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人心是什麽?人心是這世上唯一不可預測的東西。仁者無敵,貪婪無盡。誰知道好端端一個人,突然間會變成你喜歡的模樣,還是你厭惡的那個樣子呢?

    從主院出來的時候,趙無憂仍是那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在她的眼裏,世間的一切波瀾,都不過是人的貪婪在作祟。隻不過有時候,貪婪也不一定都是邪祟,就看你如何把控。

    你玩得好,人心就是天下大義。

    玩不好,那就是過街老鼠,人人唾棄。

    外頭的雨有些大,越發的淅淅瀝瀝。出去的時候,素兮在門外候著,見著趙無憂平安無事的出來,這才鬆了一口氣,快速撐傘上前。

    趙無憂攏了攏狐裘,風雨微涼,難免輕輕咳嗽著。

    “公子,沒事吧?”素兮擔慮。

    趙無憂搖搖頭,“迴去再說。”臨走的時候,又迴頭看了一眼主院的大門,若有所思的斂了眉目。

    長長的迴廊裏,素兮收了傘跟在趙無憂身後。

    趙無憂走得有些慢,腳下有些輕浮。她咳得有些厲害,到了最後,整個人靠在廊柱上,一張臉乍青乍白得厲害。坐在欄杆處,趙無憂的唿吸有些急促,顯然是吃力到了極點。

    “公子自打來了金陵城,這身子似乎比來時差了好多。”素兮垂眸,“難不成是水土不服?”

    “不是。”趙無憂環顧四周,確信無人才道,“我隻是覺得來了金陵城以後,這裏的空氣讓我覺得壓抑,就好像有東西一直壓在我的胸口,讓我喘不上氣來。我也不知這是為何,約莫是不太適應的緣故。”

    若說是水土不服,肯定不是這樣的症狀。

    她隻覺得心口壓得厲害,好像無形之中有東西,一直堵在胸腔裏。這種感覺,讓趙無憂變得莫名暴躁,對著金陵城一點都沒有好感。若不是東西沒到手,她斷然不會多留片刻。

    “我出門的時候把要藥放在了櫃子裏,你去拿來。”趙無憂不想動,“我累了。”

    看得出來,她已經到了極限。

    素兮頷首,“公子坐著別動,卑職馬上迴來。”

    趙無憂點點頭,這個時候就算是一個雷劈下來,她也不想挪地方了。整個人氣息喘喘,到了體力的極限,是真的連頭發絲都懶得隨風飄了。

    素兮疾步離去,趙無憂便坐在這裏等著。

    合上眉眼,腦子裏昏昏沉沉,有些奇奇怪怪的

    東西好像要破土而出,在腦子裏不斷的翻滾。是一些莫名其妙的片段,至於是什麽,趙無憂也沒有底。

    恍惚間,她有人在笑,那清靈的笑聲讓人聞之心悅。聽聲音,應該是一些少女。少女之音,果然是清脆而甜美的。

    而後,突如其來的廝殺聲打破了這一切。

    耳畔十分嘈雜,有奔馳而來的馬蹄聲,有激動高昂的呐喊聲,最後都化作一片淒厲的哀嚎。身上有些熱,莫名的滾燙起來,皮膚上似乎有烈火燒灼的痕跡。

    可眼皮很重,她什麽都看不見,隻能憑著感覺,感受到場麵的激烈。

    驀地,她聽到有人在說話。

    “怎麽哭了?”

    這聲音好熟悉。

    下一刻,趙無憂費力的睜開眼,驟然映入眼簾的臉龐,讓她心頭駭然一怔。待定睛一看,竟然鍾昊天,一時間趙無憂有些鬧不明白,怎麽會是鍾昊天呢?

    自己不是坐在迴廊裏嗎?

