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少校喊話迴去:“還沒有開始重建,我們無法......”“怎麽是你在說話?”季宋臨抓起桌上的對講機迴答:“還沒有開始重建,我們無法與齊明利教授取得聯係。他們的通話頻道全都被屏蔽了,包括獨立電子軌道!電磁脈衝把他們的設備全都破壞得一幹二淨!”“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都要給我聯係上齊明利,如果你辦不到那就等著我給你好看吧。我他媽不管你是誰,這是命令!搞快點!”季喊完後調開全頻道,“所有人注意,通道建成後就把第一批傷病員和陣亡者送迴去,叫坐標儀準備好巡迴艙,通道一旦穩定就立刻發射!”d-24武裝直升機組在東倒西歪的建築物上空徘徊,原地駐守的執行員把一幢迴字形的大樓當作據點,展開陣地戰。外麵圍過來越來越多的複製人,有一部分是從東南方向轉移過來的。趴在高層的著彈員用望遠鏡觀察情勢,快速地向狙擊手報出坐標和人數,狙擊槍轟轟地響個不停。過了會兒後他們看到有一排人朝著這邊過來了,“鱷魚”抬手把“羚羊”的頭壓下去,抽出另外一把自動步槍對著外麵掃射。“你他媽不要在我耳朵邊上開槍!”羚羊衝著夥伴大吼了一聲。但鱷魚完全聽不見羚羊的聲音,自動步槍開火的時候就把人聲蓋過去了,他用自動步槍掃射了一通,將敵人的隊伍斷成兩截。羚羊見鱷魚的機槍不動了,抬起頭來:“我剛才怎麽說的,你他媽別在我耳邊開槍!他媽的我快聽不見了”“趴下!”鱷魚再次把羚羊的腦袋壓下去,對著下方又開始了一輪打擊。子彈從窗戶口*/進來,鱷魚不得不低頭躲避。鱷魚解決完一批人後伸手去搖晃著彈員:“羚羊!羚羊你沒事吧?”羚羊蜷縮身子挨著牆根,從灰塵中抬起頭來看著鱷魚的臉,皺起眉喊了一句:“什麽?”“我他媽問你有沒有被打到!”“什麽?”鱷魚沒再繼續喊話了,他微微張著紫紅色的嘴唇看著同伴疑惑的眼神,還有他試探性地左右扭頭想找到些什麽東西。鱷魚知道發生了什麽,他的著彈員被槍聲震聾了。密集的子彈打在了兩人藏身的牆外,牆體立刻被打成了篩子。鱷魚把狙擊槍撈迴來,抱著羚羊滾到離牆稍遠的地方去,爬起來後朝羚羊比劃手勢:“我們得換個地方打了,現在就出發!”兩人弓著身子跑出去,鱷魚在前麵帶路,他讓聽不見聲音的羚羊跟在自己身後。他們很快找到了新據點,把裝備架設起來。羚羊在鱷魚身邊趴下來,他張了好幾次嘴,想讓聽力恢複,但無濟於事,最後他還是重新拿起望遠鏡觀察起來。鱷魚看了他一會兒,拍了拍羚羊的背:“對不起。”d-24直升機的顯示屏上出現了鎖定紅點,駕駛員米中士報告情況:“這裏是d-24,我們被敵軍防空炮鎖定了,予以反擊。完畢。”飛機上掛載的炮管伸了出去,同時對準多台車載防空炮射擊,將其炸得粉碎。但與此同時有一枚火箭彈從後方追上來,米中士發現火箭彈後立刻將直升機偏轉想讓它擦過去,但不幸被擊中了尾翼。飛機開始在空中打起旋來,米中士當機立斷關閉了輸油閥。尾部螺旋翼七歪八扭地旋轉了一陣直接崩開了,直升機缺少尾翼後隻能在空中轉圈,漸漸往遠離駐點的地方轉去。“d-24報告,尾部螺旋翼失效,我們正在轉圈,即將墜落,墜落地點在東區一大道和二大道的交會路口。”米中士對著麥克風喊道,“現在啟動緊急自救程序,自動救援開始,所有人跳離飛機,尋找掩體!”