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腿受傷了,是箭傷,胡太醫診斷:箭上有毒,為五毒混合而成,這傷我之人,必是想讓我一箭斃命的。還好當時我果斷地把箭所傷的肉硬生生地割去,否則不出半日我便會毒發身亡的。驍騎營的弟兄們把我抬迴府時,我已有些昏沉沉,九哥早已接到消息,在我安置後不到一會兒便進了屋,同來的還有胡太醫。

    “十四阿哥,這箭毒所傷的體肉雖已去除,但仍有餘毒還在骨上,待我為您刮骨去毒,否則不隻您的腿不保,隻怕性命堪憂啊!”胡太醫的話讓我不堪,到底是何人,要對我這般下毒手?

    “我心裏有數,來吧。”為了活命,再痛也得忍了。

    九哥將我的雙手綁了在床柱上,怕我一時受不了疼向胡太醫揮臂,另一邊使盡全力按壓住我的左右腿,不讓我隨意動彈,我握緊拳頭閉眼抿唇,不敢喘大氣。胡太醫的刀,劃開了我剛才自己割肉後剛剛才包紮好的傷口,傷口被撕裂開的疼痛,讓我倒吸一口氣,不止感覺血流已染滴了整個腳踝,甚至連鞋都已浸失,冰冷的刀在腿骨上發出悉悉之聲,屏住唿吸,咬緊牙關,將全身的力氣放在握緊的拳頭上,平滑的指甲竟把層層作繭的手中刺得傷痕累累。

    不知過了多久,胡太醫將傷口灑上了止血藥,小心地包紮,並交代小順子注意之事,立馬開方取藥,屋裏,隻剩下我和九哥。

    “到底是誰,竟是要你的命。”九哥的臉異常鐵青。

    “都有可能,也都沒有可能。”血流得太多,我有些頭暈。

    “我去查,而且一定要找到證據!”九哥下決斷。

    “能對我這樣,你也得小心,可別連累了你。”我躺在床上,才感覺稍微好些。

    “什麽連不連累,你我早是一根繩的螞蚱,哪那麽多廢話。你好好養傷,其它的我去處理。依我看,這次跟那廝脫不了幹係,非把他整垮不可!”九哥從來沒有這麽氣急過。

    “嗯,這事隻能暗查,必不能讓皇阿瑪知道。”我說道。

    “你都受了箭毒,怎可能皇阿瑪不知道?”九哥不明所以。

    “讓胡太醫隻稟是普通箭傷,皇阿瑪必會查看所用之藥,藥中必有解毒之物,待皇阿瑪再詢問時,才將此事道出,這樣,不僅可以讓你有充足時間查證,還可以通過皇阿瑪的人告訴皇阿瑪,這事跟那該死的脫不了幹係,這可比我們去揭穿好多了。”我盡量讓自己不昏昏欲睡。

    “嗯,這事太懸,皇阿瑪不僅會過問,還會用他自己的人查個究竟的。你說得對,我去暗查,順便以這事威脅那些有幹係的人,肯定能再揪出些不敬之事。”九哥的想法與我一樣。

    “時間緊,你這你去,我這兒沒事的。”我催九哥早些得去,免得問不到活口。

    “你,保重!有事,仍是讓小順子傳話。”九哥道。

    我點頭,九哥便急步出屋。我,亦開始暈睡。

    夢裏,我到了景山,有個女人與我同乘一騎,我們在一處殿裏同吃、同住,甚至同睡一張炕,夢中的她模糊不清,卻感覺對她甚為熟悉;轉眼又到了一間廂房。

    “你在這兒?”

    “是呀,我等你了老一會兒了。”

    “十哥和十六弟被太子灌酒呢,四哥愛清靜,喝了太子賜的鹿血,就走了。”

    “嗯。”

    “那便成了。”

    “什麽便成?”

    “那今日便是補足你我的洞房夜了。”

    “唔,你,你?”

