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巍飛快地動了兩下手指,急急忙忙地抬手示意:“等會兒,七哥,就差最後一個目標了三、二、一!我要衝了!”符衷攤開手站在屏幕旁邊,直等到陳巍成功擊毀了目標物之後才伸出手指關掉了懸浮屏。陳巍歡唿了一聲,把耳機摘掉,拍拍屁股從沙發上站起來,抬手和符衷擁抱了一下。第269章 天宇塵寰肖卓銘和朱、林奈道恩坐在一塊兒,若有所思地發著呆,不時轉動拇指。過了會兒後齊明利和楊奇華從毛玻璃隔牆後麵的實驗室裏走出來,找了兩張椅子在核桃木桌旁坐下,接著宣布會議開始。此時卡爾伯和星河係統已開啟,嶽俊祁看守外界,林城則進入卡爾伯主機係統內調取資料,這是他們一貫的作風了。占堆絳曲沒有出席會議,因為他早先就迴了林芝。何騫北是會議桌上對2008年西藏考古事件最清楚不過的人了,他今天帶來了當時留存下來的所有文件資料和圖像資料,那些證據明顯受到了妥善保管,沒有絲毫損壞。何巒和陳巍提供了他們在西藏執行任務時的行軍日誌和影像資料,包括巨鷹的照片、深藏於大雪山中的地下通道、洞穴裏的納粹遺物等等。會上,何巒還拿出了一樣東西,是一截短短的蠟燭。何巒說這蠟燭一直在洞穴裏燃燒著,不知道燒了多久,也沒見有燭油流下來。楊奇華對此很有興趣,他打算留下這柄蠟燭做研究。“也許這會是從某種生物身上提煉出來的油脂,就像傳說中描寫的那樣,人魚油可以用來做長明燈,燒幾千年都燒不完。”楊奇華說。所有人都將視線投向了實驗室,瞻仰人魚的遺容。cubl是一個奇妙之處,這兒藏有許多世界上獨一無二的不明生物標本,很多東西甚至從未在公眾前露過麵。何騫北穿著輕薄而柔軟的蘆灰色外套,默默無言地抱著手臂站在椅子後麵低頭注視著桌上的東西,這時他忽然開口說道:“蠟燭是我們08年去西藏時,在德軍遺物裏找到的。”“當時你們就把它點燃了嗎?”“啊,是的。點燃之後它就一直燃燒著,一直到何巒和陳巍發現它。”何騫北分別指了指坐在一起的兩個人,陳巍讚同地點點頭。季攤開手:“你們中途把它熄滅過嗎?”何騫北摸了摸下巴,說:“我想應該是沒有的。它燒了這麽多年,長度隻減少了一毫米不到。”“你們有沒有查清楚它的來曆呢?那些德軍最後去了哪裏?”“沒有,至今仍是個迷。西藏有很多神秘的東西,雅魯藏布江裏藏著某個於龍王相似的生物體,我們也沒找出它的真麵目。德軍在進入岡仁波齊峰腹地後杳無蹤跡了,去向不明。”季挑起眉毛沉默了一下,然後他抬起手指,接著又輕輕地在桌上放下:“也就是說,還有很多謎題在困擾著我們。那麽你在西藏隱姓埋名待了這麽多年,是在做些什麽呢?”這個問題讓何騫北思考了許久,季心平氣和地等他迴答。等待了好一會兒之後,何騫北才抬起拇指和食指捏了捏鼻根,說:“我們在那兒守神仙墓。”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他,季疊著手,不動聲色中飛快地思考著何騫北這句話的意思。何騫北環視了一圈周圍的人,換了個姿勢站立著,垂下眼睛補充道:“就是守那隻巨鷹。有一隻巨鷹生活在青藏高原上,龐大無比,眼睛是血紅色的。我們把那隻巨鷹居住的地方叫做‘神仙墓’,位於氣候險惡的詹娘舍附近。”符衷瀏覽了何騫北提供的照片,伸開手指斟酌了兩下,問:“那隻鷹在那兒幹什麽?”“鎮壓雅魯藏布江裏麵的不明生物。