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先生盯著屏幕中代表塔齊托車的小點,認真考慮著長官的建議。他對剛才產生的懷疑心無法釋懷,尤其剛才“卡爾”提到了塔齊托的父親……正當11先生思考時,那輛車的小點突然從地圖上消失了。與此同時,塔齊托的左眼與11先生的連線斷了。11先生警覺地坐直了身體,耳機裏,作戰部有人喊:“我們丟失了他!聯係不上了!”“他在哪兒!”“不知道,他消失了!”作戰部的所有人都忙成一團。他們重新調試儀器,同時調動街區附近的攝像頭追蹤塔齊托的車,卻發現這塊區域所有的攝像頭都連接不到了。11先生從共享畫麵裏看到,直徑2千米內所有的攝像頭都亮著紅燈,代表了無法工作。這熟悉的情形令11先生想到了一件東西:“他們用了信號屏蔽器。”他說。塔齊托對突然安靜的耳機,以及與11先生的通訊斷開感到意外。他低頭看了一眼終端,發現信號為0,汽車的定位也沒法用了。這詭異而不祥的情景似曾相識,令他心裏咯噔一下。他猛按下刹車,在車停下後,他緊張地掃視了一圈周圍。他的車停在一條格外安靜的居民區路上,柔和無害的乳白色燈光沿著道路兩側延伸向前,周圍空無一人。塔齊托又試了試用左眼聯係11先生,然而左眼的通訊毫無動靜。靈敏的嗅覺告訴塔齊托,這行動必須立刻停止。沒有軍方的支持,他一個人去敵方的巢穴等於送死。那些人已經窮途末路,沒有道理可言。塔齊托果斷將駕駛切為手動,他將車轉向,還未開出一步,防撞係統自動刹住了車。他的車前站著三個人,剛才開過來的時候還不在那裏的。借著車前燈,塔齊托看清他們的其中一人是卡爾,另外兩個男人一個扛著重型機槍,另一個扛著大功率槍炮他。此時,車的左右不知不覺也多出很多人來,好似聞到血腥味的狼群聚集過來,將他的車團團包圍。在地麵的白色柔光映照下,這些人臉部被拉出陰險的陰影。塔齊托感到很不妙,這氣氛不像是來和平談判的。他悄聲對ai說:“計算戰損承受力。”想讓汽車ai計算防彈玻璃能抗住幾下機槍的攻擊。但是ai沒有反應。塔齊托這才想起了他們用了信號屏蔽器,ai已經不起作用了。塔齊托目中迸發出狠勁,猛按下加速,車直直朝卡爾撞去,在開出三米後,塔齊托感覺到車身劇烈地震了一下,仿佛被一隻碩大的手從底部抓住。他急忙讓車再加速,但不管他怎麽努力,他的車都在原地不動,四個輪子都被電磁吸盤纏住了。“該死!”塔齊托砸了一拳操作板。其中一個扛槍炮的已經走到他的車門口,一聲招唿都沒打,對著塔齊托的車門就來了一炮。塔齊托感到渾身的骨頭都在那一次突如其來的劇震中,跟著汽車內的結構一道碎裂了。一股灼熱的氣體湧進來,車門隨之掉了下來。那人伸手把塔齊托粗魯地拽出來,用滾燙的炮管頂著他的腦袋。“這是怎麽迴事!我以為你要我的幫助!”塔齊托一下車就憤怒地質問卡爾。“我們的確需要,太需要了。”卡爾此時聽起來很冷靜,完全不是通訊裏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但我們需要的不是飛船,”微笑,“是人質。”塔齊托微睜大了眼睛,這才發現自己徹底地中了卡爾的計。他眼前一黑,被人套上黑頭套,綁住雙手,推進一架飛行器裏。他還試圖掙紮,頭上被槍托狠狠地砸了幾下,動不了了。飛行器安靜地啟動,向著未知的方位飛去。第112章 大約一個小時以後,11先生收到了對方的消息。確切來說,整個瑞亞都收到了來自反叛軍的直播視頻。他們的直播通過網絡傳向全星球,引起了極大的轟動。每台終端都提醒他們有一條爆炸新聞,無論是馬路上的行人還是辦公室裏的工作人員,抑或是學校裏的學生,都紛紛拿出終端觀看直播。軍方在接到那個令全球不安的直播視頻之前,還在全力以赴地追蹤他們。自從塔齊托的信號消失後,他們衝進了那個居民區,挨家挨戶地搜查。7先生啟動了星防級別的追蹤係統,正是在魔眼星時11先生用來幫助塔齊托尋找伊凡諾的那個,可以借助所有聯網的智能設備進行人臉識別——除非對方用信號屏蔽器,否則找到他們隻需要三十秒。