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先的是一個圓盤形狀的木盒,十分巨大,恐怕要兩個成年男子合抱才能抱的過來,從中間升起了一朵木雕的蓮花,每一瓣荷花瓣裏,放著的都是各色的糕點。

    左右兩邊也是做工精巧的糕點盒子,岑岱正撲在上麵仔細研究,嘴裏還含著一塊雲片糕。

    “什麽時候送來的?”岑虞開口問道。

    岑岱兩口把雲片糕吞了下去,含糊地道:“你沒睡醒的時候,他本來要見你的,但叫你也不應,就走了。”

    “紀昀親自送東西來的?”

    “是。”

    岑虞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想著紀昀能有什麽樣的事情,親自送這些糖來,他一定是有事找自己:“他走的時候說什麽了嗎?”

    “什麽都沒說。”岑岱從木盒上抬頭,眯著眼睛看她,“怎麽了?”

    岑虞搖搖頭,心裏有些不安定。但想想最近好像也沒有什麽事情,說不定紀昀隻是來打個招唿的呢。她把這件事拋到腦後,囑咐了岑岱研究好後就把東西送到自己的院子,隨後出門去找徐氏。

    一切都早就準備好的,徐氏雖早早的起來了,但也不過是笑著看媽媽給一幹丫鬟下人分發紅包而已,一旁又備著八大盤子的瓜子幹果,小丫鬟們嘰嘰喳喳地嗑瓜子吃。

    見岑虞來了,徐氏朝岑虞招招手,岑虞立刻來到她身邊,到了麵前才停住腳,給徐氏行了個禮。

    徐氏笑著嗔道:“怎麽今兒那麽懂事呢?”

    擬藍立刻笑著道:“姑娘定是看奴婢們都得了紅包,眼饞呢!”

    岑虞正色道:“知我者,擬藍姐姐也!”

    一旁的幾個丫鬟婆子都笑了起來,徐氏便掏出一個紅包,塞給岑虞:“給給給,這下不必眼饞了吧?!”

    岑虞眼睛一轉,又道:“剛才我路過岑岱的院子,他讓我幫他領一下紅包,娘就一並把他的紅包也給我吧。”

    她這番話,逗的所有人都笑了起來,徐氏笑著點了點她的額頭:“你呀,等會我就要把這番話告訴你弟弟,看他怎麽說。”

    “可是他主動讓我給他領紅包的,娘不信就不信吧,這紅包得要給我吧。”岑虞一本正經的道。

    徐氏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道:“你去幫娘看看,炸果子和麻葉有沒有炸好,給娘跑這趟腿,就有紅包拿。”

    岑虞便喜滋滋地應了聲,提著裙子往廚房跑去。廚房裏倒是忙碌,

    采薇拿了一塊大方布來給岑虞圍上,岑虞這才進了廚房。

    炸果子是已經炸好了的,隻剩下麻葉炸到了一半,見岑虞進來,掌廚的廚子連忙道:“姑娘,這可不是您該來的地啊。”

    岑虞道:“我怎麽就不能來了?我可是來監督你們有沒有認真幹活的!”

    那廚子憨厚地笑了兩聲,又開始專注於炸鍋裏。

    岑虞看了兩眼,便又迴到徐氏身邊。岑岱也來了,正耷拉著腦袋聽訓。聽見腳步聲,立刻抬眼看向岑虞,期待著岑虞給自己解圍。

    岑虞隻當自己看不見,笑著拿了一顆幹棗,剝開來小口小口的吃了。

    岑岱被訓了許久,徐氏才放了他。下人的紅包也發放完了,便就在屋子裏支了桌子,打葉子牌,或者賭色子。玩的都不大,頂了天的也隻有幾枚銅錢而已,一晃神就到了中午。

    中午飯是好大一桌子,隻是岑翊舟還在宮中,隻三個人吃,三人吃的也不多,剩下的全都賞了下人。

    等到下午,一院子的下人都散去了大半,散去的都是有家室的,家裏有老有小,自個的小家業要過除夕。

    岑虞迴屋裏稍微睡了一陣,再醒來時,天色就已經微微地暗了下來。

    采薇一邊點上燈一邊道:“姑娘,老爺迴來了。”

    岑虞應了一聲表示知道了,穿上衣裳,又來到徐氏兩人的院子。岑翊舟果然迴來了,身上的衣裳還沒換下,正與徐氏低語著什麽。

    見岑虞來到,岑翊舟立刻道:“虞兒,你快過來看,爹給你帶了什麽。”

    岑虞湊上前去,就看見岑翊舟拿出來一個小小的冰燈來。冰燈雕刻成蝴蝶的樣子,裏麵盛著水,倒不像是以前裝著燈油。

    岑虞有些驚喜,把它提在手中道:“多可愛,爹,你從哪兒買的?”

    岑翊舟見岑虞喜歡,心裏高興,從袖子裏拿出來一個紅包,塞給岑虞道:“不是買的,是聖上想起你,賜給你的!”

