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錦同幾人坐在馬車裏,一直使勁低著頭,她不知道,那天,趙允迪有沒有看清她的臉,對麵的趙允迪也並沒有看兩個丫鬟,和玉蝶說起了京中的一項趣聞。

    沈明錦仔細聽著,像是翼王府上的嫡幼子迴來了,當年都以為那孩子一出生便沒了的。

    “讓那孩子在這個關頭迴來,難不成是為了給翼王府的信安郡王再增添助力?”玉蝶蹙眉問道。

    畢竟現在是翼王府和肅王府競爭儲君之位,肅王府嫡子有二人,翼王府隻有信安郡王一個,這時候次子迴來,無疑就勢均力敵了,且,玉蝶看了一眼迪郎,迪郎在外的名聲並不好,怕是還比不得這個剛迴府的翼王府小公子。

    二人之間一時沉默,趙允迪見玉蝶微垂著眼,笑道:“若是為了這個,將這個孩子招迴來,還不知是福是禍呢!”他隱約聽母妃說,當年翼王妃並不喜愛這個幼子,好像是二人命裏相克!

    趙允迪又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問沈明錦:“你叫什麽?”

    “沈錦!”沈明錦低聲迴道。

    趙允迪點頭,“倒是富貴的名字,家是哪兒的?”

    沈明錦先前已經和玉蝶說了些,此時便也照直說,“迴爺,奴婢是江陵的!”

    玉蝶窩在趙允迪懷裏,見他還是看上了沈錦,微微歎道:“爺,這個也是和奴家一家的苦命人,爺可不要為難她!我心裏,是當妹妹的!”

    趙允迪聽玉蝶這般說,有些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臉頰,調笑道:“醋壇子,也不過和這丫鬟多說了兩句,你身邊的人,爺我總得知道底細不是!”

    玉蝶默聲,望著趙允迪似笑非笑的眼,“奴家信!”

    其實,這次確實不怪趙允迪多心,這幾日他在府中鬧著要和白薇萱和離,母妃也是默許了,倒是白薇萱一副受了奇恥大辱的樣子,有臉說:“夫君要是想抬了那桑葵巷的進府,直說便可,又何必在母妃麵前給妾身潑髒水呢!”

    “蝶兒,等那潑婦離了王府,我便將你接進去!”趙允迪伏在她耳邊,輕聲道。

    氤氳的熱氣直直地衝進玉蝶的耳蝸裏,像是從那人內心深處發來的一聲呢喃。

    玉蝶在趙允迪懷裏拱了拱,緊緊地摟著他,閉著眼,卻紅了眼圈。

    梨兒和沈明錦都低著頭,什麽都看不見,馬車裏似乎隻有那二人般,或許在大家貴公子眼裏,一向都是可以忽略身前的丫鬟的,畢竟是伺候的奴婢,和暖爐

    、茶壺一般,都是給人使喚的。

    “搜捕盜賊,一律不許出城!”到了城門,馬車例行被士兵攔下!

    沈明錦臉色立即變了,袖子下的手緊緊捏著,若是這一次跟著肅王府的公子都出不去,那,那,她……

    趙允迪有意無意地瞟了沈明錦一眼,奇道:“這是主子的事,你急什麽?照看好你家夫人!”

    沈明錦被說得心下一沉,更加忐忑不安,不妨趙允迪說完直接下了馬車。

    玉蝶捏捏她的手,輕聲道:“不妨事!輕鬆些!”

    趙允迪亮出了肅王府的牌子,守門的士兵自是不敢說什麽,忙放行,卻是玉蝶一行人的馬車後頭忽然躥出來一個人,攔道:“趙公子稍等,此次盜賊過於猖狂,劫了京中好幾處大人家,還請趙公子掀了車簾,讓小的瞅上一眼!”

    趙允迪身子往後退了兩步,仔細地盯著牽了馬過來的邵楚峰身邊的走狗,“哎呦,這是哪位大人,本公子竟不曾見過?要瞅一眼我肅王府的內眷?”

    伍修不慌不忙向趙允迪施禮:“小的是邵國公身邊的長隨,伍修,還請趙公子例行檢查!”

    趙允迪覷了伍修一眼,抬腿上了馬車,對守門的士兵道:“本大爺要出城,放人!”

    顯是並未將伍修放在眼裏!

    那守門的士兵看了伍修一眼,伍修點頭。

    趙允迪出了城門,伍修吩咐守門的士兵道:“這邊再不能放出人了,我去跟著,以防萬一,還勞煩兄弟幫我跑一趟腿,和國公爺說一聲!”

    因了白薇萱,趙允迪和自家爺一向不甚對付,不過,趙允迪畢竟是流著趙姓的血脈,肅王爺一向深得帝寵,不是他可以得罪的起的,可是,萬一沈姑娘被她們劫持了呢?

    那日,趙允迪畢竟也是見過沈姑娘的。

    出了城門,沈明錦的手心已經沁出了幾層熱汗,趙允迪古怪地看了她兩眼,又攬著玉蝶,一路往廣化寺去,到了山腳下,趙允迪將玉蝶抱出馬車,梨兒先下了車,沈明錦也跟著下。

    玉蝶卻返身對她揮了揮手:“妹妹去吧,到家了寫封信來,給姐姐報個平安!”

    沈明錦怔了怔,沒想到在這裏便分手了,一手抓著馬車上的厚重簾子,一手使勁和玉蝶揮手!