    見趙無憂醒來,鍾昊天取了軟墊子靠在她的身後,遞給她一杯水,“我路過的時候剛好發現你昏迷了,所以把你帶了迴來。”

    他說得言簡意賅,有些東西隨意帶過。

    比如她是被他抱著迴來的,又比如他發覺她果然是消瘦得可以,抱在懷裏分量很輕,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更出乎意料的是,身為男子的趙無憂,體格輕盈,抱在懷裏的感覺唯有四個字可以形容:柔若無骨。

    “素兮呢?”趙無憂問。

    一句話,愣是將鍾昊天拽迴神。意識到自己有些走神,鍾昊天麵上一緊,當即道,“我已經讓人去找她了,估計我們都錯過了彼此。我帶你迴來的時候,她已經離開了西廂房,估計去找你。”

    找不到趙無憂,素兮約莫會炸吧!

    趙無憂揉著眉心,隻覺得腦仁疼,下意識的想起那個死太監。要是死太監在這兒,替她揉一揉,約莫會好受一些。畢竟那死太監別的不行,這伺候人的事兒,可謂得心應手。

    “你怎麽了?”鍾昊天問,“還是覺得不舒服?我去給你找大夫。”

    這七星山莊裏的路,四通八達而又暗布五行,所以陌生人很容易迷失。

    “不必了,找到素兮便是,我的藥大概在她手裏。”趙無憂如今倒是不著急了,眯了一會身子也沒那麽乏,就是還有些頭疼。

    “好!”鍾昊天出門吩咐了一聲。

    迴來的時候,趙無憂已經下了床坐在了桌案旁。她的臉色還是很差,整個人看上去如同白紙一張,蒼白之中透著一絲陰鬱。眉目間凝著淡淡的愁緒,眼睛裏染著外頭的煙雨薄霧。

    趙無憂是個很安靜的人,安靜得時候,你幾乎感覺不到她的存在。你有時候甚至會害怕,她突然沒了唿吸,你也無所察覺。

    “我歇會就走。”趙無憂喝著水,迴眸看他時,眸色淡然。

    “你真的沒事?”鍾昊天坐定,“你臉色不太好看。”

    “我的臉色,就沒好看過。”她隨意的應了一句,“老毛病了,不必掛懷,還是要多謝五公子的救命之恩。”她勉強一笑。

    鍾昊天輕歎一聲,“沒事就好。”

    “沒什麽想問的嗎?”趙無憂道。

    鍾昊天一笑,緩步坐在她對麵,“要問什麽呢?你身子不舒服,有話還是改日再說吧!”

    趙無憂抿一口水,“既然五公子不開口,那就由我開口。”放下手中的杯盞,瞧一眼外頭漆黑的雨夜,“五公子聽說莊主請我去一趟主院,心裏便有些忐忑不安,一直在主院外頭徘徊。而後你看見我與素兮從主院出來,便一直在後頭跟著。我身子不適,素兮便去給我取藥。”

    “你過來是想問一問,你爹都跟我說了些什麽。可你發現我暈厥了,又怕我被人搶先帶走,幹脆直接帶我來你的房間。如此你還能守著我,以防你想知道的秘密,被人捷足先登。五公子,我所言是否屬實?”

    鍾昊天一聲,她所說的竟如同她親眼所見一般,幾乎沒什麽差別。

    “趙大人也不必把我說得如此難堪。”鍾昊天道,“我雖不想讓別人捷足先登,可我救你也是出於本意。”語罷,輕歎一聲,“不過都無所謂了,橫豎這目的是一樣的,解釋那麽多也沒用。”

    “那你不想知道,我願不願意告訴你嗎?”趙無憂問。

    鍾昊天望著她,“趙大人聰明絕頂,想來在你做出選擇之前,誰都沒法從你口中掏出所謂的真相。”趙無憂的城府那麽深,不是誰都可以駕馭的。

    “如果我說,我願意鼎力支持你,你高興嗎?”趙無憂眸色幽沉。

    “名利穿心劍,本非我所求。”鍾昊天長長吐出一口氣,“左不過是來人世間走一遭,做一場人罷了!”他望著她,“你為何不支持他們?對宋家人而言,他們才是名正言順的宋家子嗣。而我與我的母親是被宋家厭棄之人,實

    在當不得七星山莊的莊主。”

    趙無憂笑得涼涼的,“我這人有個壞毛病,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越是困難,我越感興趣。能輕而易舉做到的,有什麽趣兒呢?”

