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半個月的時間,小十六的身子已調養的差不多,隻是聽力仍是無多大進展,十三和十四也被派了差事,不能天天看著小十六,所以,照顧小十六仍由我和聞書輪流。

    小十六此刻正躺在書房的貴妃椅上,臉朝牆壁看著手中的《三國誌》,我看著他背後有些濕,應該是汗留得太多了,想到西偏房取件衣裳讓他換上,想起身時,手不慎將桌上的藥瓶掃落在地上,發出了“嘶”尖銳的落地聲,藥瓶已經粉碎。

    “怎麽了?”小十六起身看著我。

    “沒,藥瓶掉了。”我想彎腰拾碎片,突然一陣火光在腦海中閃過,猛地直起身看著小十六:“你,你剛才,怎麽知道這邊東西掉了?”我指了指他,又指了指地上的碎片,索性走到書桌旁邊,將想問的話寫在紙上給他看。

    “唔。。。好像有什麽聲音。所以就坐起來看發生什麽事。”小十六歪頭想著。

    “你。。。”你竟然聽得到。這個發現讓我高興壞了,因為這代表小十六的聽力在恢複,至少,有恢複的可能。不是嗎?曆史上的十六阿哥確實有十六聾的外號,但在成年後,仍管理內務府事務,說明聽力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的,隻是,不知會在何時才好轉?

    思及此,我迴想著有什麽方法可以幫助小十六的聽力恢複。

    隨後的日子,我有時會雙手一碗一筷,站在小十六身後,悄悄地在他耳邊敲打,他幾乎每次都能正確辨別是左邊還是右邊;有時,我會讓他學著我,深吸一口氣,用手指捏住鼻子,嘴巴緊閉,用盡力讓氣從兩個耳朵出去;有時,我會在錚琴的每個彈指音階的琴線上,畫上不同顏色的顏料,然後把樂譜給小十六,讓他看著琴譜邊學邊彈,因為小十六本就懂得彈琴和看樂譜,所以並不困難,隻是因為聽力不行,所以無法根據彈出的曲調來調整音準罷了,如果能按照琴線上的顏料位置彈,成曲應該是沒有問題的,每當他彈對了,我便微笑點頭,若彈錯了,我便搖頭,指著譜子和琴線,與他簡單手語,若還無法理解,便提筆相訴。在我們的不懈努力下,小十六終於可以彈他耳疾來的第一曲簡單曲子了。有了第一次的成功,接下來的努力便更容易有成果了。

    快中秋了,小十六的聽力已有進展,但仍處在聽見,並不是聽清,所以,很多時候,我會拿出碳筆和隨身小本寫字與他溝通。這碳筆還是我讓十三幫我弄的呢。十三隔三差五就會和四阿哥來看小十六,有時還會帶些我喜歡的栗子;小九也常來,倒是帶了些洋玩意給小十六玩,我看著,有一個就像是現代的模方類的東西,隻不過作工和顏色沒有那麽精巧罷了,小十六玩得挺開心。還有一個人,天天來,什麽都不帶,話也不多,就是非得讓泡功夫茶侍候他,而我是小啜,他則讓我把茶全倒進一個玻璃杯,然後大口飲用。

    “我已經忍了你很久了,你這麽喝,真是糟蹋了我的好茶。”我不屑地看著坐在圓桌對麵的他。

    “不都是茶麽?隻是杯子不同罷了,況且,這玻璃杯可不比你的功夫茶具便宜。”他閑閑道。是的,這個時期的玻璃很稀有,隻有達官貴人才用得起,不像現代玻璃泛濫。

    “好茶要慢飲小口,你倒好,三五口就把一大杯給喝進肚子裏了,我的茶可不多,你再這樣,可禁不夠你喝的。”我說的是實話,今年福建幹旱,茶葉收成比往年差了許多,但相對的,茶葉的價格也上去了,所以從茶鋪的收入來講是少了但仍是有盈餘的。

    “小姐,堂少爺來了。”聞書帶著一個成年男子進屋。她說的堂少爺,就是我和釵兒剛來京城時,帶我們到處逛的木訥堂哥郭絡羅位鴻。

    “奴才位鴻給十四阿哥請安。”位鴻進屋見著十四便請安。如今的位鴻已成家,雖在朝中掛了閑職,但俸祿卻不高,之前幾年對他觀察了許久,雖然木訥些,但卻是敦厚可靠之人,所以,我讓泉州各鋪掌櫃把每半年的帳本及收支銀兩均交由位鴻,必竟我在宮裏,而且我是女流,有些事還是不方便出麵的。我把每半年的分紅給位鴻一成,當然也是經過釵兒同意的,他也樂得貼補家用,所以他現在手頭也是很寬裕的,難得的是,他沒有因為銀子多便奢侈,仍是儉樸吃穿,他說,他做大官應該也沒望的,就多存些銀兩置些家業留給子孫更好。嗯,是個識時務的人。

    我泡了杯茶給位鴻,他坐著喝著不吭聲。

    “嗬,沒關係的。這十四也不是太見外的人。”我看著位鴻的小心謹慎,再次對用他來管理帳務表示肯定。“再說,他們這些個阿哥,想要知道什麽叫人查便是了,也不是誰能瞞得住的。”我斜睨眼前人。

