以為是少年的敷衍之語,但再看周圍的士卒,還有那位年歲稍大的軍將的神色,竟都好似深以為然,就該如此的模樣?


    難不成,真是他臨時創作出來的?


    心中驚疑,又聽少年說道:“左右剩的也多,就一起用一些吧……那邊有碗,自己去盛……”


    李承誌說的是肉湯。


    魏瑜不由的皺了皺鼻子,仿佛在說: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


    她也罷,姐姐也罷,何時不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哪還不知道她在想什麽,李承誌不由的冷笑了一聲。


    多大的臉?


    他是郎君,在李鬆、李亮等人心中怕是比天還大,自是處處小心謹慎,但凡有瑕,自己所食之物皆是他們親手而為,在他們看來,這也是天經地義之事。


    但在李承誌看來,李亮不但是仆臣,還是他的左膀右臂,股肱腹心。


    李亮不但是白甲軍副帥,步、弓、車三營之主,馬上還會成為器甲營的軍主,豈能屈尊給兩個不知來曆之人端湯送飯?


    李承誌腦子又沒被驢踢,怎會這般折辱李亮?


    看他麵色不虞,高文君當即就猜出了幾分,悄悄的拉了拉魏瑜,又朝送碗過來的李亮深深一拜:“怎敢勞煩將軍?”


    李承誌狠狠的瞪了李亮一眼:“她們沒長手麽?”


    李亮心中陣陣滾湯。


    自己說到如何安置高文君時,郎君既然沒反對,就說明已動了心。


    那這位,日後十之八九會成為郎君的夫人之一。但與之相比,此時兩者在郎君心中的份量立時可判……


    李亮怎可能不感動?


    他訕笑一聲,也不說話,隻是將碗遞給了高文君。


    隻以為是兩隻黑陶碗,高文君順手接過。但剛一入手,兩臂猛沉,差點將碗扔出去。


    這碗竟然是鐵的?


    還這般粗大、厚重,不嫌沉麽?


    還不如換成銀、錫之類的輕便之器……


    她哪能猜到,這隻是幾件半成品。


    李承誌的初衷是造出如後世一般,戴在頭上就是鋼盔,取下來就是口小鐵鍋的東西。


    但悍接技術不過關,隻能一錘一錘的敲,再加帽兜連著披膊,也就是保護脖子的那一塊甲和盔不好鏈接,最後就做罷了,隻能造成這種,斥候和騎兵人手一隻,既能當碗,也能當鍋……


    挨了一頓訓,李亮不好多事,隻是站在大鍋邊,緊緊的盯著高文君從鍋裏舀著肉湯。


    高文君冰雪聰明,自然知道這是在防備她下毒。她心中更是訝異:自己隻是兩個弱女子,若是換成堂兄,他身邊的近衛也絕無這般高的警惕之心。


    這個少年,仿佛處處都透著神秘?


    魏瑜沒她這般細心,便是有,此時也顧不得了……


    隨著鐵勺攪動,陣陣異香從鍋中飄出,魏瑜已經扯著絲兒的往下掉哈喇子了。


    “這是什麽?”她眨巴著眼睛,期翼的問著李承誌。


    “你聞不出來?”李承誌呲牙一笑,一口白牙亮的瘮人,“還是說,沒吃過菜肉……”


    魏瑜又問:“什麽是菜肉,竟從未聽過?”


    李承誌嗬嗬一聲:“蠢蛋,就是人肉……”


    “唰”的一下,魏瑜的臉上哪還有半絲血色?


    李亮有些無語,更是暗暗的警告自己:便是心中再覺得郎君如何美豔,也堅決不能說出口。


    郎君可是非常記仇的,就如眼下:女娃的小臉煞白煞白,像是被嚇的快要昏過去了。


    就連奚康生和達奚都喝過,不算什麽絕密,李亮溫聲解釋道:“此法是郎君所創:將羊肉或餅炙幹,再研磨成粉,摻以細鹽,就可經久不壞……用水衝泡即可食用……”


    高文君見多識廣,瞬間就想到了其中深意,眼睛一亮:“行軍之糧?”


    不怪她好奇。


    這個年代行軍征戰,要麽拉的是生糧,駐營時再臨時煮製。


    要麽就是粟餅之類,怕腐壞,隻能盡可能的烤幹水份。


    硬的像石頭,吃的時候得先砸碎,再幹嚼生咽,或用水泡。


    但等泡軟,耗時不比做一頓飯的時間短。


    哪像此物,用水一衝就可食用,又快又方便……


    “原來是羊肉啊?”魏瑜拍了拍平坦的小胸脯,猛舒一口氣,“但為何這般香?”


    李亮隻是笑笑,卻不說話。


    不是他不想說,而是他也不知道,郎君往裏添的是何物。


    鹽和花椒他知道,但郎君隨意的從鍋邊揪的那幾枝野花和野草,他就叫不出名字來了。


    其實就是野韭花和沙蔥,就著羊肉吃,不是一般的香……


    猜測可能是有什麽關礙,魏瑜不好再問。


    等從高文君手裏接過比她腦袋沒小幾分的鐵碗,便是有天大的秘密,她也顧不得了。


    不知是不是心境不一樣了,還是這些天確實過的太苦,沒吃過幾頓飽飯。她竟然覺得,從小到大,好像從來沒吃過這麽香的東西?


    確實好吃,就連高文君都生出“世間美味,莫過如此”的感覺,又怕弄髒了麵紗不好清洗,她便解了下來。


    看到其全貌,李亮猛的一震,不知為何,他不由自主的就看向了李承誌。


    一時間,竟分不出誰更好看一些?


    察覺身邊突然就沒了聲息,李承誌下意識的扭過頭,而後一愣。


    好像心有靈犀,高文君微一側目,四目相對時,她本能的微微一笑。


    便是這一笑,像是照亮了李承誌心中的每一寸地方,如百花盛放,滿室生香……


    嗯……他仿佛感受到了春天般的氣息……


    腦中不由自主的就冒出了一句詩:迴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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