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教的。”符衷笑著說,一邊把一盒草莓酸奶裝在紙袋裏,挽在手腕上掛住,“您教我千萬別忘了時間局裏的規矩,我沒忘。”他們正走到了餐廳外麵的廊道上,季特意挑了一條偏僻、狹窄的通道走,兩人站在一塊兒還得手貼著手。季走至中間忽然停了下來,他轉向符衷對他說:“你過來點,我有話對你說。”“什麽話不能就這樣說?”符衷的眉梢好似勾著喜神的魂兒似的,“我們已經挨得這麽近了,您說什麽我都能聽見。”季一手握著杯子,一邊抬手在符衷頭頂拍了一下:“你到底聽不聽話?叫你過來就過來,耳朵湊過來!”狹窄的單行通道裏彌漫著一股濃稠的咖啡香氣,饒是符衷再冷情,這下他也該心動了,何況他本就是個多情種。符衷靠近了季一點,像緊緊相擁一樣交頸而立,耳朵就正好靠在他頰邊。通道兩邊響起了人聲,季的心髒抖了一下,他緊張地撇過眼梢看了看兩頭,綽綽人影倏忽之後就不見了。他捏緊手指,很快地迴過神來靠在符衷耳邊說:“你再教我打個結行不行?”唿吸灌進耳道裏,麗的嘴唇擦到了符衷耳下那枚小小的耳釘,讓符衷的耳朵瞬間紅成了梅子肉。符衷似是被電了一下,差點兒就要衝動地把季抱進懷裏來。他慌亂地穩住神思,與季分開了些,想要跑開,又想留下,一時間竟搞不清自己到底該幹什麽了。符衷摸了一下耳朵和脖子,語無倫次地迴答:“打個結......打什麽結?啊,您是說腰帶上的結嗎?這就來,這就來”符衷去把季的腰帶拉開了,風衣本就沒有扣紐扣,衣襟跟著腰帶的鬆散而敞開,看上去倒像是符衷在為他寬衣解帶。符衷被嚇得不輕,忙抬手去給他掩上,一邊低著頭拉扯他的腰帶。“別拉壞了,這衣服很貴的。”季偏在這時不輕不重地提醒了他一句。“當然,首長!”符衷迴答,他比劃了兩下帶子,這才想起來究竟是怎麽個打法。他一邊繞著帶子,一邊同季講怎麽抽拉繩帶才是正確的。季心滿意足地看著符衷暈頭轉向的表情,看他紅彤彤的麵皮,紅得仿佛是在格鬥場上跟人較勁。符衷綁好了腰帶,這迴又是個不一樣的結,比之前那個更漂亮了。“打的結不錯,真漂亮,手真巧。你的耳釘也很吸引人,挺好看的。”季待他做完任務後便笑著稱讚了一句,然後轉身離去了。符衷不知道他的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後才緩過勁來。符衷心裏更加坐實了季是朵罌粟花的幻想,勁兒這麽大,十天半個月都難消除,隻能怪他引得自己上了癮。*陳巍在藥店裏買了些藥包在袋子裏,提著它們走出了玻璃門。牧馬人停在人行道下邊,陳巍拎著口袋去打開了車門,剛坐進去時他便接到了符衷打來的電話。陳巍將通話轉接到耳機上,一手拉過安全帶塞進座扣裏,啟動車子準備開走了。“找我有什麽事?”陳巍問,他正朝著環形路口的大花壇開去,一邊打著方向盤。符衷走下訓練場的台階,拆掉綁在手上的防護帶:“沒什麽事,來問問你腿上的傷口怎麽樣了。”陳巍開過了仲滿豆瓣黃楊和矮楓樹的彩葉花壇,將牧馬人開到大橋上去:“我好多了,自己開車不是問題。我剛好買了藥出來,現在要迴何巒的家裏去了。”“你沒在時間局裏嗎?”符衷擰開了一瓶淡鹽水,剛剛下訓迴來的他手臂上爬著明顯的青筋,“要我說,你可別到處亂跑,萬一再重複受傷你的執行員生涯就到此結束了。”“嘿,這話可別亂說,時間局哪有那麽容易就把我趕出去。除非我死了,否則他們休想讓我滾蛋。”陳巍洋洋得意地笑了起來,開著車過了橋,“還有我這個周末先住在何巒家裏。”“你住在他家做什麽?”“聞者傷心聽者落淚,何巒的父母現在都不在了,若是我再不來陪陪他,這還像什麽話!他今天有點感冒低燒,我出來給他買藥迴去,現在正在迴去的路上。”符衷摸了一下嘴唇,點點頭:“好吧,知道你善良。也希望何巒能早日走出陰影,要知道還有大好前程在前頭等著他呢。”陳巍高興地笑了起來,他提高車速,沿著一條大路開迴去了。路上,陳巍猶豫了一下又補充道:“七哥,問你個事。”“你說。”“你一直住在北京,知道北京十年前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嗎?大規模的軍事調動或者諸如此類的其他東西,除掉閱兵式這些典禮性的。”符衷正在擦汗,他撐著櫃板想了想,迴答:“我暫時想不出來,我想這不應該會有。如果有大規模的軍事調動,那一定是局部爆發了戰爭或者衝突,這恐怕不會發生吧?”陳巍皺起眉,咬著下嘴唇思考。