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聶霆煬趕過去的時候,黃蕊已經離開了聶家老宅。


    “三叔,我還有事,等晚上有空我請你喝酒。”聶霆煬轉身就走,聶勝一把抓住他,“都已經過來了,去你爺爺那兒坐一會兒。”


    聶霆煬猶豫了一下,卻還是拒絕了,“改天吧。”他沒有再停留,轉身離開。


    “阿煬,有些事情不知道了更好。”聶勝的聲音幽幽地傳來,聶霆煬一愣,停下腳步,“三叔,你知道什麽?”


    “我什麽都不知道,但我知道有時候不知道真相的時候還能過得很好,知道了,痛苦的隻是自己,如果你真的愛那丫頭,父母之間的事情成為不了你和她之間感情的羈絆,如果不愛,即便是很小的事,都有可能讓你們之間走到窮途末路,認真的思考一下吧,想想你想要的到底是什麽。”


    三叔的話還在耳畔縈繞,這會兒聶霆煬已經到了聶宅。


    “老大,你可迴來了!”老二聶亞男見他迴來,愁眉苦臉地跑過來。


    聶霆煬沒有停步,依然邁著大步,聶亞男幾乎是小跑著才能跟上他,“老大,你去勸勸媽,她就聽你的勸。”


    “她在哪兒?”


    “在她房間呢,我估摸著這次他跟老聶是要離婚了,都一把年紀了,還折騰啥呢,真是的。”聶亞男抱怨,對於老爹在外麵玩女人這事,她沒覺得有什麽,像老爹這樣的成功男人,又長得那麽帥氣,五十多歲的人了,依然有著獨領風騷的魅力,有幾個女人不心動?


    再說了,男人在外麵有個應酬,逢場作戲,這很正常,這次也就是黃女士大題小做了,尤其是那個老爺子,明擺著就是殺雞儆猴,可是怎麽說老爹也是他兒子,這麽狠心對自己的兒子,他的心可真是鐵打的。


    聶亞男的心裏是各種的不爽和抱怨,但她知道自己也就是個女人,在聶家這樣的男權家庭裏,女人的地位,可以說就沒有地位,尤其是在祠堂裏,女人壓根就不能說話。


    這會兒有能管事的人迴來了,她就忍不住抱怨起來,“老大,你說爺爺是不是大題小做了?要把爸爸從族譜裏除名,是不是太過分了?不就是玩個女人嘛,有什麽啊。”


    “不就是玩個女人?”聶霆煬扭頭看著自己的妹妹,停了下來,眉頭皺著,對她這話十分的不滿。


    聶亞男卻不以為然,振振有詞,“本來就是,一個巴掌拍不響,如果不是那女人主動勾引爸爸,爸爸會那樣做嗎?”


    “聶亞男,別忘了,你是個女人!”


    留下這句話,聶霆煬大步離開。


    “我是個女人怎麽了?”聶亞男不解地皺著眉頭,她說錯了什麽嗎?


    聶霆煬直接去了黃蕊的房間,還沒到門口就聽到裏麵傳出“劈裏啪啦”摔東西的聲音,他皺起眉頭,在門口停下來,靠在門外的牆壁上點了支煙,直到房間裏沒有摔東西的聲音了,他這才撚滅煙,推門進去。


    “出去!滾出去!”黃蕊背對著門口在地上坐著,雖然隻是個背影,但卻不難看出她的狼狽,身上的衣服是很正式的裙裝,應該是從聶家老宅迴來後就沒有換掉,頭發亂糟糟的,光著腳,門口的地上躺著一隻高跟鞋,床邊的地上也有一隻。


    這樣的母親,是聶霆煬這三十五年來從來都沒有見過的,如果是換一個地方看到她,他一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如此狼狽不堪的女人會是他的母親,那個一向優雅端莊,高貴矜持的女人。


    黃蕊以為進來的是傭人,而且沒有聽到關門聲,所以就又喊了一聲,“滾出去!沒聽到嗎?滾!”


    聶霆煬進了臥室,將房門關上。


    聽到關門聲,黃蕊以為傭人已經走了,再次放聲哭了起來,哭聲裏有無盡的委屈和心痛。


    身後卻突然響起了腳步聲,雖然聲音不大,但她還是聽到了,頓時就變了一張臉,惡狠狠地隨手抄起地上的東西也沒看是什麽,就朝身後扔了出去!


    “哢嚓!”


    那個曾經母親視作寶貝的小花瓶在聶霆煬的腳前粉身碎骨!


