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卡爾伯係統交給我嗎?”“是的。”白逐說。符衷笑起來:“那時候一切都結束了,卡爾伯係統裏有什麽東西似乎顯得不那麽重要,也不引人好奇了。”“保有一點神秘感也挺不錯,這樣才能引得無數人竭力追趕。那些過去的事都已經過去了,不必揪著不放,現在要做的是把‘迴溯計劃’結束掉。”符衷點點頭:“我們得向前看。”“心無旁騖。”他們最後握了一次手,符衷提著自己的手提箱走上飛機,小七跟在他後麵。符衷坐在飛機上看衣兜裏的幾張舊照片,一共有五張,都是季的十幾歲時的單人照,在河邊釣魚時的、坐在老橡樹上晃著兩條腿的、背著球拍看鏡頭的、在大噴泉池裏玩水的、在蘆葦蕩中偶遇一隻小狐狸的。符衷覺得自己收到了一份禮物。他想起了自己家裏放著的那九張相片,符衷打算迴去之後就買幾個好相框來裝裱這些來之不易的禮物。而他也確實這樣做了。符衷提著紙袋從古斯特上下來,與司機告別後走進長安太和的大門,紙袋裏裝著幾個他從24小時不歇業的商場裏買來的窄邊金屬相框。他沒去找木工專門打造,因為他忽然覺得光彩熠熠的黑灰色金屬更適合季的氣質。符衷坐在床邊把那些照片一一卡進金屬框裏,然後擺在床頭恰當的位置。他甚至把原本放在櫃台上的黃銅雕塑也挪走了,空出來放這些珍貴的照片。符衷把季在蘆葦蕩中偶遇小狐狸的那張擺在最顯眼的地方,符衷喜歡畫麵中的人,還有他懷裏那隻小狐狸。他覺得季和狐狸很像,而這張照片恰好展現了兩者之間微妙的關係。做完這些之後他停下來注視著自己的成果,空落落的臥室裏似乎變得充盈起來了。這些照片帶來一種假象,讓人誤以為這套房中有兩人在居住。符衷把那個從機場得來的紙飛機放在相框前方,對著照片自/慰。他抬起一條腿踩在床上,向後撐著身子,耳朵和脖子都紅成了石榴,因快/感而皺眉喘氣。他已經很久沒有做過愛了,在他這個年紀,一隻手根本解決不了什麽事情。他得把東西埋進季後麵才能滿足,他開始想念那種滋味,眼前的場景一直在夢境和現實中變化不定。符衷羞愧地捂住臉,他覺得自己下/流,在這種時候幻想著男人的胴體。一小時後,他把床單和枕頭拿去洗掉了。符衷衝了一個澡,他一邊淋著熱水一邊想著符陽夏和季宋臨,他在想這兩個人是什麽關係。符衷迴憶起白逐給他講的那些關於他們兩個的小故事,符衷記得白逐說他們在同一所大學上學,又在同一個軍區的部隊裏當兵。洗完澡後他把電腦打開,斜著身子靠在床頭,調出一份文件。他之前調查過符陽夏,那份資料他仍然保存在電腦裏。符衷將文件解密後下拉,拉到符陽夏大學期間的檔案部分,他發現空缺的地方很多。符衷一直不知道這些空缺的內容到底是什麽,不過他現在猜到了,符陽夏把季宋臨這個人從他的生命中剔除了。符衷細細數了數資料空缺的年份,前後大概有十七年,或許更長。符衷沉默著喝沒有草莓的酸奶,他腦中一直循環著“十七年”。如果符陽夏隻抹掉了季宋臨一個人,那這位季家的家主在父親的記憶裏可占據了不少歲月。那十七年裏發生了什麽?符衷不是符陽夏,他當然想不出來。他的手機裏存著那張1983年的合影,符衷不好問白逐要這張照片,隻得用手機拍了一張照。符衷把照片轉到電腦上,他盯著圖片看了很久。符衷隻是覺得照片上的兩個人有點奇怪,但他說不出來是什麽感覺,隻是覺得自己能和他們產生共鳴。符陽夏和季宋臨站在一起很配,他們的相貌都很好,讓人看著很舒服。符衷覺得這是他所看過的季宋臨所有照片中表情最自然的一張了,他麵朝鏡頭露出淡淡的微笑,符陽夏也一樣。看得出來他們關係不一般。但符陽夏為什麽要把這麽一個交了十七年的好朋友從自己的所有檔案中抹去呢?他究竟是想忘掉些什麽呢?符衷想了無數種可能,但他沒法確定。也許他要找個時間去問問父親,但符陽夏願不願意說又是另外一迴事了。嶽俊祁還是沒給他迴話,符衷把那個按鍵老手機按亮按滅好幾次,然後放進抽屜裏。魏山華打了一個電話給他,兩人寒暄了兩句,魏山華說:“燕城監獄在往‘迴溯計劃’送人了,假釋犯都被編入勞工名單,過幾天第一批人就將乘坐巡迴艙到46億年前去了。”“編了多少人?”符衷問,他覺得這個橋段很熟悉,然後他就想起來了“方舟計劃”進行期間,也送去了數量龐大的勞工。一切事情都對上號了,也包括何巒父親的故事。原本支離破碎的信息在此時粘連在一起,成了一張完整的網,所有的事情都湊在了一起。魏山華迴答:“幾千人吧,分好幾批。不光是一座燕城監獄,全國的幾座大監獄都在往那邊送人。你大概沒聽說時間局裏的消息,‘迴溯計劃’的指揮官提交了申請報告,他們那邊需要大量人力,不得不向我們求助了。”符衷聽到跟季有關的事就一下來了精神,他坐起身,說:“他們出了什麽事?”