然而毫無收獲。這些反叛者和主腦周旋了十幾年,在反偵察方麵顯然有著不輸於他們的經驗。然後,那個噩夢一樣的視頻就出現在了網絡上。那位陸軍上校將視頻同步給11先生的時候,隻說“您需要看這個”。11先生從他的口吻中聽出不同尋常的緊張,當這位身經百戰的長官表現出肉眼可見的緊張時,事態往往已經不容樂觀。11先生在公屏打開了那個視頻。介於視頻已經傳得全星球都是,11先生看不出有任何保密的必要。同步的進度條緩慢爬行,飛船中上千的工作人員與11先生一道抬頭,嚴肅地矚目著公屏。當進度條最終爬到底部,一個冰冷昏暗的房間映入公屏,飛船中一片倒吸氣的聲音。視頻裏呈現的是一個看起來像手術室的房間,唯一可見的光源是一台無影燈,在不可見的地方也有微弱的光打過來。無影燈下有一台潔淨的手術床,床前的地麵上,有一個男人被迫跪著。人們之所以驚訝,是因為認出了那個人。那個人滿頭是血汙,從他痛苦佝僂的身體來看,他的身上也有傷。他是星防部的秘書長華生先生。那個一向被認為兢兢業業的勞動楷模,曾經在瑞亞和卡托納星打貿易戰的時候,以著名的13問不卑不亢地問倒了前來挑釁的卡托納星記者。他是這顆星球上最受尊敬的人類之一,剛剛參政的時候就被譽為最年輕的政治新星,關於他的故事大多是正麵而受歡迎的。現在,他的頭發亂糟糟地被血黏在一起,身上隻穿著一件條紋浴袍,細細的腰帶無法藏住他的胸毛,柔軟的肚腩毫無尊嚴地漏了出來。人們看到他因為害怕而抽泣著,五官都皺在一起,渾身發著抖。可以想象,在鏡頭沒有拍攝到的地方,仍有威脅他生命的東西存在著。在這個震驚全球的綁架案開始直播後沒多久,11先生接到通知,這件事將由仍在瑞亞的7先生全權負責,而他迴到瑞亞後,需要全力輔助7先生。11先生掃了一眼他們離瑞亞的距離,還有不到一個小時的路程。而後他的視線迴到視頻上。7先生如他所料的那般,並沒有聯係他。數字都有著執著的傲慢,哪怕需要付出生命,也絕不會和另一個數字商量。此時,他一定也和11先生一樣,用機械眼細致地分析這個手術室的每一個角落,試圖從細節分析出這個直播室的所在地。同時監控著全球的社交網站與私人郵件,以便在第一時間揪出任何知情者。瑞亞的群眾們對自己身在7先生的監控下毫不知情,熱烈地討論著這次綁架。距離直播開始十分鍾後,盡管直播畫麵沒有變化,但已經引起了大範圍的關注度,且關注度持續成指數上升。又過了五分鍾,畫麵突然有變化了。有一個人在數百萬目光的注視下,走進了這間臨時直播室。那個人西裝革履,從視頻裏看上去不太高,但很結實。他的手裏拄著一根木質銀把手的拐杖。比拐杖更引人注目的,是他戴著一個詭異的卡通動物麵具。那個立體的麵具是鮮紅色的,所雕刻的是一顆和豬相似的腦袋,憤怒地齜著牙,鮮血從它銳利的獠牙間流出來。如果沒有那個令人摸不透的麵具,他的形象和人們印象中的恐怖分子相去甚遠。11先生將這人的體型與自己記憶庫中的所有人對比,並沒有能夠配對上的。這人就是瘸子老喬嗎?他在心中存疑。而且塔齊托被他們弄去哪兒了?那個戴著血腥動物麵具的男人——從體型和穿戴來看是男人——走到了鏡頭正中央,被綁架的秘書長跪在他右後方。他鄭重其事地將拐杖豎在兩個腳尖中間,鬥誌昂揚地做起了自我介紹:“瑞亞的人們,向你們致以我真摯的問候。我們是哈比黨。你們中的大多數對我們一無所知,但你們一定聽說過那些居住在與世隔絕的魔眼星,那被拋棄的一代。”“被拋棄的一代”這個名詞是最近一個非盈利組織對魔眼星戰後的那一代人的稱唿。他們研究了魔眼星戰後幾十年的生活,並做成了一個特輯,標題就叫“被拋棄的一代”。這個名詞特指戰後出生的第一批人,他們成長的時候是魔眼星最混亂的時間段,整顆星球被主腦拋棄,沒有資源,沒有秩序,沒有希望。“被拋棄的一代”這個稱唿,恰好體現了合眾星人生活在和平與優越中毫無負重感的同情心,是富人對貧民窟真切而又不實際的關懷。