“請開啟頻閃燈讓無人機看到你們的位置,救援隊馬上就會去找你們!不要單獨作戰,不要拋棄戰友,所有人都必須得活著!”季從壕溝底部的泥漿中跑過去,他在奔跑時扭頭看了眼d-24所在的位置,他看到一隻黑蜻蜓斜斜地從天上掉下來,打著轉,最後撞在一棟樓上。黑煙騰空而起,像一床厚厚的毯子,把飛機的殘骸輕輕蓋住。“飛行員受傷!老天,醫官!醫官在哪裏?那邊還有傷員,快把他們拖進安全的地方!陣亡士兵的名字報告給我,快點兒!”“我們必須得盡快前進,再不前進我們就會受困!”“我們正在盡快前進。”“第三和第四坦克部隊繞到灰色大樓和倉庫的位置,轟擊敵軍封鎖線的兩翼,將他們攔在至少五百米外的地方。武裝車輛集合,彈開防護盾,所有車輛的防護盾連在一起!武裝直升機組排成攻擊陣列飛過去,用機槍製約防線。第七轟炸機組現在起飛,我要你們在武裝車開動之前夷平坐標線以西三公裏的區域。”“轟炸機組收到,正朝著你們飛過去。”“保持通訊暢通,信號收發車組跟在機動部隊後麵。所有人配備激光武器,一級權限開啟。一組負責左翼,二組負責右翼,三組負責地對空。好了,我們要衝鋒了,不要掉隊,不要單獨作戰,不要拋棄戰友。等我們衝破包圍圈之後立刻建立新防線,然後掩護其他駐點的人過來。等轟炸機結束轟炸後我們就出發,速戰速決,絕對不能讓敵人的主力調頭迴來!”他們用了十五分鍾將戰線推進到西區第一大街一帶,之後就開始對著包圍圈猛烈轟炸。幾乎將西線全部鏟平之後,複製人軍隊撤退。第一組裝甲車帶頭衝了出去,後麵跟著機動部隊和步行的執行員,最後的是通訊車組。這時候的西區已經看不見什麽較高的建築了,放眼望去按全是燃燒的大火和滾滾而起的濃煙,暴雨永不停歇地潑灑著。裝甲車在駐點外圍起來形成屏障,執行員衝過街道,貼著牆壁排隊跑進一間被炸塌了半邊的倉庫。倉庫雖然在漏水,但至少能遮雨。地上躺著傷員,醫官正在急救,潮濕的空氣裏彌漫著濃烈的腥味。窗戶邊上和出入口均有人蹲守,坦克的轟響還沒有結束,遠遠地傳來就像是另一個世界的迴音。彈雨、轟炸、四處飛濺的泥土和彈殼碎片。黑暗中傳來槍炮的轟響,遠遠的天際垂掛著紅黃相映的烏雲,那是被龍王的火光照亮的。士兵被炮彈擊中,帶血的衣服也如同君王的紫袍。季帶領隊伍穿過雷區,當他奔跑的時候他就想起了非洲,想起了自己在地道中緩慢爬行的時候。他仿佛重又迴到了叢林,叢林中飄著暮色似的薄煙。潮濕的雨水衝淡了呐喊,混沌的窒息感像北風來襲。佇立於大燈塔後麵的聖母像淋著大雨,它被燈塔的光照亮了,低頭默默地注視著火光連天的戰場。雨水從聖母的臉頰兩側流下來,看起來像它在哭泣。究竟是人造了神,還是神造了人,人類從神話時代走來,最後又迴到了那裏去。季是最後一個進入倉庫的,他去另一幢樓裏救了兩個腿被炸斷了的傷兵。幾個執行員掩護他跑過街道,季把傷員背在背上跑進倉庫裏,大聲喊醫官。朱掛著帽子擠開人群衝過去,幫他放下背上的人。傷員是個上士,兩條腿都被炸沒了,大腿以下血淋淋地掛著幾條肉,他發出痛苦的叫喊聲。朱喊來助手把擔架抬走立刻急救,拉過季的手臂:“你到哪裏去了?所有人都在找你,他媽的你要是死了我就要被終生監禁了!”“這他媽是有什麽毛病,這條規定現在作廢了,朱醫生!就現在!”季看著他,“沒有說誰死了要抓不相幹的人去坐牢的說法,現在你不用擔心自己的前程了。”“那就對了,這條規定本來就該他媽去死。”朱說,“如果你再這樣,我就會給你點顏色看看。你身上有沒有受傷?”