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岩,這就是‘清道夫’在‘空中一號’裏對受國家保護的合格公民做出的事情。他們毆打一位接受過精英教育的高學曆人才,他們使用暴力手段讓她屈服。”“軍委沒接這活是對的,符陽夏做了件正確的事。”李重岩看著監控錄像上混亂的人群說,他說的是他心裏所想,“這世道亂了。”白逐仍抬著槍口抵在李重岩的太陽穴上,她看了眼辦公桌上的時鍾,抬著嘴角笑了笑:“這群野蠻人開始拿著肖卓銘的學術資料在質問她,估計就是‘龍血汙染’的事兒了,你說對吧?唐霖嗅到風聲了,他準備把這個全世界的救世主給消滅掉。你難道還沒看出唐霖的心思嗎?他根本就不想解決空洞危機,但無助的人們還把希望寄托在時間局身上。”李重岩諷刺道:“咱們這群人之間的鬥爭殃及了全國人民。”“‘清道夫’過會兒就要把人帶走了,你得在他們把肖卓銘帶出‘空中一號’之前把恢複權限的通知打到實驗室裏去,不然一切都晚了。難道你想你最愛的外甥女就這樣被唐霖抓走嗎?”“但是她還是被帶走了,不管我簽不簽通知書,這都是業已發生的事實。誰來解救她?我現在就想去唐霖的辦公室朝他腦袋上來一槍,但是你卻把我堵在這裏。”李重岩說著又咳嗽起來。“怎麽解救那是一碼事,揪住鄭東彝和唐霖的小辮子又是另外一碼事,事情要一碼一碼地解決。現在你把通知書簽了,就解決了其中一個問題,然後我會慢慢考慮解決肖卓銘的事的,我已經計劃好了。”白逐把文件放在李重岩麵前,又看了眼時鍾,像在等待什麽,“現在距離你卸任時間局局長隻剩下不到一小時,時間一過你就成了廢人,就什麽事都辦不成了。”李重岩思忖了一會兒,他拔出鋼筆,在文件的相應位置簽上了自己的名。白逐拿出公章,李重岩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麽,在紙上敲了兩個章。白逐收好文件,按著耳機說道:“權限恢複。”“你在給誰下命令?”“那有好多了。‘空中一號’的協調部工作人員、林儀風,還有北極基地裏的符衷。”李重岩坦然地點點頭:“原來你們都串通好了。”監控裏的“清道夫”隊長正拿著一個信封質問肖卓銘,但白逐把平板拿過去關掉了:“你在這最後一小時裏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李重岩用帕子抹掉咳出來的血,撐著沙發扶手喘氣,阻斷藥的藥效快沒了,連續不斷的神經痛一直折磨著他。李重岩笑了笑,說:“現在我是不是該被戴上手銬,跟著你們迴北京去複命了?迎接我的將會是法官和獄警,然後就是死刑場的鐵絲網和沙石地。”“四爺,我再問問你,墨爾本那事兒到底是不是你幹的?”“你是來逼我認罪的嗎?”“不,我不是以獵鷹突擊隊總領隊的身份問你的。不過這又怎麽樣呢?在法庭上出醜的還是你。我以一個普通民眾的身份來問問你,李重岩局長,墨爾本的恐怖襲擊是你幹的嗎?”李重岩表情很淡,他搖了搖頭:“不是我。”“有罪也好清白也好,總得有個背鍋的被拉出來堵住悠悠眾口。”白逐說。李重岩攤開手:“我就成了那個背鍋的,誰叫我加入了‘紅河會’這個狼窩。但就算不是因為這個,也早就有一大堆人等著整我一下。這不,好時機隨著黑洞危機一同降臨了。”白逐點點頭:“好像是這麽迴事。有好多人都在起訴你,你有不止一項指控。牆倒眾人推,成都軍區、西藏軍區的人都爭著來插一腳。楊奇闌中將你該知道吧?她也打算起訴你。西藏那事兒包不住了,四爺。alicpt已經慢慢出現在人們的視野裏了,我很難保證接下來不會發生什麽。”“所有的秘密都不是秘密,早晚要被泄露出去的,隻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李重岩看著她,他們兩個在各自的領域裏都是巨頭,兩位巨頭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麵對麵說過話了。白逐看著他笑起來。他們都笑起來。白逐開口說道:“在你簽下《聯合國對‘迴溯計劃’最高指令》這份文件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今天呢?”李重岩眯了一下眼睛,他想起了白逐說的那份文件:“哦,那是最開始的事情了。我當然想過後果,我也預料到了會有今天。