快到家了,他放慢車速,轉了個彎後進入另一條街道:“那你知道龍王嗎?”“什麽龍王?”“這是何巒講給我聽的,我這就轉述給你。”陳巍說,他把關於何巒父親的事情一一告訴了符衷。講完後兩人均沒有說話,這時陳巍已經將車開到公共停車場裏,找了一個空位把牧馬人停穩,鬆開安全帶打開了車門。符衷沉默良久,隨後他站起身來:“你多多留意一下這件事,若是以後再碰見什麽有關的事物,記得告知我。”“你也對這個感興趣嗎?還是說你知道些什麽內情?”陳巍提著裝了藥的袋子走入小巷裏,“我覺得何巒一家充滿了疑點,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像是有什麽不能用科學解釋的事。”符衷看了眼時間,還沒到訓練結束的時候,他還不能去找季。符衷將淡鹽水塞進櫃子裏,關上櫃板後轉身走出了更衣室:“我不知道內情,但是這個‘龍王’有巧合的地方。”“快與我說說哪裏有巧合?”“現在不方便告訴你。但你隻要多留意一下就夠了,說不定我們將會揭開一個大秘密。如果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就告訴我。”陳巍忽然笑了一下,轉過牆角走向那棵老梧桐樹:“怎麽感覺我們是在尋寶。”符衷走到了訓練場裏,各個隊伍正在整裝集合,他按住耳機:“好了,我要繼續工作了,再見。”“再見。”陳巍說,他把手機塞迴去,用鑰匙打開了院門。房東馮太太坐在屋簷下做手工活,圍裙上繡著畫眉鳥和海棠花。何巒抱著兩個紙箱從樓梯下的雜物間裏出來,他戴著袖套,脖子上掛有防灰塵的棉布罩衣。陳巍朝他走過去,隨後便聞到了雜物間裏涼颼颼的灰塵味道。他皺了皺鼻子,對何巒晃晃手裏的口袋,說:“我給你買藥了,你歇一會兒,吸太多灰塵不好。”“沒事兒,趁著有時間趕緊打掃一下,不然一拖就不知道拖到什麽時候。”何巒把收拾出來的箱子堆在角落裏的板車上,陳巍看他不肯停手,隻得上樓去洗幹淨了杯子給他衝藥。陳巍拆了藥盒子,知道何巒不吃膠囊,隻得將膠囊一個一個剝開,把裏麵的藥粉混進衝劑裏。他首先嚐了一嚐,苦得直咧嘴,忙額外加了一勺蜂蜜進去。陳巍意猶未盡地偷吃了一點蜜,然後把勺子洗得幹幹淨淨地放在了杯子裏。他攪了攪藥粉好讓它們融化,捧著杯子跑下樓去在雜物間裏找到了何巒。何巒蹲在屋子東北角,像在尋找什麽東西。那一處地方堆放的東西已經被他清理出去了,露出一塊白白亮亮的地麵來。“你在找什麽?”陳巍問道,他站在小小的屋子裏四處看了看,裏頭堆積的紙箱子、木櫃散發出一股古老的黴酸味。“這兒有一個窖井,我媽媽去世前特意把我叫去,告訴我要在她去世之後把這個窖井打開,將裏頭藏著的東西取出來。”何巒喝掉一大口藥水,低頭看著地上那個笨重、結實的黑色圓蓋。陳巍也蹲了下去,仔細研究起蓋子來。蓋子由兩個半圓形組合而成,上麵雕有雄鷹巨樹的紋樣,中間有兩條把手和一把形狀怪異的鎖。陳巍不禁思考著這是什麽奇怪的鎖,誰又會在這個角落開鑿窖井,裏頭又會藏有什麽東西。何巒喝幹淨了杯子裏的藥,遞還給陳巍,接著就從罩衣口袋裏取出鑰匙。他找到母親留給他的那兩把鑰匙,用第二把插進了鎖眼裏。陳巍站起來,打算先迴避一下,不過何巒讓他留了下來。取掉鎖後他們便聽見了幾聲脆響,似是有什麽鐵栓自動彈開了。兩人對視了一眼,然後一人拉住了一條把手往外提拉。鐵蓋重得難以想象,最後還是用一根鐵鍬才將其撬開了。撬開後的窖井露出了它的真麵目,一個黑乎乎、陰森森的深洞出現在了狹小混亂的雜物間裏,正不斷地往外冒著寒氣,仿佛下邊連接著一個深潭。何巒往下看了一眼,抬頭示意陳巍去把雜物間的門關上,再別有心思地帶上了內鎖。何巒在櫃子裏找到了一個手電筒,按亮後朝洞裏照了照。確認沒有什麽危險的東西後他先探手下去試了試溫度,冷颼颼的氣體讓他不由得打了個寒噤。陳巍鎖好了門,走過來蹲在洞口邊上,他剛一靠近便也感到一陣古怪的涼意繞著周身襲來,壓得他異常胸悶,快喘不過氣來了。幾分鍾後,兩人從窖井最底下取出一個鐵皮盒子來,還有一個黑色的金屬箱子。何巒捧著盒子走到旁邊的箱子上坐下,將其擺在膝蓋上,用手電筒仔細照著它查看了一番。當他把盒子翻過去的時候,發現底部印有一個圖案,他忙叫陳巍來看,陳巍隻是看了一眼就驚奇地脫口而出:“這也是雄鷹巨樹,這是執行部的徽章。那個井蓋上也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