    這個花瓶,有好幾十年了,聶霆煬記得從他記事的時候起這個花瓶就一直放在母親的房間裏,他小時候調皮,有一次拿了這花瓶裝沙子,被母親狠狠地揍了一頓。


    他親眼看著她小心翼翼的將花瓶裏的沙子弄出來,拿著幹淨的毛巾一點一點的擦拭幹淨,然後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整個過程都小心又小心,生怕一不小心把花瓶給打碎了。


    那時候他便知道,這個花瓶是母親的寶貝。


    可是年少都叛逆心極強,大概是10歲左右的樣子,他決定再一次挑戰母親的極限,他又來了她的房間將花瓶偷出來,放在了院子裏裝了水,裏麵插了一把油菜花。


    這一次母親又揍了他,而且比上一次揍得還要厲害,她警告他如果再敢碰一下這個花瓶,就把他的手給剁掉!


    那個年紀,他是真的害怕母親剁了他的手,所以再也不敢碰那個花瓶了,甚至有時候去她房間裏的時候,他看到那個花瓶,都不敢直視。


    後來長大了,他知道母親是真的不會舍得剁了他的手,但他再也沒有碰過那個花瓶,可現在,曾經她當寶貝一樣的花瓶卻被她親手給摔碎了。


    此時,她該有多憤怒和傷心?


    這恐怕隻有她自己知道了。


    這個花瓶是父親送給她的定情禮物,如今花屏碎了,代表著她跟父親之間的感情也走到了盡頭。


    “是我。”聶霆煬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家裏出了這樣的事情,他並沒有多大的感覺,也許他本來就是個薄情之人,無論對女人還是對自己的家人。


    甚至,他還在心裏想,這就是咎由自取,是報應。


    可是,看著母親這樣,他作為兒子,卻再也做不到無所謂。


    黃蕊突然抬起手捂住了臉,哭了起來,“你出去,媽媽不想讓你看到媽媽這個樣子,你出去……”


    “媽……”聶霆煬上前,蹲在她身邊的地上,有力的大手輕輕地落在她顫抖的雙肩,然後用力收緊,“我是你兒子,不管你多麽的狼狽,我都不會笑話你。”


    “阿煬……”黃蕊側臉伏在兒子的身上,低低的哭了起來。


    聶霆煬什麽也沒說,挨著她坐下,任由她的眼淚打濕他的肩頭,嘴角卻抿了一下,似是苦笑。


    婚姻過得好不好,隻有自己知道。


    他又想他的小妻子了,現在也不知道她在哪兒,會不會偶爾的時候想起他。


    黃蕊斷斷續續的哭了差不多半個小時,這才停下來,不哭了,但眼睛卻又紅又腫,大概是第一次在兒子麵前這麽的失態,所以她此時看起來很難為情,從地上站起來,“阿煬……媽……讓你見笑了……”


    聶霆煬也站起身,輕輕勾了下嘴唇,“媽,我是您兒子。”


    黃蕊看著他,眼淚“嘩啦”一下子就又出來了,“阿煬,你說媽現在該怎麽辦?你爸他……他這次太過分了……”


    “媽,爸這次的確過分,但是我想必定是有原因的,我今天來找你,不是為了說這件事。”聶霆煬走到沙發邊坐下,點了一支煙叼在唇上,不再向下說。


    “那是什麽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黃蕊見他不說話,心裏越發的不安,就問:“那你有什麽事?”


    “媽,我之前說過當年楚品然的事情我不再過問,但是現在我突然發現了一些別的事情,所以我想知道當年的真相。”


    黃蕊一怔,臉上的血色一下子就褪得一幹二淨,她彎腰撿起地上的針頭,轉過身,“當年的事哪有什麽真相?不就是楚品然被人開車撞死了嗎?你怎麽又問這事?”


    聶霆煬淡淡地看了眼自己的母親,她在顫抖,走氣路來都是搖晃的,雖然這個幅度並不是很明顯,但他還是看得一清二楚,她這是在緊張嗎?


    他不緊不慢地開口,“如果我告訴你,楚品然她根本就沒有死,那你還打算對我繼續隱瞞嗎?”


    “你說什麽?”黃蕊驀地就轉過身,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的盯著他,一臉的難以置信,同時卻也帶著恐懼,“你說楚品然她……她沒死?”


    頓了下,她搖著頭,一臉的篤定,“不可能!我當年親眼看到她死了!”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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