    一張平凡無奇的老人臉在岑虞腦海裏一閃而過,她來不及多想什麽,隻能道:“爹騙我,聖上都不知道我,怎麽可能賜我冰燈,肯定是聖上見爹任勞任怨,賞給爹的。”

    又說笑了一會,岑虞聽見外麵有煙花的聲音,便從屋裏出來。誰知一出來就被岑岱拉到暗處,他左右看了看,才湊到岑虞耳邊道:“姐姐,紅包該見者有份吧。”

    岑虞哼了一聲道:“爹沒給你嗎?

    憑什麽我要與你分我的紅包?”

    岑岱的臉更苦了:“娘就給了我十兩銀子,爹倒好,隻有五兩,連媽媽都不如!”

    “自作自受!”岑虞說著,還是口硬心軟地拿出一個荷包,“這是我給你的紅包,但是說好了,不許亂花,不然小心明天沒有壓歲錢。”

    岑岱聽見岑虞這麽說,立刻連連點頭道:“保證不亂用!”說著就要走,走了兩步又轉頭道,“晚上出門玩去吧,今兒街上可熱鬧了!”

    岑虞瞪著他道:“還想著晚上玩呢?!”

    然而岑岱已經竄出去了老遠,也不知道聽沒聽見她的話。

    一家人其樂融融地用過了除夕晚飯,岑翊舟和徐氏坐在一起,說不盡的纏綿情意,岑虞和岑岱見狀就尋了借口離開屋子,外間有小丫鬟在一塊玩耍,說鬧的聲音傳出去老遠。

    再遠處,是煙花炸開的聲音。這裏離鬧市太遠,隻能隱約地瞧見一點亮光,煙花可不是家家戶戶都能買來放的,隻能由官府來放,因為煙花易燃易爆,尋常人家都是不準儲備煙花炮竹的。

    抬了半天脖子,也沒看出個什麽來,岑虞伸手揉了揉脖子,一旁的岑岱像是得了什麽信號一般,立刻上前來道:“在家裏呆什麽,走走,我帶你出門玩。”

    岑虞不理會他,但一抬頭,卻看見徐綺秀身邊的丫鬟跟著看門的婆子來到她麵前,行禮道:“表姑娘,我們姑娘要邀您一同去街上玩,府裏的三少爺也跟著呢。”

    若換了別人,岑虞不去也就不去了,但是徐綺秀,岑虞卻怕她多想。本想著在家裏度過這個除夕,看來是沒辦法了。

    一旁的岑岱眼睛能放光了一樣,來到京城,他的心是越來越野了,整日也不知道都出去做些什麽,還被岑翊舟抓住了去賭場玩。岑虞斜了他一眼道:“等會隻能跟在我旁邊。”說完也不管他是什麽表情,對徐綺秀的丫鬟道,“你先迴去稟告吧,我收拾收拾。”

    那丫鬟應了一聲,岑虞又賞了她一塊碎銀子,那看門的婆子也得了一塊,頓時笑的臉上的褶子都平順了許多。

    岑虞先去把這件事告訴了徐氏和岑翊舟,徐氏有些不放心,岑翊舟就派了兩個侍衛跟著。又準備了屏風護手護膝手爐等,岑虞才坐轎子來到角門,角門處等著一輛馬車,旁邊立著一匹馬,馬上是徐鴻軒。

    徐鴻軒見她出來,對她頷首道:“容兒她們在車上等著了。”他的聲音微有些低沉,身上穿的是一件深青色的

    廣袖深衣,腰挺背直,神色奕奕,卻又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深沉。

    岑虞對他笑了笑,進了馬車。身後的岑岱則湊到徐鴻軒近前,說了兩句什麽,隨後又坐在了車轅上。

    馬車裏徐綺容坐在徐綺秀上首,兩人都沒有說話,裏麵呈現出令人難以忍受的靜寂,便是看見岑虞來了,兩人也不過是從剛才的相對無語,變成現在的相對笑著無語。

    徐綺秀拉住岑虞的手道:“還以為你不願出來了呢。”

    岑虞道:“本來是懶得出門的,但想到兩位姐姐都出來,一應應當都是備齊全了的,既然這樣,倒不如沾沾兩位姐姐的光,就厚著臉皮來了。”

    徐綺秀伸手撫了撫她的頭發道:“幾天不見,嘴皮子又利索了不少啊。”

    那邊徐綺容已經遞來了一個荷包道:“衝著虞妹妹的嘴,也該給個紅包。”

    徐綺秀也拿出了一個荷包,岑虞沒有推脫,伸手接了過來。

    此後便再也無話,一直到了街上,車廂裏才總算不像剛才那樣沉寂。馬車尋了一個地方停下,三人下了馬車,便被冷風激的都閉上了眼睛。

    “怎麽這麽冷?”岑虞蹙眉道。

    “下雪了,所以才冷些。”一旁傳來的是徐鴻軒的聲音。

    他這麽一說,三人才注意到,果然下雪了,地上都已經積了薄薄的一層雪。腳踩上去,便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來。

