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無憂此刻就在街上閑逛,她已經洗清了殺人之罪,自然能堂而皇之的出現在所有人跟前。來到金陵城這麽久,她還沒好好的出去逛一圈,如今也是時候去招搖過市了。

    橫豎與穆百裏的交易已經達成,她這個大魚餌自然要快速晃動,才能引來饞嘴的大魚上鉤。

    酒樓茶肆,趙無憂撿個僻靜處坐著,素兮在旁作陪。

    “公子為何不去雅閣?”素兮警戒的環顧四周,“此處龍蛇混雜,怕是不安全。”

    趙無憂抿一口水,“坐在雅閣裏,怎麽能願者上鉤呢?”

    素兮蹙眉,“可是這樣不安全,萬一有人圖謀不軌,公子豈非危險?”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中人。”趙無憂倒是不以為意,店小二快速上了幾碟小菜,“聽說這兒的醬牛肉味道最好,你也來嚐嚐。”

    素兮麵色一緊,“是。”

    取了筷子,趙無憂吃起飯來也是幾近優雅,這翩翩書生郎,舉手投足間自成一派風流。那眉目間的風華儒雅,無人可比。

    仔細嚼著飯菜,趙無憂似乎真的隻是來吃飯的,渾然不似素兮的緊張。

    “別那麽緊張,餓了就得吃飯。”趙無憂放下手中的碗筷,“民以食為天,這斷頭台上還有最後一餐,咱這好不容易能出來一趟,你還這樣拘束作甚?這是金陵城,不是京城,你暫且放寬心就是。”

    素兮點點頭,“卑職隻是——”

    趙無憂突然“噓”了一聲,示意她禁聲。

    隔壁桌的人,還在說著這幾日發生的事情。茶餘飯後,這城主府的流言蜚語,以及七星山莊接二連三的殺人、嫁禍以及大大小小的事情。

    人家說得津津有味,趙無憂聽得有滋有味。

    這一千人口中的流言蜚語,就有一千種闡述方式。每個版本都不相同,被編造得天花亂墜,教人真假難辨。不過說者無心,聽者無意,茶餘飯後也就那麽一迴事。

    等到隔壁桌的離開,趙無憂才抿一口茶,放下杯盞離開。

    “公子?”素兮付了錢,趕緊追上。

    “好聽嗎?”趙無憂問。

    素兮頷首,“方才聽到的,跟卑職查到的不太一樣。”

    “不一樣就對了。”趙無憂笑道,“那劉弘毅也算個人物,知道真真假假的故弄玄虛。說得人多了,真的也就成了假的。饒是真有此事,時隔多年又有幾人能說

    得清楚?既然是說不清楚的事,以訛傳訛得越厲害,就越不成威脅。這叫,物極必反。”

    素兮點頭,“估計他這會,正在收拾內務。這心愛的女人與其他男人私奔,他約莫是要瘋了。”

    “瘋?”趙無憂笑了笑,“瘋才好,就怕他不瘋。”眼角餘光突然捕捉到一道微光,下一刻,趙無憂驟然頓住腳步。

    “公子?”素兮一愣。

    “沒事,迴去吧!”趙無憂斂眸,快速混入人群之中。

    遠遠的,有一老嫗拄杖站立,半弓著身子,望著那一襲白衣快速消失在人海中。唇角帶著笑,眸中帶著異樣微光。

    的確,事實上此刻的劉弘毅,內心是瘋狂而崩潰的。

    這麽多年,這麽多年,沒想到一腔癡心最後換來的還是這樣的結果。心愛的女人,始終心屬他人,哪怕她與他已經有了一個可愛的女兒,她還能拋夫棄子的跟著人家跑。

    思及此處,劉弘毅恨不能把所有人都撕碎。

    天磊行禮,“城主,夫人來了。”

    “讓她滾進來。”劉弘毅咬牙切齒,如果不是孫曉雲搗鬼,丁水生怎麽可能重見天日,而杜玉嬈又怎麽會跟著丁水生跑了?

