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阿瑪下旨,派我同十哥一起赴直隸、奉天、浙江、福建、廣東,查實地丁錢糧,若察明則自康熙五十年起全免三年。算了下行程,這趟差辦下來最快也得四個月。

    臨行前,到十六弟住的宮舍院門口,向屋門口扔了兩個花生,正想這靜兒會不會不在屋裏時,卻見她拾起了地上的花生,玩心突起,對準他的額頭,將花生又彈了出去。她瞪眼朝我看來,嗬,我還以為昨夜的一宵纏綿能讓她對我溫順些的,現在看來是沒什麽指望了。與她對視許多,將她的俏容笑貌深深印在心裏,無聲道:“等我。”,沒想到她竟無意識地輕輕頷首,是的,即便她對我仍不會逆來順受,可昨夜必竟讓她真正成為了我的女人,想到此,興奮之情油然而生,轉身跨上馬,把手裏最後一顆花生穩穩落在她的手心,策馬離開。花生,是寄寓希望昨晚的情不自禁能讓她有我的骨血,這樣,她便不會離開我了。

    我和十哥輾轉至浙閩粵,再過半個月就快辦完差了,靜兒,不知此時在作甚?現在京城還是在寒季,她的咳症不知有沒有再犯?真想念她泡的一手好茶,在福建喝著那巡撫自稱是頂級的鐵觀音,也不及她那隨意充泡的普通茶葉來得香。

    “爺,九阿哥來信,是急件。”小順子進屋將信呈予我。

    “快拆來看看,九哥的信隻是一月一封,前兩天才到的一封報安信,我看這信裏寫的必是急事。”躺在炕上的十哥急急起身道。

    我打開信,信上的一切,令我不敢相信!靜兒,仙去了?

    信上說,靜兒得了天花,被醫官送至宮外的義莊,待九哥趕到時,那義莊已化為灰燼,將廢墟翻查,發現了一個碧玉的手鐲,那鐲子,是靜兒一直戴在手上的,是她與十三哥情投意合時十三哥送的,所以她一直寶貝得舍不得摘下。難道,靜兒,真的,就這麽離我而去了麽?

    不!鐲子應該是戴手上的,即便是火燒屍體,那鐲子也應該戴在手上,不應是散落在地上的!而且,信上含糊其辭,似乎另有隱情。我相信,靜兒,或許隻是沒了消息,她並沒有死,而且,她不能死!因為,沒有我允許,她,不準死!

    “收拾東西,立刻迴京。十哥,這裏的事交給你了,我先迴京。”不待十哥迴應,我急步跨出,向京城飛速而去。

    待我趕至京城,徑直去了十六弟那,十六弟已事先收到我到京的消息,在乾東五所等我。我一進屋,他便迎了上來,直截了當道:“那日我和四哥出宮辦差,迴來時月姐姐已不在宮裏了。”

    “然後呢?”我問他。

    “我叫來了聞書和香琴問,說是月姐姐得了天花,聞書去太醫院,卻是一個蹩腳的醫官看的病,隻站在了屋門口便說是天花出至,讓太醫院的兩個小太監抬到了宮外的義莊。”十弟陳述著。

    “叫來聞書,還有香琴,我要親自問她們。”聞書是靜兒身邊的人,若靜兒有任何事,必不會逃得過她的眼睛的。

    十六弟叫來了聞書和香琴,我盯著聞書問:“靜兒真的得的是天花?”

    “應該,是的。醫官說,是天花。”聞書道。

    “你說。”我轉頭看向香琴。

    “那日月姐姐出屋,我看見她臉上和手上都是紅斑點點,駭得嚇人,不隻我看到了,幾個在院裏掃地的小太監也看到了。”香琴不似聞書的眼神飄浮,應說的不假。把香琴叫了出去,獨留聞書跪在地上,看來,要從她嘴上撬出來了。

    不著急審她,我給十六弟使眼色,兩人坐在炕上,均無聲,片刻後,我對十六道:“我不信靜兒就這麽沒了,如若她有什麽難言之隱出宮避禍,那也無可厚非,就怕,她這一出宮,人生地不熟,又身無長物,偏又長著那張狐媚臉,恐會落入歹人之手,那便悔之晚矣。”