    鍾昊天猶豫的盯著她。

    趣兒?

    “我隻問你一句話,這七星山莊,你要——還是不要?”趙無憂起身。

    鍾昊天苦笑一聲,“我要,他們敢給嗎?”

    “敢!”趙無憂輕咳著,拿起一旁的狐裘,慢慢悠悠的披在身上。

    素兮從外頭闖了進來,雙目通紅,那一副要吃人的模樣,教人不寒而栗,“公子?”當下將趙無憂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公子沒事?”

    “我沒事,是五公子救了我。”趙無憂迴頭看了一眼鍾昊天。

    素兮幫趙無憂係上狐裘,“公子,藥?”

    “我好多了,不必。”趙無憂其實很排斥吃藥,從小到大,靠藥物支撐是什麽感覺,隻有她自己心裏清楚。看著同齡的孩子又蹦又跳,高高興興的,她卻隻能待在屋子裏,被一大群人伺候著,被那麽多雙眼睛日夜盯著。

    隻要她生病,整個府都會被鬧得人仰馬翻。

    有時候,她很痛恨這具身子,這般的羸弱不堪,隻會拖累別人。後來她很慶幸因為自己年少的不幸,而得到了完整的父母之愛。

    母親的衣不解帶,讓她這個前世的孤兒,深刻的體會到了娘親在身邊的溫暖。那種家的感覺,是錢買不到的,沒有任何東西任何人可以取代。

    “你爹也是站在你這邊的。”臨走前,趙無憂說,“五公子,很多時候用你的心去看,而不是用你的眼睛去看。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孝而親不在,什麽都可以重來,唯獨這性命——沒了就沒了。”

    鍾昊天站在那裏很久都沒有迴過神來,子欲孝而親不在,那種感覺他這輩子都不想再有體會。

    可正如趙無憂所言,人沒了就真的沒了。

    娘走了,這輩子都不會迴來,留給他的隻有冰冷的墓碑,和午夜夢迴時那悲涼到骨子裏的思念。除此之外,他什麽都做不了。

    趙無憂走在迴廊裏,身上冷一陣熱一陣的出虛汗。

    “我失蹤這事,你沒告訴別人吧?”趙無憂問。

    素兮搖頭,“卑職不敢聲張,畢竟這是七星山莊。以公子的身份,若是出了事必定是大事。劉城主那頭若是掀起浪來,卑

    職收拾不了殘局。隻不過——”她猶豫了一下。

    趙無憂頓住腳步,抬頭看一眼站在房門口等著她的穆百裏,有些哭笑不得,“隻不過,你告訴了東廠,告訴了穆百裏。”

    聞言,素兮不敢抬頭。

    平素二人如何,素兮都是看在眼裏的,這穆百裏雖然是東廠的提督,可在金陵城內還是特外優待趙無憂的。連趙無憂的被窩都是他暖著的,想來這情分應當還不錯。

    趙無憂慢慢走到穆百裏跟前,抬頭望著鳳眸幽幽的穆百裏,勉強扯了唇,“督主什麽時候改行看門了?”說著,推門而入。

    陸國安與素兮在外頭守著,沒敢打擾。

    趙無憂合上房門的時候,穆百裏已經坐在了案前。房內燭火搖曳,氣氛有些尷尬,或者說——是有些曖,昧不明,詭異之風在室內穿梭。

    褪下狐裘披肩,趙無憂站在燭光裏迴眸看他,倦怠的眸夾雜著少許渙散過後的迷離。看得出來,她是真的累了。

    “過來!”穆百裏說。

    趙無憂搖搖頭,轉身便朝著床褥去了。現在她可以不吃不喝,但她不能不睡。

    她剛坐下,身邊已經多了一個人。

    他什麽時候過來的?速度竟然這麽快?

