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的清明節,細雨紛紛。


    天還未亮的時候,唐頁就已經睜開了眼睛,身邊是還在沉睡的男人,她在他的額頭落下一個輕吻,道了聲“早安”,然後便起身去樓下準備早餐了。


    昨晚上聶霆煬喝了酒,一會兒醒來肯定會頭疼,所以她早晨熬了小米粥。


    冰箱裏大概是一大早童華或者羅斌買來的新鮮蔬菜,她做了個香煎豆腐,一個洋蔥炒雞蛋,又涼拌了一個生菜。


    做好飯的時候才早上六點半,她摘掉圍裙去樓上。


    推開門,就見聶霆煬已經醒來,大概是剛醒,還有些床氣,眼睛骨碌碌地轉著,沒有要起來的意思。


    可能是昨晚上喝酒,他有些斷片兒,故而看到她的時候是有些驚訝的,一下子坐起身,驚喜地叫她,“言言!”


    唐頁微笑著朝房間裏走去,“難道你應該說的不是‘早安’嗎?”


    她走到窗戶邊將窗簾拉開,今天天不好,其實夜裏的時候就已經在下雨了,若不是下雨她也不會看了場野戰,聽到一些不該聽到的話。


    斜靠在落地窗邊的欄杆上,她看著正撓頭,一臉茫然的男人,看來他對昨晚上的事情一無所知。


    她是不是應該提醒他一下,昨晚上他可是哭得一塌糊塗,眼淚和鼻涕都把她肩膀上的衣服給弄濕了。


    “我……我是不是忘了什麽?”聶霆煬一臉的難為情。


    還是清晨,她現在不應該是在陳府嗎?


    昨晚上他一個人離開陳府,迴到家便去了酒窖,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期間好像給她打過電話,不過說什麽了是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


    難道是,昨晚上她接到電話後連夜趕迴來了?


    也許是這樣。


    他很清楚,自己“幸運”地在醉酒後斷片兒了。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忘了從哪一次開始,喝醉後的事情他都不記得了,大腦一片空白。


    唐頁問:“昨晚上到底喝了幾瓶酒?”


    “一瓶。”聶霆煬迴答。


    唐頁反問,“隻是一瓶?”犀利的眼神盯著他,目光放佛能夠穿透他的內心。


    聶霆煬猶豫了一下,緩緩地伸出兩根手指,“……好像是兩瓶。”


    “兩瓶?”顯然這個答案令唐頁十分的不滿意,她的黛眉皺成了一團,臉色也十分的不悅。


    聶霆煬撓了撓頭,臉漲得有些紅,如果能喝醉斷片兒,依他對自己的了解,至少也在三瓶以上。


    看她的表情,應該是已經知道了,不能再胡謅了,他吞吞吐吐道:“我,我不記得了……也有可能是四瓶……”


    四瓶?


    唐頁是真的要吐血,她想的最多也隻是三瓶,沒想到竟然是四瓶!


    如此看來,他沒少對她說謊話。


    隻是四瓶嗎?她有些懷疑了,一會兒她很有必有去酒窖看一看。


    她一直就這麽看著他,一言不發,看得聶霆煬的心裏直發毛,難道說比四瓶還多?


    他脊背一陣發涼,絕對是要死的節奏,看來今天他的日子不好過。


    “言言……”他從床上下去,討好地來到她跟前,伸了伸手,卻沒敢碰她,像個做錯的孩子,唯唯諾諾地站在那裏,垂著頭,“我……我昨天心情不好……”


    頓了下,他覺得可能自己這樣解釋隻會讓她生氣,所以他就轉換了語氣,“我以後再也不喝醉了,我保證……”


    悄悄抬頭看她,她的臉色依然難看,“我說的是真的,以後再也不喝醉。”


    唐頁沒說什麽,直起身,緊了下身上的浴袍,早晨起來她沒換衣服,直接就扯了浴袍穿上,雖然是厚厚的浴袍,可她還是覺得這會兒有些冷,需要換件衣服了。


    她走向更衣室,今天天不好,而且一會兒還要出門,所以必須要穿厚點。


    聶霆煬跟過來,“我以後真的不會再喝醉了,這是最後一次,你別生氣了行嗎?”