    趙允迪仿若未聞一般,也不看沈明錦,隻一心研究著地勢。

    等車夫帶著人往驛站去,趙允迪才勾著玉蝶的下巴

    ,笑道:“小蝶兒,爺倒不知,你還有這等勇氣,敢放了江洋大盜啊!”

    玉蝶遲疑了一會,還是仰著頭翻著白眼,輕輕一撇嘴,“什麽江洋大盜,爺還看不出來,一個弱女子罷了,家裏逼著她給鰥夫做妾,不願意,奴家做個好事罷了!”

    趙允迪看玉蝶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反氣笑了:“蝶兒,你還是涉世太輕,你知道那個鰥夫是誰?”

    玉蝶仰頭道:“說是大戶人家,京城這麽多,我也沒細打聽!”

    “邵楚峰!是,邵,楚,峰!”趙允迪凝目望著玉蝶的眼,一字一頓道。

    “邵國公爺?”玉蝶顯然震驚了!

    “錦兒傻呀,邵國公可連妻子都沒有!妾也沒一個呢!”玉蝶壓根沒有想到,錦兒嘴裏說的像七老八十的鰥夫,竟然是趙國簡在帝心又對亡妻癡情不忘的邵國公!

    滿京城有多少貴女願意嫁過去啊!

    趙允迪見她啞了聲,笑道:“那個不是鰥夫?”

    玉蝶神情激動了一會,見馬車已經跑的沒了影了,忽地又泄氣道:“走了也好,邵楚峰再好,也不會娶她一個小門小戶的庶女當正妻,還不如天高海闊地會情郎去呢!”

    趙允迪見她神情落寞,知道是又想起了自己的身世,寵溺地揉了揉她的臉頰,也迴頭看了一眼馬車留下的車軲轆印兒,眼瞼微垂,邵楚峰想要的女人,便是他那已經入了墳的堂妹清沅郡主,不也被冠了邵楚峰之妻的名頭。

    趙允迪牽起玉蝶兒的手,忽地福至心靈,看著玉蝶姣好的側顏,若有所思。

    伍修跟著他們一行到了廣化寺山腳下,見車上走出來兩女一男。並無沈姑娘的身影,見那馬車要折返,恐被趙允迪發現他跟著,忙駕馬迴城。

    等到了東城門,原先守門的士兵忙上前道:“伍爺,國公爺讓您迴來去前頭茶樓找他!”

    “有勞兄弟轉告,我這便過去!”伍修對著城門的幾個士兵抱拳,並朝前頭的茶樓而去。

    邵楚峰正在二樓臨街的一間包廂,望著樓下行行往往的人,見伍修過來,問道:“可看清趙允迪馬車上的人了?”

    “爺,看清了,是那日在桑葵巷子的一對主仆!”

    邵楚峰點了點頭,接著望著下頭的街道,沈明錦,你到底躲在了哪裏呢?

    玉蝶卻是吩咐車夫將沈明錦送到了京郊的驛站。

    沈明錦付了半角碎銀子,才

    得以定了一間房,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直到夜深人靜,依舊興奮的難以相信,她真的逃出了京城,明個隻要租了馬車,便可以直接迴寧安了!

    “鸞姨,益之,我要迴來了!”沈明錦望著房上的大梁,呢喃有聲,在外頭遊蕩了一個多月,也不知,姨姨們和益之怎麽樣了!

    沈明錦忽地覺得一陣困意襲來,閉了眼睛,很快進入了夢鄉。

    窗戶外的兩人,侯了一會,見裏頭傳來勻稱的唿吸聲,互相看了一眼,輕輕地用刀一點點挪開了裏頭的門栓,輕手輕腳地推開了門。

    點了屋裏的蠟燭,在沈明錦的臉上照了一下,其中一個驚喜道:“哥,看著竟比白日裏還要白嫩一些!”

    另一個點頭:“這般皮相,我倒舍不得脫手,不若收迴家中,伺候哥倆兒!”

    第一個出聲的忙點頭,當即上前用刀的尖頭挑起沈明錦放在床裏頭的包袱,打開一看,有十兩銀子,兩身講究的襖裙,輕聲道:“像是個富戶出身!”

    “什麽富戶不富戶,以後隻得住哥倆兒的狗窩了!哈哈哈!”

    年紀長些的,竟將沈明錦的腰帶,輕輕一扯,露出裏頭粉色織錦的小衣,和一片雪白的胸脯,伸手輕輕摸了摸,猶如涼玉生煙,心口一陣狂跳,咽了口唾沫,雙目發光道:“兄弟,我先!”

    弟弟不幹了,“哥,上次那個也是你先,這迴無論如何得讓弟弟嚐口鮮!”

    年長些的男子,卻並不理睬弟弟的話,已經拉扯自個的腰帶,真如一頭餓了許久的野狼發現了一隻昏睡的肥美的兔子一般,已然不管不顧了!

    沈明錦正在夢裏,忽覺什麽壓在了自己身上,重的不能唿吸!又睜不開眼,發不出聲,心頭倏然一驚!

    腳底開始泛著涼氣。

    忽地身上一輕,身上像是被覆了什麽東西,沈明錦忽然覺得,格外暖和,又昏沉沉地睡去!

    伍修目不斜視,將兩個死了的拖了下去,隨手準備關上門。

    忽聽裏頭主子冷聲道:“喂狗!”

    伍修一愣,“是!”

    得趁著屍體還沒冰冷,將人拖走,不然地上的血跡一會凝成了塊,又不好處理。

    這沈姑娘也是真能折騰,竟然還真給她混出了城!他們要是再晚來那麽一小會,被玷汙了,便是救了起來,他也得背著爺將她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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