“小傷,不礙事,你去救其他傷員吧。”季扭過頭吩咐人把裝備和儀器拿到另一邊去,用槍充當支撐點,“別對我下命令,醫官,幹好你自己該幹的事。”朱給他檢查了一遍,看到季的小腿上有個被子彈打穿的洞。朱又把他痛批了一頓,讓人搬了折疊擔架過來。季坐下來後抬腿放在支架上,朱坐在旁邊給他處理傷口,季聽了報告後在全頻道裏說:“所有傷員盡快安置完畢,由車隊或者運輸機送迴醫療中心裏。現在整片區域已被我們控製,你們的路線是安全的。傷員編號後立刻送上運輸機轉運到坐標儀上去,那兒有巡迴艙在等著你們。等通道一建成,你們就可以迴家了。完畢。”季說完後把帽盔和麵罩取下來放在一邊,抬手將散下來的頭發捋到腦後去。他擦掉臉上的水珠,淺淺地喘了兩口氣,把手指伸進衣領裏,在防彈衣和衣服內襯的夾層裏取出了一枚卡住的子彈。這枚子彈在他救兩個傷員的時候掉進了領口,剛掉進去的時候還是滾燙的,隔著一層龍筋做的防彈衣都能感覺到燙人。季把子彈取出來後拿在手裏查看,腦中忽然一聲嗡響。“怎麽了?”朱問。“唐霽在這裏。”季迴答。朱抬起頭愣愣地看著他,接著扭頭環視四周:“他在我們這裏?在哪兒?”“不是在這間倉庫裏,是在整個戰場上的某個位置。我說不清楚。”季說,他把手裏的子彈立起來,向前探了探身子,“彈頭十字形豁口,灌注晶體,彈殼上複雜的雕花。是他沒錯了,他果然沒有死,他又迴來了,堅持不懈地盯住我。”朱沒說話,隻是盯著季的臉,看他的反應。季的神色淡淡的,與平時沒有什麽不同。不過季此時的心情確實很平靜,沒有先前的恐懼和驚慌了。他知道這是必然來臨的事情,他很早就料想到了。季透過這枚子彈看到了自己的過去,還有噩夢,夢裏的大火燒了過來,季閉著眼睛,任由這火焰在自己身上燃燒。季放下手,搭在膝蓋上看著朱說:“你知道在反恐戰場上的時候有個人跟我說過什麽話嗎?”“什麽話?”朱看傷口處理得差不多了,準備做最後的守衛工作。“那是一次叢林中的狙擊戰。”季說道,“我的著彈員準備去引開敵方狙擊手之前,他對我說:‘永遠向前看,像魔鬼那樣盯住他。’。”季停住了,朱抬起眼皮掃了一眼,問:“然後呢?”“然後我就那樣去做了,我用一發子彈就結束了那場狙擊戰。”季在隔了一會兒才說,仿佛經過了深思熟慮,“但是我的著彈員就那樣犧牲了。”朱噢了一聲,複又低下頭去,眼裏露出惋惜的神情。季把子彈收好,當他準備去問問黑塔的情況時,地震忽然停止了。季皺了皺眉,抬頭看了眼天花板,把對講機放在嘴邊:“脈衝實驗控製中心,請把你們現在的情況上報。”季宋臨撐在桌子邊緣,一屋子的人都站在他後麵靜默著,抬頭看著屏幕上的圖像。季宋臨聽到了季的聲音,但他仍緊閉著嘴唇沒有說話。季問了第二遍,季宋臨閉上眼睛揉了揉眉心:“通道重組失敗,實驗暫停,等待下一次重啟。”“什麽?”季問,倉庫裏靜悄悄的,所有人都抬著頭把目光投向他。季宋臨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朱剛把繃帶的結打好,季立刻把腿挪下支架,甚至來不及拿個支撐物就起身往倉庫大門走去。朱在後麵喊了他一聲,然後又罵了句髒話,把手裏的東西摔在藥箱裏。季走出倉庫,來到連綿無際的大雨中,雨水滂滂地澆在他身上。守在外麵地執行員原本正望著一個方向,聽到動靜後都迴頭看著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