    “唔,我頭有些暈,還是早些迴去的好。”

    “現在才想逃,來不及了。”

    “你,你別亂來,我。。。。”

    然後,是與那夢中人情意綿綿,流連幄帳,共赴雲雨。

    那夢中的人兒,是,我視為己妻的靜兒。

    耳邊,傳來一陣說話聲。

    “都傷成這樣了,還嘴裏念叨著那丫頭。”

    “你去宜娘娘那說說,能不能讓她過來看看?”又有一陣眩暈上頭,知覺又全無。

    當我醒來的時候,看著一屋哭哭啼啼的福晉,甚為煩躁。

    “爺還沒死呢。”我的聲音透著幹啞,小順子手快地將一碗溫水附在我唇邊,我一口氣喝光。

    “爺,你都不知道,外麵人都傳你壞話呢。”這舒舒覺羅氏就是嘴快,要不是看在額娘把她最早指給了我,真想把她轟出去。

    “都說什麽?”我問她。

    “都說你不得事,狩個獵也能被箭傷著,還說。。。。”舒舒覺羅氏沒說完,嫡福晉完顏氏便岔開了話:“別說了!爺,別管那些,你的傷養好才是正事,要不。。。”

    “滾!都給我滾!”狠狠地把碗往地上摔去。

    看著這些府裏一個比一個爭權奪利的女人,不禁自問:老子辛辛苦苦到底是為了什麽?在那群兄弟麵前如履薄冰,在朝庭上小心翼翼,辦差時唯恐就是怕出亂子,卻被那不盡人事的該死太子算計了進去。剛才舒舒覺羅氏說什麽,說我被箭傷不得事,哼,這肯定是那太子扇的火,這會兒不隻宮裏,連整個北京都知道,我這十四阿哥,被皇阿瑪多次稱讚為巴圖魯的皇十四子,在小小的狩獵受了箭傷,真是,有夠窩囊!

    接下來的幾天,懊惱、憤恨、不甘、怒氣充斥著我的腦子,藥被我灑了,飯被我掀翻了,隻喝水的我,已經虛脫得很嚴重了。

    小順子對我說靜月來的時候,我還有些迷蒙,看著她進屋,我卻一眨不眨,我怕這場景,又是我的幻象。看著她蹲了身來,小心地拾起地上的碎片,我忍不住道:

    “誰讓你撿了?”

    “我不撿,誰撿?”她,眼前她竟然真的講話了,這場景,不是幻象,眼前的她竟迴答了我的自言自語。

    “小順子,你給我滾進來。”我用盡力氣對屋外的小順子喊道。

    “甭叫了,現在整個宮裏,怕是整個北京城都知道,十四阿哥在府裏拿奴才撒氣呢。”她一邊拾著地上的碎片一邊道。看著眼前的她,她被封為郡主了,被太後在慈寧宮寵著,太後看得緊,我竟好幾次都見不到她。

    “十四阿哥的武差是皇子裏麵辦得最好,偏又在獵狩時傷了腿,皇上招太醫詢問下旨一定要盡力醫治,可偏十四阿哥不吃不喝,還打翻藥罐子,不知要是皇上知道,是要怪你的不孝不敬,還是要怪太醫的醫術不精呢。”她見我沒迴應,又道。

    “你怎麽來了。”我沒有迴答她,卻問她為何在這。

    “你這樣自殘身子,最心疼你的德娘娘,讓我替她來看看你。”她拍拍手,看著眼前半坐在床上的我道。

    “額娘心疼,那你心疼麽?”目不轉睛地盯著她。你若說心疼,這傷便是值得的。

    “心疼,當然心疼。”聽了她的迴答,我的心從未有過的雀躍,盡管我與她已經有了肌膚之親,盡管我對她細心保護,卻從未有聽過她對我隻言片語的溫愛之語。

    沒想到她又說:“心疼那灑在地上的藥汁,心疼那摔在地上的濃湯,心疼。。。。”

    我氣急,她竟一絲好話都不願給我麽?就算是謊言也好唉。

    原來,她是額娘與宜娘娘向太後說情,讓她來照顧我藥膳的。看著眼前為我忙碌的她,也許,這幾日一直糾在我心裏的那個節,已經解開,是的,我拚了命在辦差,臥薪嚐膽於八爺黨,聯合九哥,屈身討好那些老臣仕子,在皇阿瑪麵前爭功顯績,為的就是那個位置,因為隻有我得到那個位置,才能保護好她,保護她不再受傷害,我要她好好活著,好好地為我活著,我要她在我的羽翼下無憂地保持著她的美麗與柔情。我,要讓我的靜兒,成為我大清的張皇後。

    三個月,在她的細心照料下,我恢複得很快,傷口已漸全愈,我交代胡太醫,隻要傷一天沒全愈,就得開藥於我喝,他開始不解,之後便了然,開了些純補氣補血的藥於我,藥量也大大減少。不是我故意裝病,隻是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可以與靜兒一起無所顧忌的朝夕相處,就像,我與她在景山那樣。