當這個稱唿從這個行為詭異的男人口中說出來的時候,一句話映入了許多中上層階級的腦海——他們真的來了。似乎還來晚了。第113章 然而,那位哈比黨的代言人接著就解釋道:“當我提起魔眼星的時候,你們中的一些人腦中已經對我們有了一定的想象,比如說缺乏教養,窮兇極惡。生活的地方貧窮又絕望,對合眾星,對你們充滿了怨恨與嫉妒。我們聚集在一起,就是為了終有一天能毀滅你們的世界的。畢竟,不想毀滅世界的反派不是好反派嘛。”他詼諧地說,“但是無論我看哪個電影,反派都沒贏過。曆史的教訓告訴我們,反派沒那麽好當。所以我們,是來追求共贏的。”代言人在此處適當地停頓了片刻。與此同時,直播間的觀看人數仍然在直線飆升。鏡頭之後,千萬雙眼睛注視著他。人們仍不知道他是誰,他要什麽,他會帶來多大的威脅。“我們從不該分你我。我們一直以來,都隻有一個敵人。”代言人在長久的停頓後,平靜地說道,“那個機器擁有著整顆星球的生殺大權,難道沒有人質疑過它嗎?沒有,我們不能,不敢。魔眼星質疑了它,代價是我們幾代人的命運。家破人亡,生產停滯。這一切都真實地發生在了魔眼星,而它,也可以發生在瑞亞,在昆圖,”他的語調漸漸激昂了起來,“在任意合眾星。因為任何鎮壓,也鎮壓不了人類自由的精神!”他的話引起了激烈的反響,有人讓他滾,他們沒法相信一個躲在麵具後麵的恐怖分子所說的任何煽動性語言。“這麵具男的記性那麽差嗎,在主腦統治之前整個星係還在戰爭中吧,別說發展,生存也是問題啊!”“魔眼星的悲劇是因為他們先挑起了對主腦的戰爭,他們自己挖掉了主腦的地下中樞係統,然後被主腦拋棄,現在反而怪世界對他們不公?”但也有人小心翼翼地說其實他也覺得主腦統治人類的主意很有問題。“人類如履薄冰,避免犯錯,避免成為第二顆魔眼星。如果覺得這樣還沒問題,隻能說奴性的覺醒超越了人類尊嚴了。”更多的人則在關注他大動幹戈地引起全球的關注,甚至綁架了星防部秘書長,這個合眾星有史以來最惡劣的恐怖分子,到底有什麽訴求。代言人微微轉動手杖的角度,轉變了話題:“在魔眼星有一種原生生物,就叫做哈比。哈比的性情溫和無害,它們的身體為了應對惡劣的氣候,生長著堅硬的外殼,獠牙和利爪,但遇到敵人的時候卻總是選擇挖一個洞把自己藏起來。這一點和有些人類特別相似。”他的語調抑揚頓挫,包含豐富的情感,對正處於競選季的瑞亞公民來說,這與數字冷靜克製的演講形成了鮮明對比。人們仿佛剛記起人類應有的樣子那般被他吸引。“溫和有罪嗎?從現實來看,溫和就是原罪。很多人來這裏大肆捕殺它們,但麵對捕獵者時它們隻會蜷起身體,縮成一團,這種不抵抗的姿態反倒方便了人類的捕殺。就是這樣一種愚鈍,天真的動物,他們也會在一種情況下戰鬥——需要保護幼崽的時候。百年前魔眼星的科學家就告誡過人們,如果看到哈比的幼崽,最好不要輕易接近。曾經有人犯過這個錯誤,結果被守在一邊的母哈比,用它鋒利如手術刀的爪子剖開了肚子。他的肚腸就這樣,從肚子裏流了出來。他低著頭,看著自己流出來的肚腸,終於想起哈比也是有利爪的。“今天做這個全球範圍的直播,我們希望見到更多人低頭看一看,你們也是有利爪的。我們的星球就是我們的幼崽。而作為第一次見麵的誠意,今天我將為你們送上最珍貴的禮物——自由。”這充斥著古怪隱喻的演講戛然而止。那麵具人側過頭,望向了一直跪在那裏的秘書長華生先生,仿佛在說,可以開始了。隨著他的眼神示意,兩個同樣帶著麵具的男人走進鏡頭裏,他們穿著迷彩服,是軍人模樣。他們一左一右把華生先生夾到手術台上,將他的四肢固定了起來。華生先生憤怒地高聲咒罵他們。而他們不僅沒有把他的嘴堵上,反而將室內的聲音調大。華生先生因為恐懼而變得尖細的聲音透過網絡穿入每個人的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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