    眨眼間,竟然已經坐在了她的身邊。

    “穆百裏,你何時能把骨子裏的奴性變得高雅一些?”趙無憂揉著眉心,“穆百裏,我頭疼。”她伏在他的膝上。

    穆百裏麵上涼涼的,原還想發作,可趙無憂打了一巴掌,馬上又給個軟刀子,你這一發作反倒是你不夠高雅。奴性便奴性吧,這成王敗寇的,到了最後還不是贏的人說了算嗎?

    他的指腹暖暖的,摁在她的太陽穴上,也是暖暖的,極是舒服。

    “趙大人什麽都好,唯獨口上不積德,卻又常常擺出一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模樣。”穆百裏磁重的音色從頂上傳來,帶著涼薄,隱隱中還夾雜著幾分笑意,“趙大人,你可知曉,自己這幅樣子很討人厭,也很招人恨。”

    趙無憂安然閉著雙眸,“我與督主是半斤對八兩,大家彼此彼此。若非如此,督主豈能與我和平共處?道不同不相為謀,可如今道不同卻同為謀,不得不說是宿世的緣分。緣分這事,還是順其自然為好,督主以為呢?”

    “來日迴了京城,本座一定勾了趙大人的舌頭仔細看看。什麽樣的舌頭,能唱出蓮花來。”穆百裏微

    微凝眉。

    燭光熠熠,膝上的男兒膚白如玉,長長的羽睫半垂著,落下斑駁的風影。她長年累月吃著補藥,各種調理,以至於把這白瓷似的肌膚,養得若剝了殼的雞蛋。幼白滑嫩,觸手若京城小西門邊兒上,豆腐西施精心磨製的豆腐花。

    他自上而下,視線掠過她的發際線,遊過她的眉心,順著她的鼻梁緩緩而下。用眼神予以淩遲的錯覺,竟有種莫名的得意,不經意間,唇角勾勒出極是好看的弧度。

    外頭的雨,下得真好。

    室內暖著火爐,暖暖的感覺令人遲懶。

    趙無憂睡著了,這幾日的折騰,讓她有些日夜顛倒。當然,她安睡也不過是片刻的事情。穆百裏當然知道這磨人的白麵書生,其實防備心極重,若不是她的身子不好,真的撐不下去,怎麽可能當著他的麵睡著。

    當著簡衍的麵還差不多……

    驀地,他頓了頓。

    隨手攬過被褥覆在她單薄的身上,室內,溫暖如春。

    素兮在外頭聽著,側耳聽了很久都沒有聽到爭吵聲,一顆高懸的心這才稍稍放下。這段時日的相處,素兮也看出來了,趙無憂和穆百裏雖然在暗中較勁,但是明麵上皆奉旨而來,相處得格外和睦。

    當然,有些東西,就目前來看,也隻能有和睦來形容。

    這一覺,趙無憂倒是睡得極好,一夜無夢。

    翌日,晨曦微光。

    夜雨殘留在屋簷處,滴滴答答了一晚上。

    趙無憂似乎有個習慣,那就是皺眉,動不動就喜歡皺眉頭。那張白瓷娃娃般的容臉,卻有著不屬於這個年紀的少年老成。

    昨夜睡得很舒坦,這枕頭也是軟軟的,身上也未見寒涼之意。換做平時,睡到下半夜的時候,她必定會被凍醒。蓋再多的被子,哪怕穿著衣服睡覺都不行。

    所以在家的時候,雲箏會在下半夜悄悄起來,偷偷給趙無憂放湯婆子,把屋子裏的火盆挑得更暖和一些。當然,這些事情必須得做得無聲息,因為趙無憂慣來淺睡,稍有風吹草動便會被驚心,而後整夜整夜的難以入眠。