    “我沒有查過你。”十四眼神認真。

    “既是靜月這樣說,便可。這是今年春節到六月的帳本支出,今年閩旱,茶山收成比往少了近一半,茶鋪把價格提了上去,但也隻提個兩成,否則各地進茶的商販寧可空手而歸,也不願高價進貨。”位鴻邊喝茶邊說道。

    我翻著帳本,細細地查看。嗯,既是這樣,還不如將些好茶帶貨到京城,以高價出手,北京城的皇親國戚好享受,隻要把這茶葉的口碑和檔次提上去,那群顯貴自會互相購買攀比的。

    “你讓茶鋪分些上等茶葉出來,然後托鏢至京城。看什麽時候有空,你幫我到幾條熱鬧的街鋪尋幾個好的,得空我出宮一趟,我們把這京城的茶鋪開起來。”我對位鴻道。

    “把茶鋪開至京城?這京城可不缺茶鋪的。”位鴻肅顏道。

    “你這人,腦袋不夠靈光。這京城裏的茶鋪,多半是茶販子,單是我們的茶是直接從自個兒的茶山出貨這項,我們的價格自然就比其它茶鋪有優勢;再者,京城的茶鋪是次貨好貨一塊賣,得不到什麽好的,而我想開的這鋪子,可是要賣上等貨的,不是普通人能買得起的,當然,價有所值,我們賣出的茶葉,當然亦是北京城最好的。”我又給位鴻泡了杯茶,道。

    “你的意思是,我們隻賺有錢人的銀子?”位鴻有些明白了。

    “嗯哼,當然,前期少不了阿哥們的捧場和口碑了。”我給十四充了一大杯滿滿的茶,討好地笑著。

    “唔,我不懂茶,也不懂生意,隻是,你出宮,必需我帶著你。”十四看著我眼不眨。

    被他盯得有些起毛,迴道:“我,我不去景山。。。有野狗的地方,我也不去。”想著景山的野狗,仍心有餘悸。我怕狗,特別是野狗,被咬可是會瘋的。

    “嗯,不去景山,去什刹海。”十四訕笑著對我道。

    “什刹海?嗯,把小十六一塊帶上。”小十六有段時間沒出去了,應該多讓他出去走走的。

    “行。”隻見十四咕嚕幾聲,便把剛才泡的一大杯香茶一飲而盡,唉,心疼呀!喝完,便起身欲走,轉頭看著位鴻道:“你還有事?”

    “沒。”位鴻一頭霧水。

    “那便一塊走吧。”“是。”說完,兩人一起走出院子。這十四,該不會是不想讓位鴻跟我單獨說話吧?唔,應該不會,十四與我隻是朋友,無關其它的,就像,就像小九一樣,對,就像小九一樣,隻是知已朋友,不會有其它的,是我想多了。

    想讓小十六放風箏,卻又想自己動手做,就讓小李子找來竹條、絲布,想象著風箏所用的竹條骨架應該隻有橫豎兩根,比畫了好久,仍是不確定如何下手,耳邊傳來小十六不耐煩的聲音。

    “你到底會不會呀,我看了好久,你都沒動靜。”小十六雙手支著頭。

    “你會你來。”我對他說道,盡管他聽不清,但他應該希望像之前一樣,比如把他當成一個正常人,所以我經常對他說話。

    “我來。”這人沒差事麽?天天這個時辰老往這跑。

    隻見他將兩條竹條橫豎中間對準,像十字一樣地緊緊綁在一起,再把絲布和竹條用聞書調好的米糊粘在一起,在風箏尾部再粘上一條細長的絲布尾巴,拴上早已準備好的提線。一個簡單的風箏便成型了。

    “還是十四哥厲害。”這個見風轉舵的小鬼頭。

    我拿了筆和墨,在風箏的右側輕輕地寫:

    誠啟天地,

    願隨吾心;

    胤胤相依,

    祿禎雙至;

    健體平順,

    康安長樂。

    “我把我的願望寫在上麵,把風箏放上去,然後上天就會看得到了。”這詞若是豎著讀,第一排便是“誠願胤祿健康”,這便是我心裏的願望。

    “這詞不錯,就是字難看得緊。”十四一反常態,高興得露出了他的酒窩,原來,他笑起來,右邊嘴角有一個小酒窩。“寫字還是我來吧。”話落,他便在風箏的左側提筆寫下了一連竄的滿語。我不懂滿語,問他寫的是什麽。

    “跟你寫的意思一樣。”他笑著對我道。我點頭,看著小十六的眼神在我和十四間遊離,我心底還是有些疑惑。

    “走吧,現在就去什刹海。”他拿起風箏,對我和小十六道。

    “今天?現在去到那也快未時了吧,迴來可能會誤了宮匙的。”我詫異地對十四道。

    “小李子,去稟密嬪,我帶十六弟去什刹海,若迴來晚下了宮匙,就在我府上過夜,明日再迴宮。”不等小李子迴話,便拉上小十六往院門口走,見狀,我亦急急交代聞書,向他們跑去。這十四,不止是個急性子,還是個人來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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