    孫曉雲麵色微白的走進門來,畢恭畢敬的跪在那裏給劉弘毅行禮,“我知道你不願見我,我也知道你恨我,可是劉弘毅,你想過沒有,即便你關著丁水生一輩子,杜玉嬈的心還是不在你身上。”

    “孫曉雲!”劉弘毅手中的杯盞丟過來,剛巧砸在她的額頭。

    一聲悶哼,孫曉雲當下撲倒在地,額頭上血流不止。嫣紅的鮮血沿著額角不斷滾落,半張臉都漸漸的被鮮血染紅,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我知道你怪我,怪我放了丁水生,才會讓杜玉嬈有機會跟他走。可是劉弘毅,你不是沒試過。多少年了,杜玉嬈還是那個杜玉嬈,何曾變過?就算你關上丁水生一輩子,隻要杜玉嬈不死,她還是會跟著他。劉弘毅,怪隻怪你出現得太晚,你的愛來的太遲。”她躺在地上,滿臉是血。

    “當初,是你說隻要控製了丁水生,玉嬈就不會離開我。如今放了丁水生,讓玉嬈跟著他一起離開的還是你。”劉弘毅咬牙切齒,揪起孫曉雲的衣襟,“人也是你,鬼也是你,你到底想幹什麽?真以為我不敢殺你嗎?”

    孫曉雲笑得淒楚,“身為金陵城的城主,你有什麽是不敢的,左不過我這條命死不足惜,可你還想讓杜玉嬈

    迴心轉意罷了!”

    劉弘毅眸色狠戾,“我現在就能殺了你,你這心腸歹毒的毒婦。”

    “我若是毒婦,早在很多年前,我就該殺了杜玉嬈和她肚子裏的孩子,何至於容忍他們母女到今時今日的地步。試問,這世上有哪個女子願意跟別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孫曉雲淚如雨下。

    眼淚和鮮血混在一處,愈發的血色模糊。

    “她不單單是分享,她是獨占?你的眼裏你的心裏隻有一個杜玉嬈,可還記得我是你的結發妻子?除了一個妻子的名分,你給過我什麽?我什麽都不計較,我隻要你在我身邊,可為什麽你連虛情假意的溫暖都不肯給我?”她泣不成聲。

    劉弘毅鬆了手,她如同破敗的娃娃一般被丟棄在地。

    透過血色的視線,她倒伏在地,仰頭望著那個頎長的背影。劉弘毅背對著她,連最後一個眼神都不願給她。那份厭惡,她隻覺得撕心裂肺的疼。

    “我知道,當初是我讓你關著丁水生,用他來牽製杜玉嬈,強迫她留在你身邊。所以現在,是我自作自受。我以為隻要我的丈夫能開心能高興,讓我做什麽我都願意,卻原來隻是我的一廂情願。三個人的愛,明明是我先來,可最後被排除在我的,偏偏也是我。”孫曉雲掙紮著坐起身來。

    “我不怪任何人,怪隻怪我太愛你。劉弘毅,我不恨你,我還是那個深愛著你的妻子。隻要你還願意,我什麽都可以不計較。包括,幫你除去丁水生,而不會讓杜玉嬈恨你。”

    音落,劉弘毅驟然轉身,狠狠的盯著她,“你說什麽?”

    孫曉雲深吸一口氣,麵如死灰的坐在那裏,一動不動。額頭的鮮血還在不斷的往下淌,滴落在她的衣襟領口,綻放開一朵朵絢爛的紅梅花。

    劉弘毅俯身蹲下,“你把話再說一遍。”

    “再說一遍也是一樣的,我愛你,所以我願意為了你去殺人。”孫曉雲眸中淒楚,就這麽目不轉睛的盯著他,“劉弘毅,你沒聽錯,我說——我可以為你去殺了丁水生,而不會讓杜玉嬈就此恨你。以後,你自由了,我成全你們。”

    劉弘毅笑了,笑得這般涼薄而冷蔑,“你以為我是玉嬈嗎?會傻乎乎的相信你那些鬼話!”

    “可你別無選擇。”孫曉雲話語平靜,言語間沒有半點波瀾,“現在,隻要丁水生有個三長兩短,你劉弘毅就是殺人兇手,杜玉嬈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你敢賭嗎?”

