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幾日,文武百官以及那些個從宮外尋來的能人異士可說是紮堆常駐在琳琅閣中。

    最初端詳這把古鎖的時候,所有人都覺得這定是延楚為刻意刁難而出的一道無解之題。

    這等鎖身無絲毫縫隙地嵌於盒上,展露出的地方連鑰匙孔都沒有的鎖……除了強行破開哪還有別的辦法可解?

    然也正如那延楚皇子所言,能強行破開的法子必也將損及盒中之物。興許這鑄造之人本就沒想讓這寶物再現於人前,從一開始就打的是徹底將之封死的主意。

    但這得出的無解結論是無人敢上稟於景帝……在此一籌莫展的情況下,眾人幾日盯在玄鐵盒上的目光都仿佛能在其上看出一朵花來。

    巴掌大小的玄鐵盒被眾人翻轉擺弄敲擊等折騰了無數遍,但這四四方方的鐵盒子就是紋絲不動,當真是急煞人也。

    直到有一人在碰觸之時,指甲蓋無意間似乎碰著了盒身邊緣交接處極淺的一字型凹槽。

    隻聞‘哢’的一聲脆響,鎖身自盒中推出,鎖身底部的小縫隙也由此得見……正是那起初未能見著的鑰匙孔。

    這一進展可就有人急不可耐地去向景帝呈報了,即便隻換來寥寥的‘不錯’二字,也足以讓閣中許多人歡天喜地半天。畢竟能得這將予國引至現今繁榮的賢明帝王一句誇讚,就不知是多少臣子夢寐以求的事情。

    鑰匙孔都找到了,想予國能工巧匠不計其數,配把合適的鑰匙還不簡單嗎?至少此時閣中眾人還是這麽認為的,一個個麵上皆是躊躇滿誌之色。

    而大皇女與二皇女這段期間也是事務繁忙得很……要忙著爭這份功勞不說,還要忙著去討那美其名說是在遊覽予國風光的延楚皇子的歡心。

    比之她們,微生瀾相對就悠閑得多。她現唯一在忙的隻有追查蠱毒一事,而綺樓的勢力發展至此,她再想查什麽都是事半功倍。

    “這是怎麽傷的?”迴到房中時見自家夫郎腕上竟是纏了段紗布,表層還隱約沁出些許紅色,微生瀾登時就擰緊了眉。

    她不過半日沒陪著,這人就能把自己給弄傷了?

    雲笙和虞書言都在一旁把頭垂得極低,祈晏之前讓他們到門外守著,他們隻能照做。微生瀾不會因此而責怪他們,但他們卻自覺照顧不周。

    見眼前之人極其小心地將他纏了紗布的手緩抬起移放到桌麵上,還有這目光掃過沁血處時的氣惱心疼之色……祈晏心中驀地生起絲絲歡悅情緒。

    “為作解藥的藥引……”輪椅上的人乖巧誠實地迴答,且眸光頗亮,似對傷口處的疼痛毫無所感。後又邀賞般地把一個花梨木盒用未傷著的手推至微生瀾麵前。

    祈晏是對別人狠,對自己也能更狠。最初研習毒術時,以身試毒是為常態,漸久之一般毒物對他便失了效用……雖不能說百毒不侵,但他的血作為藥引無疑是極好的。

    微生瀾聞言微怔,心緒刹時就變得十分複雜。

    雲笙已依著指示去裏間提來藥箱,微生瀾動作輕柔地把祈晏腕上那沁血的紗布拆解下來,整個過程都竭力避免碰痛他的傷口。

    本應如上好白玉細膩肌膚硬生生被添了一道劃痕,劃痕雖不算深卻很是狹長。傷口的血是已止住了,但留下的暗紅色血跡與這傷口附近似微腫起的樣子仍顯得格外刺目。

    “痛嗎?”微生瀾垂著眸細細處理那腕上傷口處幹涸的血跡。

    祈晏本是反射性地想迴答‘不痛’,但忽然心念一動,這話出口時就成了:“……痛。”

    這人若能為此再多予他幾分愛憐,要他直言示弱也並無不可。

    “解這枯蠱就非得需要你的血做藥引不可?”然微生瀾沒有如祈晏所期望地出言安撫,反而是音色平淡地再問了一句。期間手上動作也並未停下,把傷藥仔細敷於那道劃痕之上,又從藥箱中拿出一塊紗布為其重新包紮。

    祈晏聽著眼前之人微沉下的語調,且包紮完後也不正眼看他,總算也由此反應出不對勁來……一時遲疑著不知該搖頭還該是點頭。

    枯蠱確實並不易解,這本就是一種相當難纏的蠱毒。蟄伏與生效兩個階段,前者長達數年,後者卻隻在短短幾日。基本可說過了蟄伏期則藥石無醫。

    所幸景帝中毒尚淺,持續用配置的藥物抑止減淡毒性,即便沒有這藥引……不出半月當也可解。

    但他是想微生瀾能盡早安下心來……

    “沒有下次,嗯?”到底是不忍心讓自家夫郎忐忑太久,微生瀾很快就主動打破了沉默。

    輪椅上的人幾乎是在聽此話後的一瞬就點下了頭,但微生瀾分明從這人眼中看到了匆匆閃過的迷惑。這人連她語中要求的是什麽都還沒想清楚就一個勁應下了,微生瀾是又好氣又好笑。

