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虞沒理會他,而是對魏言道:“魏叔叔,我先去支開我娘她們,到時候勞煩你救治顧璿了。”

    待魏言應下,岑虞又對岑岱說道:“你跟我一塊去吧,爹這迴迴來,帶了不少好東西吧。”

    岑岱立刻道:“憑什麽我要聽你的話。”

    岑虞微微挑眉:“那你留在這?”

    “不,我去。”

    岑虞:……

    耽誤了這麽些時候,已經是日暮斜陽的時候了,紅彤彤的火球半掛在天空上,讓人感受最後的炎熱。

    金光下岑虞的臉像是會發光,晶瑩剔透中流轉光芒,讓人都不敢直視岑虞。

    岑岱跟在岑虞身邊走著,身上沒有一處不別扭的,以前他跟岑虞從來沒有這麽和睦過,他是很厭煩岑虞的性子的,比他這個男人還男人,都十歲了,整天拋頭露麵,他所有認識的朋友們都被她揍了個遍。

    他不同,他更喜歡詩詞賦華彩,文章傳英名的感覺。可惜這是邊關,敬安他們幾個總是喜歡動手動腳,好在被他揍過幾次之後,終於肯乖乖坐下來聽他讀他作的文章了。

    岑岱撇了撇嘴,隨後立刻發覺撇嘴這個動作很不文雅,他立刻整了整麵容,想一旁的岑虞看去。看了片刻,他不得不承認,敬安他們幾個屢次被揍還屢次招惹岑虞不是沒道理的,這張臉的確是得天獨厚。

    正想著,他突然伸出手拽了岑虞一把:“你想什麽呢?”

    岑虞迴過神來,才發現岑岱這一拽正好讓她避開了一塊石頭,岑虞一愣,對岑岱道:“多謝弟弟了。”

    岑岱扭過頭沒說話。

    岑虞搖搖頭,沒有說話。她在想上輩子的事情,上輩子顧璿可是燒了整整一個月,能活下來已經是極不容易,那她怎麽可能還保持神智?甚至於比以前還聰明了不少。

    她想不通,魏言說的話她是絕對相信的,那問題一定出在顧璿身上,上輩子,顧璿到底經曆了什麽?

    岑虞頓下腳步,漂亮的眉頭漸漸蹙起,目似琉璃,影射著光芒:“難不成……”

    岑岱好奇道:“怎麽了?”

    岑虞深吸了一口氣道:“沒什麽,我們快點走吧。”

    兩人很快到了徐氏的院子,他們三人已經到了外室,正在用膳,岑翊舟一路風塵仆仆,哪裏顧得上吃飯,徐氏便讓人將飯菜熱了熱,又讓人上了幾道岑翊舟愛吃的菜。

    岑

    虞直直地來到岑翊舟身邊,環著他的胳膊道:“爹,您這迴有沒有帶禮物給虞兒?”

    岑翊舟點頭道:“爹怎麽會忘了你,你去找張才,讓他帶你去。”

    岑虞又看向徐玉珠,怯生生地道:“玉珠姨,你要不要一塊兒去?”

    徐玉珠已然站了起來,嘴裏還推辭道:“都是給你們的玩意兒我去湊什麽熱鬧呢?”

    岑虞連忙道:“那玉珠姨就當是為璿妹妹選的了。”

    徐玉珠這才點點頭:“既然這樣,那我就去一趟吧。”她一邊說著,一邊還朝徐氏行了個禮,“姐姐要一塊去嗎?”

    徐氏往岑翊舟碗裏夾了一塊羊肉,隨後道:“妹妹去吧,我就不去了,有妹妹在,我也放心些。”

    徐玉珠應了一聲,轉頭看著岑虞,岑虞朝她點點頭,往外走去,徐玉珠立刻跟了上來。

    她們走了,岑岱卻沒有動作,等兩人徹底沒了人影之後,岑岱才竄出門去。

    岑翊舟見狀立刻道:“岑岱!你給我站住!”

    岑岱站定,臉上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岑翊舟絲毫不為所動:“你幹嘛去?!站沒站相坐沒坐相的!”

    岑岱想了想,朝外麵喊道:“魏大!你快進來!”

    魏言聽到聲音,立刻走進來。

    岑翊舟有些不明所以:“你怎麽又這麽叫你魏叔叔?!魏言,你這是……”

    魏言道:“治病。”說著,直直往裏屋走去,他毫不含糊,來到顧璿床邊,朝她天靈蓋等多處拍了拍,就這麽幾拍,顧璿臉上的紅潮頓時消散了不少,接著,他拿出隨身攜帶的錦囊,抽出裏麵最細長的一根金針,分別刺了刺顧璿的頭頂雙肩和腳底,做完這些,魏言立刻收迴金針,先看一眼岑岱的表情,接著才對還有些茫然的岑爹岑娘道,“好了。”

    “什麽好了?”徐氏下意識地問道,接著她看向顧璿,床榻智商,顧璿的眉頭漸漸平緩,手也開始動了起來。

    徐氏連忙來到顧璿床邊,仔仔細細地看了看顧璿,她已經麵色如常,再也看不出有什麽異樣了。

    “這這這……”

    “衝服玉露丸三日即可。”魏言說完,轉身往外走去。

    岑岱湊到徐氏身邊,在她耳邊小聲地將剛才的所見所聞全都說了出來。聽聞岑岱說的話,徐氏張著嘴,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了。

    岑岱咧嘴笑道:“魏大的醫術還是

    不錯的,岑虞說了,隻要魏大出手,顧璿就能醒。”

    岑翊舟朝他後腦勺拍了一巴掌:“嘀嘀咕咕說什麽呢,那是你姐。”

    徐氏攔住他的手,嗔怒地瞪了他一眼,接著磕磕巴巴地把剛才岑岱的話複述了一遍,有岑岱在一旁補充,岑翊舟也聽懂了十之*。

    聽完之後,岑翊舟皺著眉就要往外走,徐氏連忙攔住了他:“你這是要幹嘛?!”

