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會這樣,不是讓人看著的嗎?”


    薑綰有些生氣,明明他們之前就交代人看緊一些。


    萬萬沒想到大長老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憑借大長老的醫術,幾個小弟子怎麽攔得住。”


    歐陽老頭歎息一聲,“你們走後,他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


    甚至還指點了幾位弟子藥方,誰料他居然能笑眯眯和大家說著話,下一秒直接吞金自殺。”


    薑綰:!!!


    “看來大長老早就存了死誌。”


    宋九淵想到大長老悲痛的模樣,忍不住想,若是他,大概也會做這個決定。


    他們急匆匆跟在歐陽老頭身後,一路朝著大長老的院子跑去。


    院子裏站滿了藥王穀的弟子,大長老是所有弟子們都尊重的長輩。


    而他的幾個徒弟跪在屋子的大廳,幾位長老滿臉憂心的盯著內間。


    薑綰他們進去時,正好看見穀主從裏麵出來,他沉重的對大家搖頭。


    “他一心尋死,如今已是迴天乏力。”


    “怎麽會這樣,他今早還和我們開開心心討厭新方子。”


    “師兄,他……”


    “既然師兄想要和喬兒師姐同生共死,咱們就遂了他吧。”


    “……”


    幾位長老想法不一,然而三長老的關注點卻尤為不同。


    “喬兒師姐一向好好的,怎麽忽然就沒了?”


    她的目光落在薑綰身上,早在薑綰過來時,她的人已經告訴過她。


    所以喬兒師姐的死是否和薑綰有關?


    “喬兒的身體你們也知道,能撐到現在已經是極致。”


    穀主選擇替薑綰隱瞞,畢竟她想幫大長老的事情,除了他們沒人知道。


    可若是讓其他人知道,怕是會誤會薑綰的好意。


    “方才小師妹是不是來過這裏?”


    三長老緊盯著薑綰,不錯過她的任何表情,薑綰眼裏劃過一抹悲痛。


    卻並無愧疚,她輕歎一句,“是,大長老邀我過來看看喬兒師姐。


    然師姐的身體已經是強弩之弓,我奈何不了。”


    至於她幫助喬兒師姐醒來的事情,她也正好不想說出來。


    “你沒有救師姐?”


    三長老狐疑的盯著薑綰,讓薑綰心中不適,她冷笑道:


    “三長老問的這麽理直氣壯,為何你自己不救師姐?”


    “我要是治得了還用眼睜睜看著大長老如此?”


    三長老氣急敗壞,穀主生氣怒吼:“你我都救不了,你為何就覺得小師妹一定能救喬兒?


    喬兒的身體你們幾位長老都心知肚明,此事莫要再多說,我們應該盡快讓大長老入土為安!”


    大長老性子雖然執拗了些,但和大家關係都不錯。


    所以穀主一說,三長老也止住了話題。


    大家都默契的保持了沉默,又忍不住進屋去看。


    宋九淵怕薑綰害怕,他牽著她的手,兩人跟在眾人身後進去。


    此刻大長老被放在榻上,他的表情有些扭曲,大抵是吞金時過於痛苦。


    方才還和他們說著話的人,此刻已經沒了氣息,大家神色都有些恍然。


    薑綰顫抖著手,她不是鐵石心腸的人,這一刻她心底湧現出一股後悔的情緒。


    “綰綰。”


    宋九淵察覺到她情緒的異樣,忙不迭的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大長老的模樣實在過於淒慘,她實在看不下去了,抬腳出了屋子。


    感受到外麵冰冷刺骨的風,薑綰神色恍然的對宋九淵說:


    “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


    若不是她替大長老了了心願,或許喬兒師姐現在還在躺著,而大長老還能多活些日子。


    “你沒錯。”


    宋九淵抬手輕柔的撫著她的發頂,“起碼大長老是沒有任何遺憾的離開。


    你若是不幫他們,或許他們這輩子都無法再見一麵。”


    “宋九淵,我有點難過。”


    薑綰從前是個好強的性子,不管什麽情緒都往自己肚子裏吞。


    如今和宋九淵在一起,她也學會慢慢傾訴自己的情緒。


    “一切有我。”


    宋九淵忽的抱緊薑綰,“或許,他們已經在另外一個世界相遇呢?”


    他不太會哄人,卻還是想讓綰綰開心一些。


    感受到他輸送的溫暖,薑綰鼻尖微微一酸,“你說的對,或許這對他們來說是一種解脫。”


    畢竟他們的兒子都不在世了,也沒什麽牽掛。


    她的負麵情緒漸漸被宋九淵安撫,難怪前世不少人說找對象要找情緒安穩的。


    自從宋九淵恢複身份以後,在她麵前脾氣特別好。


    兩人說話間,長老們從屋子裏出來,大長老的弟子掩麵而泣。


    “師傅交代了我那麽多藥方子,是我遲鈍,沒意識到師傅在交代後事。”


    “師傅和師娘這麽好的人,怎麽會這麽不幸。”


    “嗚嗚嗚,我以後再也沒有師傅了。”


    “……”


    除了他們,藥王穀承受過大長老師恩的弟子們也紅著眼跪在地上。


    外麵跪滿了一地,薑綰頭一次真切的感受到古代世家大族的震撼感。


    穀主疲憊的走出來,“大家都稍安勿躁,大長老留下一封遺書。”


    他舉起從被子裏找到的遺書,輕聲道:“一切從簡,他隻想和喬兒師妹合葬。”


    怪不得今天薑綰總覺得喬兒的棺木偏大,原來那是大長老早就替自己和喬兒準備的。


    或許在他的兒子過世時,大長老就想到了今天。


    眾人悲戚的看著大長老的弟子將喬兒的棺木挖上來,隨後將大長老也一並放了進去。


    墓碑也重新刻了一遍,過於壓抑的氣氛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一切結束以後,天已經黑透,嚴大夫羨慕的開口:


    “大長老倒是有勇氣。”


    不像他,報過仇以後好像失去了菱角,連死的勇氣都沒有。


    木香迷茫的問薑綰,“師傅,愛情…到底是什麽樣的啊?”


    為什麽這麽多人因為愛情要死要活,她幹爹大長老,甚至師傅的爹和桃娘。


    她還小,或許不懂情愛,所以薑綰抬手敲打了她一下。


    “小孩子別想這麽多,等你長大就知道了。”


    “我已經不小了。”


    木香噘著嘴,師傅總比她當小孩,殊不知,等她嚐到愛情的苦。


    那時候她會無比懷念這段跟在師傅幹爹身後無憂無慮被護著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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