    唐頁找了件灰色大衣,低領毛衫,黑色的緊腿褲,她打算一會兒出門再搭一條圍巾,這樣估計就不會冷了。


    一想起以前的這個時候她都是一條單褲子,一件t恤衫,一個薄外套,她都忍不住的感慨,自己這是真的老了。


    “言言……”聶霆煬討好地拽了拽她的胳膊,“我真的知道錯了,我昨天就是心情不好所以才喝得多了點,以後再也不會了。”


    唐頁看他一眼,聲音淡淡的,“去洗臉刷牙吃飯,今天清明節還要去掃墓。”


    “哦。”聶霆煬鬆開手,轉身走了兩步又停下來,“你原諒我了?”


    “記住你剛才說的話,這是最後一次。”


    男人的臉上立馬就露出了欣喜的笑,這臉變得簡直比翻書還要快,用力的點頭,“嗯,記住了!”跑過來捧著她的臉香了一個,然後才離開。


    唐頁望著門口,手抬起摸了摸臉上剛剛被他親過的地方,抿嘴笑了。


    這男人就是欠收拾,心情一不好就喝酒,難道除了喝酒就沒有別的發泄方式了嗎?


    為什麽非要喝酒?難受了自己,也折騰別人,有什麽好的?


    換了衣服後,她覺得渾身暖和多了,趁著聶霆煬還在洗刷,她換了床品。


    昨晚上他一開始還好,安靜地躺著,可後來卻突然吐了起來,地上的她已經收拾幹淨了,但床單上沾著的當時沒換,因為她實在是太累了,倒頭就睡了,又怕他醒來胃裏難受,天還沒亮就起來做早飯,一晚上睡了不到兩個小時,這會兒兩眼都是酸澀的。


    換了床品後,她本來是打算躺下來休息一下的,可身體一沾著床,她的眼皮就直打架。


    等聶霆煬出來的時候,她已經睡著了。


    他滿眼心疼,走過去輕輕拉起絲被給她蓋上,本不想打擾她,卻還是將她驚醒。


    “我睡著了。”她有些難為情,坐起來,“洗好了?去吃飯吧。”


    聶霆煬將她抱在懷裏,剛才在盥洗室,他發現了收納籃裏的髒衣服,昨晚上他肯定是吐得一塌糊塗,肯定折騰得她一夜都沒睡好。


    手指撫著她的黑眼圈,他的心裏滿是自責,“昨晚上辛苦你了,謝謝你寶貝。”


    她說:“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所以才喝酒,但是心情不好不一定非要喝酒。”


    他點頭,圈著她,聲音低低的,帶著些鼻音,“以後我會選擇另外一種方式。”


    唐頁仰著臉看他,聲音很輕,“你昨晚上哭了,我保證不笑話你的,可是最後我還是笑了。”


    聶霆煬撇過臉,迅速的眨了幾下眼睛,他就知道,她是故意的,有時候她看起來遠比她的外表要狡詐得多。


    “我才不會哭。”


    “你是說我在撒謊嗎?”


    “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唐頁笑著從他懷裏出來,爬到床頭櫃邊,拿起他的手機,還沒打開,就被他握住手,“我信,信你說的。”


    頓了下他卻突然深情地說:“可那不是眼淚,是心裏的冰塊被你捂熱後變成的水,順著眼睛流了出來。”


    這樣關於眼淚的解釋,是唐頁活了這麽多年第一次聽到,說實話,她要感動得哭了。


    聶霆煬大概真的不是個浪漫的人,這麽好的氣氛,他難道不應該是吻著自己的女人嗎?


    可他卻悠悠然地來了句,“寶貝兒,你別太感動了。”


    早飯後,聶霆煬驅車趕往聶家老宅,今天是清明節,聶家的子孫都會一起去聶家陵園掃墓。


    當然,唐家也是這樣。


    所以他先開車送唐頁迴唐家,這才朝聶家老宅趕。


    他的車子一停下來,聶伯就匆忙上前,“大少爺,你可算迴來了,老爺都等著急了。”


    他問:“三叔和小叔迴來了嗎?”


    “三少爺今年不迴來,四少爺正在路上,一會兒直接去陵園,老爺讓你迴來直接去他書房。”


    聶霆煬點頭,下車後先是四周環顧了一下,又問:“丫丫迴來了嗎?”


    在聶家,聶亞男有一個很孩子的小名,丫丫。


    聶伯說:“小姐大概是不迴來,早晨我聽老爺說她在外地趕不迴來。”


    聶霆煬哼了一聲,“在外地?她最近倒是挺忙。”


    聽這話有些陰陽怪氣的,聶伯不禁皺眉,這兄妹倆吵架了?