“不是出事,是說那邊新增了很多了大型的軍事基地、深空探測基地,遍布全球,比世界上所有望遠鏡加起來都多。這些地方肯定要人去幹活對不對?”“我明白了。”符衷說。魏山華接著道:“不光是勞工,他們也要了很多科研和管理人才過去,比如天文台裏的、國防科技的,還有各個軍區的軍官等等。”“這些人全都聽‘迴溯計劃’的指揮嗎?”“當然,這些人過去之後都收編在‘迴溯計劃’的任務組裏,執行指揮官當然隻有季一個人。現在他雖然不指揮我們,但他要指揮更多的、成千上萬的人。我敢說依照三土那個脾氣,他指不定要在辦公室裏為這樣那樣的雜事發火好幾迴了。”符衷默默地聽著魏山華講話,他撚著自己的衣襟,想著季的樣子。一想到季的指揮官身份,一想到他號令著千軍萬馬,符衷就感覺很驕傲,他愛的是一個強大、陽剛、令人敬畏的男人。季太豔了,灼灼地發光,符衷甚至有那麽一瞬間覺得自己配不上他。兩人說了點時間局的事情,符衷聽到魏山華那邊傳來嘈雜的人聲,問:“你現在在哪?”“我現在在監獄裏工作了,怎麽說呢,臨時工吧。反正是我爸把我拉過來的,他是監獄長。”魏山華坐在一根金屬管上,手裏拿著獄警棍和帽子,“現在不是運送假釋犯嗎?第一批假釋犯正在接受檢查,準備上車前往發射場。監獄裏人手不夠,我就來充當獄警維持秩序了。我當過執行員,身手又好,當然能勝任這個職位。”“噢,你現在倒是找到了個新工作。”符衷說,“從a級執行員變成監獄臨時工了。”“去你媽的。”魏山華隨口罵了一句,他們現在成了患難朋友,說話也不再像以前那麽生分,“你呢?你下崗之後在幹什麽?”符衷笑起來:“我忙著把‘迴溯計劃’結束掉呢。我得弄個新身份,然後去北極。”魏山華抬著眼睛看麵前排著隊走過去的犯人,這些人手上都戴著鐐銬,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監獄的室內活動場臨時開辟成了體檢室,帶槍的獄警在人群中巡邏,經常聽見朝天開槍的聲音,然後不聽話的犯人就被當場捉走了。魏山華等槍聲過了之後說:“你是準備把解決黑洞危機也納入業務範圍嗎?”“‘迴溯計劃’一結束,黑洞危機就結束了,那些坐上移民飛船準備逃難的人也可以迴來了。”“你不打算走?”魏山華問。“什麽?”“我是說,你不打算弄到一張船票逃離地球?現在末日已經降臨了,所有人都在想盡辦法擠上飛船。以你的本事,弄到一張船票應該很輕鬆。”符衷搖頭,他根本就沒考慮過魏山華這個問題:“我從來沒打算買過什麽船票,我還是把名額讓給真正有需要的人吧。我們一開始不就是抱著解決空洞危機的目的登上了‘迴溯計劃’的坐標儀嗎?現在臨陣脫逃了還真不是件光彩事。你打算要離開嗎?”“沒有,我不會半路逃跑的。從進入時間局那一天開始,我們就得做好一輩子跟時間打交道的覺悟了。”魏山華說,“你能幫我搞到去北極的證明嗎?”“當然。”魏山華笑起來,他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老獵手要出擊了。”“搞到了我通知你。”“行,在這之前我還是繼續做監獄的臨時工吧。”掛斷電話後,山花環視了一圈穿著條紋囚服的犯人們,他的目光讓犯人們都不敢造次。山花重新給自己戴上獄警帽子,提著警棍走向人群。符衷坐在床上瀏覽新聞,他得要把錯過的消息都補上。等把新聞頁翻到最底下了,符衷才打開手機看起其他東西來。他上了各大珠寶品牌的官網,之前他也是這些品牌的常客。他專門看了戒指,在心裏考量這個款式究竟適不適合季的手指。季的手指長而漂亮,得要有個合適的戒指來裝飾。看了一圈都沒看到滿意的,大概是他要求太高了。符衷決定做定製,季想要什麽樣的就給他做什麽樣的,他想要幾顆鑽石就鑲幾顆鑽石,符衷不缺這些錢。符衷還想起了母親留下來的那些價值數十億的珠寶,現在也全都歸屬到自己名下了。他得抽空迴去看看那些亮閃閃的小東西。想到戒指,他就想到了結婚。符衷翻箱倒櫃找了一陣,發現那枚鋼鐵指環不見了,季沒有還給他。符衷放心了點,至少季還保存著那個指環,沒準天天戴在手上。我要送他一枚真正的戒指,符衷想,我要和他結婚,就這麽定了。第217章 風滿高樓周四,符衷做完日常訓練後去衝了澡,坐在陽台旁的小桌上吃早飯,把報紙攤在旁邊。他往外麵看了看,公路上車流很大,每天早上就要這麽堵一下。不過這些車子裏的人多半是捏著船票趕去乘坐移民飛船的,《人類移民計劃(中國區)聯合公報》已經由中央政府正式發布了,人類一步跨進了星際移民的新時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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