    “晏兒不該如此低估自己在我心中的份量。”有些話隻需點到即止。看著輪椅上那人在怔忪片刻後又迅速轉為欣喜的神色,微生瀾便不再多言。

    “影九。”

    在話音落後就現於旁側的暗色人影,身上裝束與影七別無二致。這是景帝轉交到微生瀾手上的暗衛之一,與派遣至祈晏身邊但仍聽命於景帝的影七不同,影九隻需奉行微生瀾一人的命令。

    微生瀾把那花梨木盒遞予她,溫言道:“便勞你再行一趟了。”

    “主子,屬下……屬下擔不起這勞字。”

    影九麵帶靦腆之色,似乎因受這樣的溫和對待而有些手足無措。

    微生瀾不置可否地拍了拍影九的肩膀,微笑道:“去吧。”

    那日於晚宴過後迴到昭王府時,微生瀾就已讓影九入宮去與景帝說明蠱毒一事。景帝這幾日也不動聲色地開始著手清查周遭人等了。

    “是。”影九眉眼皆彎成了月牙狀,顯得十分孩子氣,不過她確也隻是個剛至豆蔻年華的小女孩而已。但若有敵人因她這稚齡模樣就看輕了她,最後下場必定是極為淒慘的。論能力,影九在暗衛中可算出類拔萃,否則景帝就不會把她選給微生瀾了。

    同樣是聽命行事的暗衛,影九比影七要鮮活太多,當然影九這性子不乏有微生瀾的原因……

    待影九的身影閃出了臥房,這接下來一整個下午的時間微生瀾哪也沒去,就陪著祈晏耗在房間裏……甚至還閑得與他來了幾局對弈。

    “妻主不是還有事要做?”祈晏得承認他把話剛說出口就有些後悔了,明明恨不得抓著人不放,哪能像這樣把人往外推。

    從昨晚看到的折子內容上看,有關蠱毒一事的線索是已找著不少,他想微生瀾這幾日該是忙碌得很才是。

    微生瀾平靜地搖了搖頭,又在棋盤上落下一子:“不急,時候未到。”狐狸尾巴雖是讓她隱約見著了,但為保證抓捕時能萬無一失,微生瀾有足夠的耐心去等待。

    頓了一下,微生瀾半開玩笑地說:“比起這個……晏兒莫再刻意輸子於我才比較重要。”

    每次都隻輸她半目或一目,哪來這麽湊巧的事情?

    祈晏本還覺自己將輸子的度把握的很好,至少不會讓眼前之人覺得贏他無趣,而是得費相當一番功夫才能贏下棋局。至於讓眼前之人輸……這種想法從一開始就被他抹除得一幹二淨。

    然現卻被這人直言點明……

    “妻主……”祈晏手上執著白子,聽完這番話後他卻不知該把這子往哪下了。

    聽著這無措的低喚,微生瀾先是輕‘嗯’一聲作為迴應,而後溫聲道:“用你最擅長的方式下便是。”

    微生瀾的耐心不止在對事上,在對人上或還更盛之。比如現在,她就在一步步引導……或者說誘導自家夫郎把隱匿的一麵也展露在她眼前。

    昭王府這些天來都是如這般悠閑平靜,宮內琳琅閣中的眾人卻都還在百般忙活。

    為鍛造解鎖鑰匙而募集至宮中的能工巧匠人數可觀,即便是一人隻製一把鑰匙,台上也得擺上有百餘把。

    首輔拿起其中一把試用,預料之中的沒能解開。這倒也無人氣餒,畢竟才試了第一把,哪這麽走運能一試就成。

    但當第二把、第三把……台上逾半數的鑰匙都被判定無效時,閣中眾人的臉色也愈漸不好看了。

    匠師本都信誓旦旦地保證她們打造的鑰匙是完全契合的,然在把鑰匙插入匙孔中想要轉動時,就一個個都傻了眼。

    有說不撞南牆不迴頭,但其實更多人是連撞了南牆都不自知,還偏想著要在其上撞出個洞。這琳琅閣中的一眾人等正是如此。

    “這麽說,先生是去瞧過了?”微生瀾看著眼前女子麵上是一副饒有興趣的表情,不由得也微微好奇起來。

    眼前這人可是個機關大師,能讓她露出這表情……那玄鐵盒上是藏有什麽高深的玄妙乾坤不成?

    現已是晚宴過後的第十七日,離期限日隻剩半月不到。

    千機聞言後略微頷首,眼角處流逸出的笑意卻是怎麽也止藏不住。

    “那琳琅閣中的人都把心思放在鑄造開鎖的鑰匙上……”這般說著,千機是連唇角處的弧度都隱隱有上揚的趨勢。

    倒不是因為什麽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優越感,隻是看著那些個人,讓千機想起她自己當年也是這麽一頭撞在這道南牆上的。

    於是她對此就實有些……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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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困die……

    終於還上了榜單的字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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