    岑翊舟粗聲粗氣地說道:“就為了他們顧家的那一點破事,還要連累你和虞兒擔驚受怕,她簡直……簡直……”岑翊舟平時對自己的手下怎麽罵娘都行,但是對著徐氏,他卻是一句不敢入耳的話都說不出來。

    徐氏卻知曉他的意思,她溫柔地抱住了他:“說到底這件事也是我的錯,我不該知道她這個人手段齷齪還讓她進咱們家。”

    岑岱眼睛一亮,衝到徐氏身邊問道:“她以前做過什麽?!”

    徐氏沒好氣地等了岑岱一眼,不過這一眼也是極溫柔的,如水的雙眸像是在撒嬌一般:“就你事兒多!”

    岑翊舟忍不住低頭去親了親她的臉頰,徐氏頓時紅了臉,伸手在他胸前捶了捶,“兒子還在呢。”

    岑岱識趣地低頭往外走:“我不在了。”

    徐玉珠幾乎挑空了一個箱子,才依依不舍地說要離開,兩人迴了院子,才發現氣氛有些奇怪,岑翊舟像是沒有看見徐玉珠一般,隻對岑虞道:“有喜歡的東西嗎?”

    岑虞點頭:“挑了兩匹布和幾隻手鐲,還給娘帶了一副頭麵,給岑岱帶了一塊玉佩。”

    岑翊舟道:“你娘的我早就給她準備了,岑岱什麽都不用,你既然挑好了,就自己留著吧。今天迴去收拾收拾,過兩天咱們迴京城。”

    這是……都知道了?顧璿也該醒了吧,顧璿不醒,岑翊舟不會坐在外麵。岑虞並不意外,反而還鬆了口氣。

    她做了這麽多,無非是為了兩件事,第一件事是不用一輩子為顧璿母女所累,第二件事是讓他們避開威風寨,避開岑家,避開上輩子所會發生的一切。

    還好……避開了。

    徐玉珠在一旁卻不明不白,她受傷還提著東西,累了便放到桌子上:“姐夫,你們怎麽突然就要走?”

    岑翊舟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你進去看看吧,你女兒醒了。”

    徐玉珠心裏一跳,花了全身的力氣克製才沒叫出聲來,她捂著胸口說道:

    “醒、醒了?!怎麽醒了?”

    岑翊舟冷笑一聲:“怎麽,你不高興?”

    徐玉珠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來:“我高興,我怎麽不高興……”說著,她跑進裏屋,看見的果然是滿臉茫然的的顧璿。

    她渾身的力氣在這一刻全都被抽幹了:“你醒了?”

    顧璿看了看徐玉珠,似乎有些不明白:“娘,我是怎麽了?我吃了……”

    “別說!”這兩個字幾乎是從徐玉珠牙縫裏擠出來的,偏聲音卻小的出奇。

    外室裏,徐氏看見徐玉珠放在桌上的珠寶等物,有些不快地開口道:“這些拿去賞下人吧,給誰都不給她。”

    聽著這好似稚子的話,岑翊舟笑了笑道:“好,這些東西咱們扔了也不給她。”

    徐氏這才滿意,又有些歉疚地來到岑虞身邊:“榆錢兒,是娘讓你受委屈了。”

    岑虞伸手蹭了蹭徐氏的臉,她如今不過二十五六,眉細如柳葉,目恍似玉珠,麵容白嫩,看起來恍若二八年華的少女一般。徐氏出身真正的世家名門,一舉一動都像是一幅精致的畫卷一般,以前她最不耐煩徐氏,覺得她假模假樣,可是後來她才發現,徐氏是她一生的榜樣。

    她年幼不懂事徐氏從未責怪,一如既往的愛護,她及笄犯了錯,徐氏一邊教誨,一邊為她奔波,直至後來因為她覆滅了整個岑家,她見徐氏最後一麵的時候,她也隻是說:“若我以前多教你一些就好了,我的榆錢兒,以後沒了爹娘,你要常常收斂你的脾氣了。”

    “娘,不礙事的,事情都解決了,不是嗎。”

    徐氏握住她的手,嘴角微微翹起:“對啊,我們榆錢兒最厲害了。”

    岑岱倚在門邊,看見這一幕不禁轉開臉,眼裏盡是嫌棄。

    岑翊舟走過去,提著他走到外麵,不一會兒,院子裏傳來了求饒的聲音。

    岑虞笑的眼睛都彎成一個月牙,對徐氏道:“娘,我想學京城裏那些貴女都要學的東西,你教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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