    劉

    弘毅不敢,他還什麽都敢做,唯獨不敢賭杜玉嬈的心。

    這麽多年的費心竭力,他已經輸得一敗塗地,哪裏還敢輕舉妄動。那丁水生,也就是關起來胖揍一頓,也不敢往死裏揍,生怕把人給打死了,到時候杜玉嬈真的會恨自己一輩子。

    “我知道你不敢賭,我也知道在你心裏,杜玉嬈勝過了一切。”孫曉雲顫顫巍巍的起身,“不過沒關係,你隻管愛著她,而我就負責愛你。”語罷,她轉身朝著外頭走去。

    “孫曉雲!”劉弘毅冷冷的喊著她的名字。

    頓住腳步,孫曉雲深吸一口氣,“你放心,我不會連累你的。”她轉頭望著他,“我祝你們白頭偕老,舉案齊眉。”

    聲音低沉而淒婉,哽咽而心酸。

    孫曉雲走了,隻留下地上的一灘血跡,泛著刺目的嫣紅。

    劉弘毅眯起危險的眸子,饒是孫曉雲說得這般情深意重,可他不信。孫曉雲此人心機太多,若不是這些年自己一直護著杜玉嬈,隻怕她早就活吞了杜玉嬈。

    “你去盯著她,若是她敢輕舉妄動,殺了她。”已經到了這個時候,就別怪他心狠手辣。結發夫妻少年情,人到中年萬事休。

    天磊行禮,快速離開。

    孫曉雲先是迴到了自己的房間,清理了傷口的血跡,換好衣裳,不緊不慢的去了刑房。

    丁水生仍是五花大綁,如同一堆爛泥似的被丟在牆角。冷冰冰的刑房裏,透著一股子黴爛與腐敗的氣息。他手無縛雞之力,如今被打了一頓,更是再也無法動彈。

    深吸一口氣,孫曉雲緩步上前,蹲在地上解開了丁水生的繩子。

    察覺身上的異樣,丁水生無力的睜開眼睛。被打的鼻青臉腫的臉,逐漸浮現出一絲詫異與不解。他定定的望著孫曉雲,唿吸微促,“你、你想幹什麽?”

    孫曉雲方才受了傷,此刻腦袋有些暈乎乎的,勉力站起身子,她跌跌撞撞的去了一旁的凳子上坐著,“我來放你走。”

    “我不信。”丁水生想起身。

    奈何身上被綁縛了太久,如今渾身麻痹,根本動彈不了。他發出痛苦的呻吟,躺在地上,隻能慢慢蠕動身子,試著讓手腳快速恢複過來。

    然則繩索勒著身子太久,要恢複豈是一時半會的事兒。

    針刺般的疼痛襲來,讓他整個人都出現痙攣狀態。他咬著牙,忍著疼,額頭上的冷汗當即涔涔而下,一張臉悉

    數脫了血色。

    孫曉雲坐在那裏,麵無表情的盯著在地上逐漸蜷縮為一團的丁水生。看到如此痛苦的丁水生,她隻覺得痛快,那種極度壓抑的痛苦呻吟,是世間最美妙的樂曲。

    戈壁關著杜玉嬈,聽得這喊聲,杜玉嬈拚命的敲打著牆壁,“水生?水生你怎樣?他們又打你了是不是?水生——”

    而後便是杜玉嬈的哭聲,無力而無助。

    “你人心看著她這樣嗎?”孫曉雲問。

    丁水生微微仰起頭,“都是拜你們所賜。”

    “其實你還有辦法可以解脫,至少能幫杜玉嬈一把!”孫曉雲緩步上前,略顯吃力的跪坐在丁水生跟前。含笑望著被冷汗打濕了衣裳的丁水生,孫曉雲輕歎一聲,“你痛苦,她也痛苦,可你要知道,劉弘毅不會放過杜玉嬈的。”

    “你們到底想怎樣?”丁水生咬牙切齒,身上的疼痛已然到了最大的忍耐極限。

    “你們兩個人之間,肯定要有所選擇。”孫曉雲望著他,“要麽你死,要麽她死。除非你能給劉弘毅立下大功,到時候他無法推辭無法拒絕,也許會成全你們。”