    睜開眼,映入眼簾的竟然是一襲玄袍,順著他從胸膛往上看去。他麵無表情的靠在床柱處,合著眼眸歇息。胸口起伏平穩,唿吸均勻。

    趙無憂靜靜的盯著他,從下往上看,那張濃墨重彩的臉,竟有種異樣的妖冶。他閉著眼睛安然歇息的模樣,讓她生出歲

    月靜好的錯覺。

    其實他不殺人的時候,還是挺好看的。

    “看夠了嗎?”他問,仍是閉著眼睛。

    趙無憂坐起身來,這才發覺身上還蓋著被子,心頭難免有些莫名的躁亂,就好像平靜的山穀裏突然被一群野馬踐踏。那喧囂的馬蹄聲,打破了屬於山穀的幽靜,翻攪得猶如兵荒馬亂。

    “你昨晚坐了一夜?”她攥著被子。

    晨曦從窗外落入,映著室內光輝,在他的臉上鍍了一層金色。如此看去,竟有種激動人心的美豔絕倫。

    他睜開眼眸,微光裏那根根分明的睫毛,隨著他的唿吸而輕微抖動。清晨裏的嗓音,略顯沙啞與倦怠,慵懶靡靡,“趙大人是希望發生點什麽嗎?”

    她啞然失語。

    當然不是!

    “若不是,何必多問。”穆百裏依舊坐在床沿,扭頭涼颼颼的望著她,“趙大人睡得可真好。”

    “拜督主所賜,必當銘記在心。”趙無憂不緊不慢,下床作揖。

    他握住她修長如玉的雙手,眼中帶著些許異樣的神色,若空曠的原野裏突然闖入的少許青翠之色。他意味深長的望著她,“是該記著,記得來日悉數償還。”

    語罷,穆百裏起身,徑直走出了房間,沒有迴頭更沒有逗留。

    她迴眸,隻看到那玄袍一角,快速消失在門口。

    素兮進門,“公子?”

    “雨停了?”趙無憂問。

    “昨兒個下半夜就停了。”素兮抿唇,猶豫了良久才道,“卑職一直在外頭守著,公子您和督主他——你們沒事吧?”

    “你希望發生什麽?”趙無憂眉頭微挑。

    素兮俯首,“卑職不敢。”

    不知為何,趙無憂不想過多解釋,有些東西不足為外人道也。

    “莊子裏有什麽動靜?”趙無憂問。

    “宋家的族親開始聚集開會,具體結論大概這兩天就能出來。”素兮如實稟報。

    婢女們開始在屏風後頭準備沐浴用具,趙無憂眉目微沉。

    兩天時間太長了,夜長夢多,遲則生變。所以趙無憂不允許他們有那麽多的時間,來做任何的準備。這莊主之位必須是五公子的,可縱觀山莊內外,這老大老二的唿聲卻是最響的。

    唿聲響亮又如何,胳膊能扭過大腿嗎?

    隻要朝

    廷插手,這宋氏家族又能如何?

    洗完澡換身衣裳,果然是神清氣爽。趙無憂覺得一身輕,腦子裏突然想起了靠在床柱上安睡的穆百裏,昨夜——他就這樣坐了一夜,而她枕著他的腿,靠著他一夜?

    “公子?”素兮帶著早飯進門的時候,有些詫異的望著端坐案前的趙無憂,“公子是不是又發燒了?”

    “什麽?”趙無憂一愣。

    “公子的臉好紅。”素兮擔慮的上前,快速去探趙無憂的額頭,“沒發燒?卑職還是去找大夫吧!”

    “我沒事。”趙無憂拿著筷子,臉色不太好看,“你讓人去盯著前頭,我很快就過來。”

    素兮頷首,“公子不用說,卑職也已經讓人去盯著了。”想了想,素兮又道,“隻不過公子,你真的沒事嗎?”

    “我說沒事就沒事!”趙無憂顯得有些焦躁,“對了,穆百裏呢?”

    “督主出門了。”素兮想了想,“陸國安此人口風很緊,什麽都不肯透露,我還是聽守門衛士說,督主是坐馬車離開的,約莫是去找城主吧!總不至於是去逛街!”