    聶霆煬來到聶廣義的書房,老爺子正在沙發上靠著,大概是心煩,眉頭擰在一起。


    “爺爺,我迴來晚了。”


    “丫丫最近在忙些什麽你知道嗎?”聶廣義問。


    聶霆煬的心裏一咯噔,難道是爺爺聽到了什麽風聲?


    應該不會的,如果是真的聽說了什麽,這會兒應該不是這麽平靜的表情。


    聶霆煬換了口氣,走過去在聶廣義的身邊坐下,“前一陣子聽說出去旅遊,這有一段時間沒見著人了,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麽。”


    他假裝不知道聶亞男今天不迴來祭祖這事,故意問,“怎麽了爺爺?丫丫是不是做什麽事惹您生氣了?迴頭我一定收拾她。”


    “也沒什麽,我就是有好一陣子沒見到她了,早晨她打來電話說這會兒還在s市,怕是趕不迴來祭祖,我問她在忙些什麽,她支支吾吾的也沒說,而且我聽到電話那邊還有男人說話的聲音,她這出門旅遊是跟著她那個男朋友許飛一起?”


    許飛?


    聶霆煬輕扯了下嘴角,許飛早已經是很多年前的路人了。


    跟聶家相比,許飛的出身並不好,他是從大山裏走出來的,是他們那兒在他之前唯一的一名大學生,大學跟丫丫是同學,長得好,學習又好,為人忠厚老實,所以即便是家庭貧寒,依然很得那些女生的青睞。


    許飛一開始並不喜歡丫丫,是丫丫死捶爛打的纏著他不放,一直到大四,許飛有了一份很不錯的工作後兩人才正式的開始交往。


    許飛的骨子裏是一個十分要強的人,跟丫丫交往的時候從來不會花丫丫一分錢,當然他們約會吃的做好的一頓飯是後來丫丫告訴他的,是火鍋,花了兩百八,每每說起這事丫丫都一臉的幸福,其實她以前是很不喜歡吃火鍋的。


    兩人的關係一直不被家裏人看好,父母從一開始便是持著否認的態度,甚至還私下找過許飛,威逼利誘讓他跟丫丫分手,可在麵對金錢利益的you惑以及淫威之下,這個男人很有骨氣,他沒有被you惑,沒有低頭。


    許飛用自己的努力證明了自己可以給丫丫一個好的未來,從公司的一名普通職員做到運營部總監,隻用了短短三年的時間。


    在a城,許飛有了自己的一套大房子,雖然不是別墅,但也180多平方,還有了一輛車,不貴,但也30多萬,在還沒30歲的年紀,一個男人能從一窮二白,夠靠自己的努力走到這一步,已經成功了。


    也許是時間衝淡了那些相濡以沫的感情,當他花了12萬賣了鑽戒向丫丫求婚的時候,丫丫卻拒絕了,她說,她已經不愛他了,她要分手。


    這中間的原因,聶霆煬曾問過聶亞男,但她的迴答卻是,感情淡了,不愛了。


    許飛來找過聶霆煬,希望他能幫忙,可感情這事,他又如何幫得了忙?


    聶霆煬跟聶亞男聊過,但她的態度很堅決,那個曾經誓言旦旦地說即便是以後住進大山裏吃野菜也要跟許飛在一起的女孩不見了,她說,這麽多年來的付出迴頭看看隻覺得自己像個傻瓜。


    究其是否是個傻瓜,聶霆煬不好評論。


    愛情這些事,從來都是兩個人的事情。


    從那以後,聶霆煬在大街上遇到過幾次聶亞男跟陌生的男人親密地挽著手臂的畫麵,每一次都是不同的男人。


    一開始的時候作為大哥,他還說過幾次妹妹,但時間久了,他也便不說了,因為妹妹並不領情,相反因為他的“多管閑事”,他們兄妹之間的感情越來越疏遠。


    昨天在陳府看到聶亞男,聶霆煬隻是意外,並沒有震驚,因為他已經在過去看到了現在。


    可雖然如此,他還是一時間難以接受,因為畢竟陳峰那麽大年紀了,跟爺爺差不多的年紀,都是他的爺爺了。


    他思考了很久一直都沒明白到底為什麽丫丫會跟陳峰在一起?


    聶家從來不缺她的錢花,她有什麽理由看上一個老頭子?


    如果她告訴他是真愛,他會說“狗屁!”