    丁水生冷笑,“你當我是傻子嗎?劉弘毅是什麽人?卑劣無恥,他霸占了玉嬈這麽多年,我就算是死,也不會放過他。”

    “死了,就化作厲鬼索命嗎?”孫曉雲問,“你覺得劉弘毅會怕鬼?嗬——你活著尚且鬥不過他,你死了還能怎樣?他隻會把你挫骨揚灰,然後繼續霸占著你的玉嬈。杜玉嬈很痛苦,可這一切她自身無法擺脫,因為她還有個女兒。”

    “丁水生,你救不了她,她隻能死在劉弘毅的手裏,就算不死也隻能慢慢枯萎。這一次你帶著她私奔,觸怒了劉弘毅,所以他不會放過杜玉嬈了。這一次,他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試問哪個男人願意被人戴綠帽子,這般丟人現眼,真的該殺。”

    “住口!”丁水生氣息急促,“不許你汙蔑玉嬈,我跟她是指腹為婚,她清清白白,容不得你們這般詆毀。有什麽事隻管衝我來,要殺要剮,我一人承擔。”

    “承擔?”孫曉雲笑了,“就憑你?你拿什麽承擔?丁水生,拿你這條爛命來承擔嗎?你擔得起嗎?如今這種局麵,別說是你,便是杜玉嬈自己都承擔不了。她既然跟你私奔,就得有找死的覺悟。”

    丁水生先是一愣,仿佛突然明白了什麽。

    “不對,事情不對。”丁水生駭然盯著眼前的孫曉雲。

    孫曉雲的額頭上已經敷了藥,如今就纏著厚厚的紗布。她含笑望著眼前的丁水生,眼底的光幾乎是冷到了極點,“還想說什麽?”

    丁水生麵色慘白如紙,“我們都上了你的當!”

    “不管是不是上當,如今的局麵已經是這副樣子,所以——”孫曉雲輕歎一聲,慢慢撫上自己受傷的額頭,“我也付出了代價,而你的代價才剛剛開始。”

    下一刻,她壓低了聲音,俯身笑問,“丁水生,你還沒迴答我,你是要你自己的命,還是要杜玉嬈的命?二選其一,你別無他選。”

    丁水生狠狠的瞪著她,“你會有報應的。”

    孫曉雲挽唇笑得溫柔,“我等著。”

    世間自有輪迴在,業障果報從不爽。你若不信抬頭看,蒼天何曾饒過誰。

    從刑房出來,孫曉雲瞧著外頭刺眼的陽光,而後不適應的眯了眯眼睛。天磊就守在外頭,眸色晦暗的盯著眼前的孫曉雲。

    “夫人?”天磊垂眸心行禮。

    “你迴去告訴劉弘毅,該辦的事兒我已經辦妥,他隻管放心就是。”孫曉雲麵無表情,抬步與天磊擦肩而過,“還有,提醒他,別忘了他還有個女兒在找娘親。”

    天磊微微蹙眉,的確,小姐可一直哭著喊著要找娘親。

    可是——他抬頭看一眼刑房,斂眸轉身,此事還真的需要提醒一下。城主雖然惱怒杜姨娘,可對於暖暖這個女兒,城主還是心疼至極的。

    孩子還小,不能沒有娘。

    杜玉嬈沒想到,自己還能出來。可奇怪的是,她出來了,丁水生卻不見了蹤影。隔壁刑房裏空空蕩蕩,什麽人都沒有,丁水生不知去向。

    “人呢?”杜玉嬈慌了,“是不是你們殺了他?”

    劉弘毅冷眼望著她,看著她為了那個叫丁水生的男人瘋狂至此。轉身就走,他一眼都不想再看到她。

    “你們殺了水生?你們殺了他?你們這群殺人兇手!”杜玉嬈哭著喊著。

    劉弘毅頓住腳步,“這麽多年,你一直對我冷冰冰的,對待所有人都不哭不笑不怒不鬧,我以為你隻是心裏不高興罷了!今日我才知道,原來你不是不高興,而是你把所有的喜怒哀樂都放在丁水生的身上。玉嬈,你就那麽愛他?以至於,可以為她拋卻一切,包括我跟暖暖?”