    便又撐起傘,往裏走去。

    越往裏走,玩意越是多,有猜字謎贏花燈的,還有玩套圈的,也有街頭賣藝耍雜技的。

    岑虞總覺得岑岱一個不注意就會跑走,因此特意與徐鴻軒說了,讓他注意著岑岱。徐鴻軒把岑岱看死了,加上周圍跟著的侍衛,幾人玩的十分開心。

    不知不覺,他們來到了護城河邊,護城河邊更加熱鬧,河裏聽著畫舫,絲竹之聲響徹。燈火通明,仿若白晝。

    徐鴻軒帶著她們避開了這些畫舫,往一旁的酒樓走去,來到早就定好的包廂,正是靠窗,又是最頂層,往下看去,視野也極為寬闊。

    岑岱一臉的心如死灰,趴在桌子上道:“你們除夕,都這麽玩嗎?”

    也怪不得他這麽失望,在邊關的時候,除夕可是一年才有的好日子,因此徹夜歡鬧,壓根沒個清淨所在,家家戶戶全沒有在自己家裏的,都是出門,尋左鄰右舍,或者親朋好友,結伴□□,分外熱鬧。不像如今,熱鬧都

    是別人的,他們頂多看看。

    岑虞瞪了他一眼道:“你想去哪玩?”

    岑岱慢吞吞地從桌子上爬起來,一撩前襟,坐在窗台上,往外看去。徐綺容徐綺秀兩個都看了許多年了,因此也沒那麽高的興致,隻坐在桌前往外看而已。

    看了一陣,外麵的聲音變得喧囂了起來,徐鴻軒往外看了一眼,道:“重頭戲來了。”

    徐綺秀似乎來了些興致,拉著岑虞的手走到窗邊,往下一看,便看見人流往道路兩旁分去,中間來了個極大的車隊。

    說是車隊也不太盡然,因為拉車推車的都是身穿汗衫頭綁紅巾的漢子,他們都拉著平板車,車上又搭了各式各樣的架子,架子上或有人耍雜技,有人翩翩起舞,還有人在車兩旁掛了布包,向周圍看戲的百姓兜售東西。

    開頭是一個長長的舞龍隊伍,這條隊伍極長,走了有一炷香的時間才讓人看見後麵是什麽。

    徐綺秀眼裏終於還是染上了些色彩,道:“咱們下去看看吧,也不知道今年會賣什麽稀罕玩意。”

    徐鴻軒點點頭,岑岱眼裏立馬有了光彩,徐綺容也站起身,跟在她們身後往下走去。

    到樓下才更能感覺到人是有多多,便是有侍衛在前開路,他們走的也十分費勁,到底還是擠到了前麵,徐綺秀挑選了幾個小玩意,臉上漸漸露出笑容來。

    岑虞也買了一些東西,比如那據說從海外運來的香料,還有一套怪模怪樣的杯子,還有一個入手溫熱,外表刻成小鹿狀的黑色石頭。

    車隊緩緩前行,仿佛無窮無盡一般,他們就等在原地,並不用挪動腳步。

    可岑虞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勁,周圍的喧囂聲裏似乎夾雜了許多驚慌的叫聲,就連原本明如白晝的燈火,也變得黯淡了下來。

    徐鴻軒比她察覺的早些,隻是並沒有說,而是帶著她們不動聲色地往酒樓的方向去,但人太多了,擠都擠不動,隻能慢慢地往前挪。

    但是異狀越發明顯,看見的人也越來越多,許多人並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但還是驚慌地大喊大叫,想要往安全的地方去。

    岑虞看了一眼,心裏的不安更甚,人群恍若沸騰的潮水一般淩亂不堪,雖然很快就有官差前來維持秩序,但那幾個官差,於眾多百姓來說,不過是杯水車薪。

    岑虞尚來不及收迴自己的視線,突然感覺背後有人推了自己一把。她心裏咯噔一聲,臉色煞白,雙腳努

    力扭轉自己的身體,但是沒有用,人太多了,她根本動不了。

    但是身體已經開始不受控製地往前移動了,岑虞又看了一眼離自己腦袋不過七八丈遠的車轍,心裏撲通撲通地跳,但是卻根本做不出來什麽動作。

    耳邊傳來徐綺秀她們的聲音,但岑虞壓根無暇去看他們,她眼裏的焦急之色越來越濃重,心裏的惶恐也被漸漸放大。手腳冰涼,變得不受自己控製了起來。

    車轍離她隻有兩丈的距離了,岑虞看了一眼那車轍,無力地閉上眼睛。

    可就在她閉上眼睛的功夫,身子忽然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接著整個人騰雲駕霧,仿佛身在半空。

    岑虞立刻睜眼,看見抱著自己的人才微微鬆了口氣,道:“紀叔叔。”

    紀昀應了一聲,眉頭微微皺了起來,目光看向她,眼裏有些岑虞看不懂的浮動,片刻後,他開口道:“我不是讓你弟弟告訴你,今天不要出門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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