    這日端午,九哥送了個銀飾給她,她似乎真不知道這物件的珍貴,那銀飾,是我太祖皇帝自小帶的物件,銀飾上麵用古滿文刻著太祖的生母喜塔喇氏的姓氏,喜塔喇氏世代均有薩滿為此物件做法,當時太祖出生時,就是由喜塔喇氏的族人贈予太祖,並言太祖是極貴之人。如此物件,真不知九哥是如何尋來的,而且沒有給自己的小阿哥,卻給了靜兒。但她卻對九哥約法三章稱此物若贈她,如何處理便是她的事,讓九哥別管。也是,她連現在的滿文都不懂,更別提大部分滿人也看不懂的古滿文了,估計這銀飾在她眼裏,也就是個普通物件吧。

    九哥吃了午飯迴府了,我亦困意起,她侍候我躺下。剛睡去沒多久,院內的嘈雜把我給吵醒了,哪個不知好歹的,敢在我的院子裏撒潑,仔細一聽,原來是舒舒覺羅氏。

    “哼,不過是個半調子的郡主,還不知是不是假冒的呢,自個兒就以為是個主子了,長得那狐媚樣,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東西。”舒舒覺羅氏見靜兒沒有反應,又提高聲音罵道:

    “不過就是個宮女,嫌十六爺膩小不得事,尋十三爺人家偏又看不上,這下兩處沒落好,就來討好我們家爺,真是個不要臉的賤蹄子。”

    “側福晉,郡主來照顧爺,是德娘娘向太後求的。”小順子為靜兒澄清。

    “哼,德娘娘定是給這狐媚給騙了。怎麽,被我說中,不敢出來了?”原本想著,任這舒舒覺羅氏這樣作踐靜兒,早想把她哄出去,可是,又想知道靜兒會不會吃醋,又會如何對待這件事,便忍著沒出麵。可惜,她一直保持著沉默。

    “你不能進去,這是郡主的屋子。”是司棋的聲音,再不出去,這舒舒覺羅氏就真會闖進去的,到時可怎麽收場。

    “怎麽迴事?”我出屋大聲斥喝。院內的人一陣寂靜。

    原來,平常用飯都各在自己院裏的幾個福晉因端午湊在了一起吃飯,舒舒覺羅氏是個沒心眼空撒潑的人,被人利用來找靜兒的晦氣,想是這挑唆之人,應該是那出自名門略有心計的嫡福晉完顏氏了吧。隻是我安排在院子附近的幾名護衛,竟然能把這舒舒覺羅氏放進來,令我有些意外,將護衛責打二十板趕出府,事後又讓小順子將軍牌交予他們,這些護衛是我驍騎營帶出來的有用之人,現在是該讓他們各自建功立業的時候了。許是軍人不懂這些府內福晉的明爭暗鬥,以為完顏氏的話就是我的意思,便把舒舒覺羅氏放了進來,才有今天這一出。

    晚飯的時候,靜兒推說身體不適不願見我。她,若哭著向我說委屈,或者將氣撒在我身上,大罵一通也好,這至少讓我覺得,她還是在乎我的。可是,她沒有,她一直呆在她的屋裏,直至夜幕降臨,仍是不肯出屋一步。若她,願出屋,或者推開窗戶向外看看,便可以瞧見,我一直站在她的屋前,從晚飯到現在,一步也沒有離開過。

    那晚,我又像之前一樣偷偷溜進她的屋裏,她的身子比她的心誠實多了,一感覺到我的體溫,便向我這邊蹭來,下午的陰霾,一掃而空。

    隔天一早,她的話讓我的氣結,還有另一個男人在她的床上呆過?是老十三麽?她極力否論,看著她清澈的眼神,我相信她沒有說謊,竟然還有另外一個人,難道,是之前她失蹤的那段時間麽?若是,她不願提起,必是不想讓他人知道的,也許,她自己也不願迴憶?我的靜兒,在那一年裏,到底經曆了什麽?

    她說,沒有十三,她已經死了,也許,那段她不願提起的經曆,老十三應該知道。好吧,我答應你,接下來要做的那件事,會放過老十三的,隻是八哥九哥十哥那,我要想想辦法多費些唇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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