    杜玉嬈愣住,她從沒見過這樣的劉弘毅。

    他隻是站

    在那裏,留給她一個陌生的背影,帶著幾分落寞與絕望。深吸一口氣,劉弘毅抬步就走,再也沒有迴頭。

    她忽然有種錯覺,好似這一次,他再也不會迴頭了。

    天磊讓人放開杜玉嬈,俯身作揖,“杜姨娘不必擔心,丁水生沒有死,他已經走了。”

    “你說什麽?”杜玉嬈僵在當場,愣是沒有迴過神來。

    丁水生沒死,可他走了?他如果會走,當初就不會來找她,更不會在金陵城的大牢裏待上這麽多年。所以天磊的話,杜玉嬈不信,打死都不信。

    “你們殺了他,你們一定已經殺了他!”杜玉嬈淚落。

    “他真的沒死,你若不信,大可問問府中眾人。所有人都看見他活著離開了城主府,我也看見了。”孫曉雲站在迴廊裏,額頭還纏著紗布。

    “孫曉雲!”杜玉嬈咬牙切齒,疾步朝著她走去,“都是因為你!”下一刻,一記響亮的耳光隨之落下,孫曉雲的唇角微微溢著血,可見杜玉嬈這一次下手的確不輕。

    孫曉雲不閃不躲,硬生生的挨了這一巴掌。清淺的吐出一口氣,拭去唇角的血跡,“一記夠不夠,如果不夠,你還可以再來一下。”

    杜玉嬈抬手又是一記耳光,眸色狠戾。

    “孫曉雲,你到底想怎樣?是你一手促成了這一切,你騙我說你快要死了,卻原來你隻是想除去我。”杜玉嬈冷哼,“這一次我不會再上你的當。”

    “不管你信不信,我跟你說的都是真的。”杜玉嬈麵色蒼白,額頭上的傷讓她看上去越發憔悴,好像隨時都會倒下,“丁水生沒有死,他還活著,隻不過出了城主府,便不知道他還有沒有命能繼續活著。”

    杜玉嬈狠狠的盯著她,“你把話說清楚。”

    “說清楚也還是那句話,出了這個門,他是死是活都是他自己的造化。”孫曉雲轉身。

    “孫曉雲,你到底想怎樣?”杜玉嬈切齒,“你就不怕,我讓城主殺了你嗎?”

    “你與人私奔,你覺得城主如今還願意相信你嗎?”孫曉雲輕歎一聲,“杜玉嬈,我並沒有欠你,也沒有對不起你,是你搶了我的丈夫,是你搶了我的一切。如今我也不怪你,畢竟我命不久矣,到了這一步也沒什麽可求的。你若真的想見丁水生,不妨去找找那位京城來的趙大人。”

    語罷,孫曉雲頭也不迴的離開。

    那一副黯然神傷與絕望的表情,也不知幾

    分真,幾分假。

    可杜玉嬈不明白,好端端的,為何丁水生要去找那位趙大人?趙大人跟這些事情有什麽關係?水生關在大牢裏多年,根本不可能認識什麽京城來的趙大人。

    他們到底在玩什麽花樣?

    水生到底是生是死?

    深吸一口氣,杜玉嬈快速朝著府門外奔去。

    “娘!”暖暖一聲喊。

    杜玉嬈已經邁出大門的腿,當下僵在那裏。她駭然迴眸望著那個淚眼汪汪的女兒,哭著跑著朝自己跑來。暖暖哭得厲害,一張小臉因為跑步而滿臉通紅。

    孩子抱著娘親的腿,那副淒楚可憐的模樣,當娘的自然不忍心。

    “暖暖。”杜玉嬈俯身抱起女兒,溫柔的將孩子摁在自己的懷裏,那一刻她覺得自己的心其實比誰都狠,“暖暖不哭,娘很快就會迴來。”

    “娘不要走,娘——”暖暖泣不成聲,掄著小胳膊死死抱著母親的脖子,生怕自己一鬆手,娘就會沒了。年幼的孩子,害怕沒有娘在身邊的日子。夜裏的黑,夜裏的涼,讓她哭泣不止。