    “是,九哥和十三哥追至義莊時,那義莊已經被燒了,這明擺著月姐姐前腳逃出了宮,後腳有人就追至,毀屍滅跡的。”十六弟加以利害道。

    “事發到現在,快半個月了,九哥動用了所有關係,仍是找不到一點蛛絲馬跡,該不會,真出什麽事了吧。”十六弟自言自語。

    這,也是我心裏劃過,卻一直不願去想的問題。畢竟以九哥的實力,想找出一個人來,何等容易。

    “爺,小姐去了哪,聞書真不知道。”聞書道。嗯,既然肯自己開口,那,便是剛才我和十六弟的話起了作用了。

    十六弟起身,吩咐小李子看著房廊,關上屋門,道:“十四哥對月姐姐,你我心裏都有數的。你若知道什麽,快說出來,要不,就怕真誤了事。”

    聞書慌張道:“聞書真的不知道小姐去了哪,那日小姐說裏心煩想去禦花園走走,迴來的時候是跑著迴來的,一迴屋便關上了門,讓我去叫個太醫院醫術最差最膽小的醫官,路上不必說清楚得的什麽病,隻到屋前時才告訴他是天花。”

    “然後呢?”我聽至這再也坐不住,起身問道。

    “然後,進屋裏就看見小姐臉脖手上都是紅點,我心裏也犯嘀咕,怎麽才一會兒功夫,就出了那麽多紅疹子呢?之後醫官就讓小太監把小姐送出了宮。我想開口,小姐搖頭製止了我,我便沒再吱聲。”聞書的眼神清澈,應是沒說謊的。

    “這些事,你跟誰都不能講的,明白麽?”十六弟道,“包括四哥和十三哥。”十六又接著補充道。

    “嗯,這事我知曉的。隻是,剛開始時,小姐隻說,她若呆在宮裏,隻怕性命不保,求兩位爺,快些找找小姐吧,聞書真怕,她逃出了宮,卻進了狼窩。”聞書已泣不成聲。

    再次交代聞書不得再提此事,將她叫出。我坐在炕上細想。以聞書剛才所講,那這出宮,是靜兒用計所為,出天花是假,離宮是真。但離宮若被查出是詐病,是會誅連三族,否則以她念念不忘的出宮想頭,怎麽會那麽抑著自己熬至二十五歲呢,怕的就是牽連無辜族人。

    但是什麽事讓她甘願這樣冒險?難道是,那日的魚水之歡,她真的有了我的骨血?不,這麽急著走,就算真有了身孕,也不會這樣匆忙的,她是個思緒緊密的人,必是有更大的事讓她鋌而走險。

    “十四哥,這是小李子花了二兩銀子,從毓慶宮的一個小太監手裏買來的。”十六弟從情裏掏出了一塊帕子。

    “是靜兒的!”看到帕角的月亮,我肯定道。抬眼看著十六弟,道:“毓慶宮?”

    “那賣帕子的太監,隔天就歿了。”十六弟又接著道。太子經常收取賄賂,上梁不正下梁歪,他底下的那些奴才也經常偷宮裏東西出去賣。

    “明白了,我去查!這事,九哥或十三哥,知道麽?”我看向十六弟,隻見他搖頭,又從懷裏掏出了我眼熟的物件,道:“這是,月姐姐臨走前,放在我枕頭底下的。”

    看著手中的玉碟,我恨!這該死的女人,就這麽狠心,逃命之際,仍是要把我傷透麽?我將玉碟給了你,就是把皇子所有的尊貴都附於了你,有這玉碟在手,你說的話,做的事都能以皇十四子之意擋之,這就是我能給你的最大的護身符啊!

    此刻我的臉一定是異常氣憤的,十六忙問道:“你可知我為何隻告訴你這些,卻不告訴同樣對月姐姐關心至及的九哥和十三哥?”我看向他,無聲詢問。

    “依我看,月姐姐若想與你斷了,何必再有還碟之舉?隨意找個地埋起來便是,也不會招來禍事。而她偏在聞書請醫官時,自個兒滿臉紅斑往我屋裏走,把玉碟放我枕頭下,一來應該是想讓院裏的人都知道她得了天花,二來,應該是讓我親手把這玉碟交予你,必竟十六阿哥的床隻有香琴、聞書和她才能碰的,不會令人起疑;三來,應也是告訴你我,她出宮是無奈之舉。”十六弟徐徐道出。

    “這玉碟也看得出另一層意思,你與九哥、十三哥,在月姐姐心裏麵,是不同的。”十六弟握著我的右膀道。是麽?在靜兒心裏,我與他們真的不同麽?那為何你出宮後沒有來找我?為何不給我任何消息?你,真是,你不知道我多想你麽?你不知道這次去辦這趟差後,我就想跟皇阿瑪提留京辦差麽?你不知道我多麽害怕,你就這麽銷聲匿跡了?你不知道,你若真就這麽去了,我的心會有多疼?

    靜兒,不管你在哪,我一定要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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