所以我現在很平靜,就算你拿槍指著我。”“嗯。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吧?”“反正我其實也活不了多久了。癌細胞擴散了,全身各處。很疼,真的非常疼。據說現在有了一種叫重塑艙的新型醫療設備,說不定能救我這個病。但我好像沒時間去治病了。”李重岩說。“他們為什麽指控你?”李重岩想了想,說:“因為我目標大、身份特殊、影響力大,一旦把我爆掉了那必定是全球矚目的大新聞。樹大招風就這麽個意思。不過更準確更深入的消息應該由指控我的那群家夥來告訴你了,你在我這裏是問不出什麽東西的。王爺曾經教過我,如果想知道湖裏的水究竟有多深,那你就得去問問鱸魚或漁夫。”白逐沉默了一會兒。李重岩說的是事實,在事實麵前她沒有什麽好說的。“事到如今,趁著你還活著,2017年的反恐戰爭也該重新拿到台麵上說說了。反恐戰爭爆發跟你脫不了幹係,對吧,李重岩?你從戰爭中得到了不少好處呢。”“但是我永遠失去了我的兒子。他被炸死了,我連他的屍體都沒見到。他死了。”李重岩的眼眶中忽然湧上淚水,幾乎隻是在一瞬間的事。“所以你自己也知道,‘善惡終有報’。”李重岩雙手捂住眼睛,白逐看到他的手指上還戴著婚戒,但白逐知道李重岩的夫人四年前死於癌症。李重岩抹幹淚水,衣冠齊整地坐著,平靜地問道:“我可以離開這兒了嗎?”“不,在這之前你還得做一件事。”“什麽事?”“繼續在這座公館裏待著,一直待到另一夥人過來。”“我們還要等著誰大駕光臨?”白逐沉默了一會兒,抬起槍對著李重岩的胸口扣下扳機:“我們的死對頭。”*符衷在餐廳裏坐到六點鍾,麵前擺著幾樣菜,還有一碗玉米汁熬的濃湯,冒著騰騰的熱氣。他從醫療部出來後就沒有胃口吃飯了,他腦子裏總想著那個醫生說的話,還有牆上的血。符衷聞了聞濃湯的味道,覺得有點膩,於是吃了幾口西蘭花後就把筷子放下了。整張桌子他隻動了西蘭花這一盤菜。符衷打開手機,翻開相冊看起來,他默默地看著季的照片。餐廳的掛幕裏正播放著老派的好萊塢電影,符衷聽到某個角落裏傳來歡唿聲,他拿著酒杯迴頭看了一眼,看到電視機裏放著足球賽,一群白色的人在跑來跑去。觀看足球賽的就隻有一個人,看樣子還是餐廳裏的廚師,他把帽子放在旁邊的圍裙上。就是這個廚師在歡唿。符衷一言不發地喝了一口啤酒,他轉過身麵對掛幕,電影正進行到激烈的槍戰部分。他看了看腕表,時間快到了。符衷不緊不慢地喝著酒,過了會兒他就看到有不少人從餐廳門外鬧哄哄地走進來,執行員六點鍾下訓。符衷今天不帶隊訓練,他打算過會兒去武裝泅渡。電影裏的男主角在和恐怖分子對峙,就在他要向恐怖分子開槍的時候,屏幕中的畫麵被切掉了。接著開始播放的是新聞,主持人在報道北極疫情的事情。鬧哄哄的人聲安靜了一會兒,接著又恢複如常了。因為他們這群人正處於風暴中心,他們清除自己正在經曆什麽,新聞是給不清楚的人看的。符衷盯著屏幕上主持人的臉,他能想象到此時北極之外的世界是什麽樣子,全球的電視台隻要還在運轉就會把這件事播出來,所有的外放led屏幕都被“北極”兩個字霸占了。記者們都在趕往北極的路上,他們為了搶新聞什麽事都幹得出來,不過符衷不會讓他們一股腦全都進來的。杯子裏的啤酒喝完了,符衷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然後他看到有人在桌子另一邊坐下。五爺提著一瓶買來的黑啤酒,把外套脫下來放在旁邊,跟符衷打了個招唿:“在幹什麽呢?”符衷晃了晃杯子,把開瓶器丟給他,說:“沒什麽事,就看看新聞。”“你在這兒坐了很久了吧?剛才明明在放電影。”五爺看了眼掛幕,伸手把符衷丟過來的開瓶器接住,撬開酒瓶蓋,“1988年的《虎膽龍威》,我至少看過十遍了。”“我也差不多,老布的台詞我都能背下來了。”他們笑起來,五爺對著啤酒瓶吞了一口,又扭過肩膀環視了一圈人頭攢動的餐廳,點了點頭,說:“你讓我來了個好地方。”“那你不也來了嗎?”符衷靠在椅子上看著五爺說,他沒去看新聞,“原本我打算讓魏山華下來的,不過後來我想了想,他得留在上麵幫我盯著基地,所以我就把你調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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