    她喜歡娘的懷抱,喜歡和爹娘一起睡。

    喜歡:有爹,有娘的日子。

    缺了誰,都不是完整的一個家。

    杜玉嬈吻著女兒稚嫩的麵頰,“暖暖乖,娘很快就會迴來的,娘去找一個人,隻要確定他是安全的,娘就會迴來。娘答應暖暖,以後再也不會離開暖暖和你爹。咱們一家三口,永遠在一起。”

    暖暖淚眼汪汪,年幼的孩子不相信大人給予的承諾,她隻相信自己抱在手裏的真實。娘的懷抱,就是最真實的承諾。

    杜玉嬈將暖暖放在地上,瞧一眼身邊的奶娘,“把小姐帶迴去,記著一定要照顧好她。”

    奶娘哽咽,“可是——”

    “我很快會迴來。”杜玉嬈深吸一口氣,掰開纏著自己不放的寶貝女兒,“娘很快迴來,很快很快!”說完,她把心一橫,快速離去。

    她想著,她很快就會迴來,到時候她就再也不會離開自己的女兒。

    等她迴來,她就跟劉弘毅坦白,然後二人放下所有的芥蒂,重新開始。有些東西隔了那麽多年,早已是朽木枯骨,是該放下了。

    隻要,丁水生能安全的離開金陵城。

    長街上的人熙熙攘攘的,誰知道丁水生去哪兒了。杜玉嬈已經好久不出門了,對於這個金陵城

    相對來說也是比較陌生的,所以她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找趙大人。她不曾見過趙無憂,自然不知道所謂的趙大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年輕的還是年邁的。

    她隻是在那天夜裏,聽劉弘毅與那個神秘人提起過此人,其他的她是一無所知。

    上哪兒找?

    丁水生也不知如今身在何處,杜玉嬈一臉茫然,站在街頭也不知該何去何從。

    說起來,丁水生跟趙無憂也算有過一麵之緣。在這大牢裏還能有個人說說話,約莫便是患難之中的萍水相逢。

    聽說入了夜的金陵城,景色更佳。

    趙無憂站在瞭望台上,望著萬家燈火,且看戈壁沙灘,烽煙寂寥。

    素兮陪在身後,瞧一眼偌大的金陵城,入夜後的喧囂。邊關城市,竟然是越夜越熱鬧。素兮擔慮道,“公子,夜裏涼,還是早些迴去歇著吧!”

    “迴去?”趙無憂輕咳兩聲,攏了攏披肩,“是該迴去了,這金陵城終究不適合我。”

    素兮笑道,“公子還是適合京城。”

    趙無憂輕歎一聲,“京城?我倒是覺得這天底下都沒有適合我的地方。”

    “公子向往怎樣的地方?”素兮忍不住問。

    趙無憂瞧一眼極好的月色,“半畝閑田,一蓑煙雨,兩三好友,閑敲棋子落燈花。”

    素兮笑道,“公子如今也能做到。”

    “能做到無官一身輕嗎?”趙無憂反問。

    素兮麵上一緊,沒有說話。

    的確不能。

    趙無憂放眼金陵城極為美麗的夜景,轉身朝著階梯走去,“逛了一天,我也著實累了。原想著能在離開之前好好看一看這金陵城的美景,總不能空手而歸,沒想到終究是身子扛不住。我這副身子,也不知什麽時候突然就倒下了。”

    “公子莫要胡說。”素兮俯首,“有相爺在,必定不會讓公子有事。”

    “生死有命,萬般不由人。”趙無憂咳嗽著,麵色乍紅乍白得厲害。走到底下,她已經不想走了,幹脆在台階上坐了一會。

    這瞭望台邊兒上有些夜市,花燈璀璨,擺著各式各樣的小攤點。那多彩的風車,那色香味美的冰糖葫蘆,也有餛鈍和麵攤,等等。

    “素兮,我有些餓了,你去給我買點餛鈍。”趙無憂道。

    素兮頷首,“公子莫要走開。”餛飩攤就在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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