那不明生物的活動範圍可不止在江水裏,還在深山老林裏、地層深處、洞穴裏,無處不在。”何騫北攤開手,“多年來,我們一直保守著這個秘密。”眾人皆沉默不語。陳巍低著頭沉思,他迴想起在西藏時經曆的種種怪事,似乎都在此時得到了解釋。符衷看了季一眼,他們對視了一瞬就別開了,有些事不在多言。肖卓銘父親的日記本、落款為“四家封塔”的鋼筆畫此時都被一一擺在人們眼前,閱讀日記本裏的內容往往令人心驚膽戰、毛骨悚然。在整理完西藏的事情之後,時間來到“方舟計劃”進行的那一年。季攤開父親的日誌本,根據事先做好的記號列出一條條疑點,並與齊明利教授對質,確認日誌本裏的內容的真實性。林奈道恩和朱展示了季宋臨的dna異常情況,三螺旋結構讓在座的不少人都驚歎不已。最後道恩將指示棒點在屏幕上,說:“根據指揮官從出生開始到現在的醫療報告,以及你們二人的基因樣本比對來看,指揮官,您的精神疾病有二分之一來自於遺傳,二分之一來自後天的應激創傷。”符衷捏著水筆轉了一圈,支著手肘補充道:“季宋臨擁有一副不死之軀。我曾親眼見過他被龍王開膛破肚,然後那些傷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愈合。我絲毫沒有誇大其詞,我敢說要你們當中誰見了,絕對會覺得這比任何科幻片都誇張。正因如此,他才能僥天之幸地從噴發的火山口逃出生天。岩漿能把石頭燒成灰,卻根本燒不死他。”季頂著雙手,坐在長桌的這頭,緊鎖著眉毛沉思。過了會兒後他把手壓在麵前堆積如山的文件紙上,說:“phr-17能夠使人獲得強大的肌肉愈合能力,他會不會也是受到這種藥劑,或者與這種藥劑相關的某些東西影響才變成不死者的呢?齊教授,你能說明第三本日誌本裏所寫的‘零號試劑’究竟是什麽嗎?”齊明利坐在燈下沉默良久,最後和盤托出:“這是phr-17的前身,一種適配變異噬菌體混合液,通過改變異位顯性比率、轉移核糖核酸來達到打造‘超級個體’的目的。”“那麽季宋臨算是一個成功的‘超級個體’嗎?”“聽你們的描述,好像是的。”“什麽叫聽我們描述?難道你還沒見過自己的實驗體究竟成不成功?”齊明利點點頭:“是的,我沒見過。我想告訴你們一個事實,那就是零號試劑確實被研製出來了,但我們一直沒有進行過人體實驗,因為無法承擔實驗造成的後果。”季向前探過身子:“但是季宋臨聲稱他是實驗體之一,與他相同的實驗體還有四個,但後來都死了,進行改造手術的醫生也死了。”“所以這就是問題所在。”齊明利說,“我們不妨這麽想:零號試劑不是在他躺在手術台上時由醫生給他注射進去的,而是他偷竊了試劑,自己給自己注射了。”季向後靠去,目光注視著齊明利,眼神裏充滿訝異之情。會議桌中央擺放著一個鐵皮盒子,它置身於一片白茫茫的紙海裏,仿佛一艘帆船行將沉沒。季看向何騫北:“盒子有什麽?”何騫北搖頭:“我不知道,我拿到它的時候就已經是這麽一個盒子了。”“打開它。”季說,朝林城比了一個手勢,示意他關掉監控錄像,“從現在起,在場所有人都是證人。”盒子被當麵起掉頂蓋,裏頭的東西終於暴露在了明光之下。盒子裏放著另一本行軍日誌,翻開來的內頁牛皮紙上用墨水筆畫著濃黑的雙翼。在季拿出日誌本的那一刻,小廳裏寂然如死,彌漫著越來越濃鬱的小蒼蘭香味。窗外的夜空中則露出神秘的朦朧光亮,這座在白雪下昏然欲睡的土耳其式大莊園似被夜色拋開,孤單地傳出一兩聲夜鳥啼鳴。季翻看了日誌本,前麵一半卻是空白頁,直到中間部分才有內容。