    穆百裏這個死太監是不可能去逛街的,一則沒有雅興二則沒有時間。

    難不成,他跟劉弘毅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者是,他私底下想跟劉弘毅做什麽交易?穆百裏不可能為了自己而來,那他來金陵城的目的又是什麽?

    “我讓你查的事情,查得怎樣?”趙無憂問。

    素兮壓低了聲音,“當日沈言前來金陵城,跟劉城主有過交涉。卑職特意讓人去城主府探聽過,好像是在找一個人。”

    “什麽人?”趙無憂放下手中的筷子。

    素兮道,“具體叫什麽,卑職沒查出來,但聽對方描述,應該是一個異域之人,絕非中土人士。”

    “異域?”趙無憂眯起危險的眸子,“到底來自哪個國度?”

    素兮搖頭,“沒人知道,能查到這麽多,還不能被東廠發現,已經很幸運了。”

    的確,在東廠的眼皮子底下查這些資料,確實沒那麽簡單。

    “我就知道穆百裏不可能平白無故的,跟著我來金陵城。原來他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竟然是為了找人!”趙無憂想不通,東廠若是真的想緝捕逃犯,不必這樣隱晦。大可敲鑼打鼓的張貼緝捕榜文,以東廠對天下的威懾力,絕對有能力海捕此人。

    悄悄的找人,還找個借

    口與自己一道欺君罔上,跑來這金陵城裏裝模作樣。

    很顯然,這個人對穆百裏而言,十分重要。到底是十分恨還是十分愛,又或者此人身上背負著某種秘密?而這個秘密是不能對外宣布的,不能被人所知。

    連朝廷,都不可驚動。

    “公子?”素兮道,“如今該怎麽辦?”

    “你仔細留意,私下尋找。連穆百裏都找不到的人,估計是有點本事。”趙無憂來了興致,各自掌握著彼此的欺君罪證,才算公平。

    素兮頷首,“卑職明白!”

    找人這種事,其實就是狗屎運的問題。穆百裏找不到的人,也許一不小心被自己的人找到了呢?人,有時候還真得抱著一絲僥幸,尤其在這種幾乎沒有希望的事情上。

    在東廠的眼皮底下找食,不是找死也算找不痛快。

    宋家的族親開始在七星山莊內開大會,有關於誰接人七星山莊莊主一位,眾人爭議非常。有人支持大公子,有人支持二公子,卻很少有人支持五公子鍾昊天。

    鍾昊天的出現,隻是江湖人的一種瞎起哄。

    “那五個字呢?”有人問。

    一時間整個會場都安靜了下來,出現在這裏的都是有名有望的宋氏族人。

    提及鍾昊天,宋氏族長冷道,“誰會允許那樣一個野種,來繼承七星山莊的莊主之位!”

    “沒錯,當年他的母親做出這樣事情,被逐出山莊。這樣一個被厭棄之人,有什麽資格當七星山莊的莊主!”有人附和。

    稍微年長的,都知道當年發生的事情。

    是故對於鍾昊天的出現,所有人都是咬牙切齒的。那個宋氏的屈辱存在,是一個汙點,應當被抹去而不是被舊事重提。

    “這麽說,大家都同意,廢去五公子的繼承資格!”族長問。

    大部分人都讚同,也有小部分人提出異議,“隻是在天下英豪麵前,出爾反爾,是否會影響七星山莊在天下人心中的公義地位?若是如此,咱們會不會兩敗俱傷?”

    “那個逆子,還敢迴來!”族長深吸一口氣,“當年就不該聽宋穀的,就該殺了他們母子,否則何至於落得今日這般難堪的地步。”

    “如今說這些還有什麽用?”底下人輕歎,“族長,還是要想個萬全之策才是。你要知道,天下人的悠悠之口,會壞了七星山莊的名聲。咱們宋家在江湖上生意場上,之所以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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