    他不相信一個貌美如花家世很好的豪門千金會看上一個她爺爺輩分的老頭是因為,她愛他。


    不是為了錢,不是因為愛情,他真的想不出第三個原因來。


    他說:“爺爺,丫丫和許飛已經分手了。”


    聶廣義一愣,很顯然他並不知道這件事,也難怪,這邊的事都一大堆了,他哪裏還有工夫操心那個經常不怎麽迴來的孫女的事。


    “什麽時候分手的?”


    “有一陣子了。”這一陣子有些長,好幾年了。


    “許飛那孩子挺好的,怎麽就分手了?”聶廣義自言自語,“前幾天我在街上還看到許飛了,當時見他身邊跟著一個女娃娃,我還納悶怎麽不是丫丫,老聶跟我說估計是許飛的妹妹,我還信了,看來那是許飛的新女朋友。”


    聶霆煬沒說什麽,他在想,他該如何做到不讓爺爺知道丫丫跟陳峰的事情,他怕老人知道了會被氣死。


    “爺爺,我們什麽時候出發?等不等三叔和小叔迴來?”


    “老三不迴來了,老四說直接去陵園,我們這也出發。”


    路上,聶霆煬還是沒忍住,心裏藏了事,他憋不住。


    其實他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以前他是一個可以說城府極深的人,但大概是年紀大了,一丁點的事現在擱在心裏他都難受。


    他問:“爺爺,您聽說過陳峰這個人嗎?”


    聶廣義扭頭看他,“陳峰?你是說北郊陳府的那個陳峰?”


    看來爺爺是知道這個人的,但願兩人沒有什麽來往,不然……他都不敢向下想。


    聶霆煬點頭,“對,就是那個陳峰。”


    聶廣義皺起眉頭,臉上的表情一時間讓人難以捉摸,他問:“好端端的怎麽提起這個人?你見過他?”


    “見過,昨天跟言言一起去了陳府。”


    聶廣義若有所思,好一會兒點了點頭,輕聲道:“看來唐家要出事了。”


    聶霆煬心裏一驚,首先想到的就是言言可千萬不能有事。


    他問:“唐家要出什麽事?”


    聶廣義看他一眼,“你不知道言言去陳府做什麽?她沒告訴你?”


    “……沒有。”他一開始確實不知道去做什麽,她到現在也沒告訴他陳峰跟她之間的關係,當然他知道陳峰是她的爺爺,可是這個爺爺是怎麽迴事,他不知道。


    原打算聽一聽的,可誰料聶廣義卻說:“既然她沒說,那就算了,日後她定會告訴你的。”


    “……”什麽個意思?還賣關子?


    “爺爺--”


    聶霆煬的話被無情地打算,“你別問,問了我也不說,這是唐家的事情,現在聶唐兩家的關係在這裏放著,我不希望日後唐震提起這事會記恨我。”


    隻是這樣聽著,聶霆煬就覺得這事兒還真不是一般的複雜。


    看來他要早點把言言娶迴來一天到晚的看著她,這才是最安全的選擇。


    路上聶廣義接了聶平新的電話,掛了電話後,聶霆煬很隨意地問了句,“爺爺,我聽聞陳峰要結婚了,您知道這事嗎?”


    聶廣義怔了下,“陳峰結婚?他都多大歲數了還折騰!”顯然一個88歲的老頭兒再婚是一件十分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


    聶霆煬說:“他大概是還不服老吧,不過我昨天見了陳峰,他一點也不像是80多歲的樣子,看起來最多也就50多歲,結婚也挺正常,不過我還聽說,他的這個小女友好像還沒30歲。”


    “比言言還小?俗話說老牛吃嫩草,可這草也太嫩了,比他孫女都小!”


    “言言是陳峰的孫女?”


    “對啊,親孫女。”話一出口聶廣義才發現自己竟然被孫子給設圈套了,頓時一張臉沉下來,一個巴掌拍在了聶霆煬的光頭上,“你這個混小子!”


    “爺爺,您還是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麽迴事吧,我保證不告訴第二個人。”


    “你的保證頂個屁用!”即便是說漏了嘴,可聶廣義還是沒打算告訴他。


    此時車子已經到了郊區墓地,正經過一陵園,門上寫著:陳家陵園。


    陵園門口停著五輛一樣款式的黑色車子,放眼望去,有一行人正在陵園裏走動。


    聶霆煬一眼就看到了人群前麵走著的陳峰,而他的身邊跟著的那個穿著黑色衣服撐著一把傘的人,除了聶亞男,還能是誰?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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