季在最下方找到頁碼,同時翻開第三本日誌到同一頁,兩者放在一起查看。符衷站在一旁悄悄注意季臉上的變化,看到他越往後就皺得越緊的眉毛。讀完了最後一行字,季垂首撐著桌沿一言不發,周圍同樣無人出聲,隻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直升機的轟鳴。過了幾分鍾後季才抬起頭來,他的眼睛裏蓄著紅泱泱的淚意,但神情分明又不是悲傷的樣子:“齊明利教授說對了。是他自己盜走了零號試劑,然後自行注射。但他並沒有說謊,因為確實有四個失敗的實驗體,醫生們也確實被殺死了。他沒有說謊,他隻是把事情記混了,或者說他的記憶產生了混亂,時間線出了問題。”桌上依舊沉默,眾人麵麵相覷。最後朱站出來說道:“這也是精神疾病的症狀之一。他下意識地想去掩飾犯下的錯誤,加之改造手術、時空波動留下來的後遺症,讓他把記憶的時間線重組,拚湊出一個幻想的結果。他說的每件事都是真的,隻不過打亂了順序,他說出來的隻是他重組記憶之後的幻覺。可以說,他時而清醒,時而糊塗,而且還不自知。”“‘我們選擇的就是真相’。”季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真相是被選擇出來的,“你們覺得萬人坑是怎麽迴事?”耿殊明把維特加拉火山下的萬人坑結構模型圖打開,點了點屏幕,說:“大屠殺。”季一邊翻著麵前的文件一邊點點頭:“我與你想的一樣。”“這些裹屍袋被人大費周章地用鐵鏈鎖住,大概是想把它們固定下來不隨波逐流。加之明顯是從內到外的撕裂痕,裏頭的屍體不翼而飛,而周圍又遊蕩著這麽多行屍走肉般的‘爬龍’。”邵哲升抬起手麵向眾人發表見解,“我們不妨想一想,在他們變成怪物之前,是誰把他們送進了裹屍袋?”季沒作聲,肖卓銘抱著手臂晃了晃身子,抬起眼睛說道:“根據符將軍保存的人員名單來看,真相應該是撤迴來的人隻占少數,大部分人都被留下了。但最終迴來的隻有四個人,那麽其他人都去哪兒了?戰死了。沒戰死的因為牽扯到改造人實驗,全都被處決了。”“在龍王被殺死之後必定有一場針對‘方舟計劃’任務組的血腥屠殺,那些被認為具有威脅性的‘改造人戰士’都被處死,掌握改造技術的科研人員同樣難逃厄運,進行了改造手術的醫生也無法自保,獲得不死能力的季宋臨更是其中人人得而誅之的對象。”齊明利做出總結,“等他們迴來之後,對外宣稱犧牲無數,於是個個都做了英雄。這就是他們的‘英雄’。”季坐在椅子上,凝視著日誌本裏的筆跡,少頃,他閉上眼睛用虔誠的態度沉思著。等齊明利總結完後,直升機的聲音由遠及近,在頭頂徘徊一陣,倏爾便隨著雪霧飛走了。符衷在這時補充了一句:“別忘了還有那些從監獄裏抓去的勞工,他們估計在建成大壩、軍事基地、海底城之後就被全部處決了。”屋裏再次陷入沉寂,說起那些亡靈往往令人膽寒,仿佛它們就在窗外的樹林裏。“那你呢,教授?你為什麽沒被留下來處死?”陳巍側過身子問。“我的腳剛踩到地麵就被唐霖的人控製起來了。我一直在為黑幫做事,我受他們控製。如你所見,唐霖十分想要用我的改造人技術闖出一番天地,他必定要把我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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