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綰依然沉默,直到小桃拿來賬本,她粗略的看了幾眼,秀眉擰在一塊兒。


    “劉管事,我還道你隻是欺我剛來九洲,原來你對老東家也不怎麽樣嘛。”


    厚厚的一遝賬本,薑綰隨意翻了幾本,眼底的笑容更甚。


    劉管事瞳孔一縮,更像是鵪鶉似的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東家……”


    “罷了,從前的都是葉家的舊賬,我也不和你追究。”


    薑綰將賬本丟在桌子上,淡漠的說:“但我的可不行。


    你想我饒了你也行,告訴我葉歡的下落。”


    她精準的問題讓劉管事倒吸一口氣,連忙裝作聽不懂,疑惑的說:


    “東家什麽意思我不明白。”


    “真不明白?”


    薑綰翻了翻另外一本賬本,轉頭對身側的秋娘說:


    “既然劉管事不願意配合,想必劉通判會有法子問出來。”


    “劉姐!”


    一側的小桃忽然激動的拉著劉管事的手,“說了吧,反正葉姑娘也隻是將你當成一個下賤的奴才。


    你沒必要為了她搭上性命,再說她也不一定會念著你的好。”


    “我若是說了,東家可能饒過我?”


    劉管事閃了閃眼眸,葉家平素對底下人並不算好。


    尤其他們還不是給葉家賣身的人,素來就苛刻。


    所以劉管事能做出這個選擇薑綰並不意外,她白嫩的指尖撥動著手腕上的鐲子。


    “說出葉歡的下落,平了今日的賬,咱們兩清。”


    “好。”


    劉管事瞥了一眼薑綰身側的秋娘和綠水,薑綰毫不在意的說:


    “放心,都是自己人,你直說便是。”


    “葉姑娘……”


    劉管事咬了咬唇說:“如今她在蘇學授府上。”


    “蘇學授啊。”


    薑綰有些意外,這個時候還敢收留葉歡,還真是膽大。


    縱然他以前和葉知府是一夥的,可這關鍵時刻,誰都不想沾上葉家的。


    劉管事說出了口,便也沒有繞彎子,索性直說道:


    “蘇學授家的大公子一直對葉姑娘情根深種,無奈從前葉大人瞧不上他。


    如今葉姑娘為了自保,也顧不得那些了。”


    “這種時候他還願意娶葉姑娘,倒是個癡情的。”


    秋娘感歎了一句,這種關鍵時刻還願意娶葉歡,倒是用心了。


    結果劉管事撇了撇嘴說:“不是娶妻,是納妾。”


    葉歡進了蘇學授的府中當妾,隱姓埋名,倒是能躲一陣子。


    可她就沒想過蘇學授和她爹是一夥的?


    隻要劉通判審問出來蘇學授參與過,蘇家也是分分鍾完蛋。


    薑綰嘖了一聲,遞給秋娘一個眼神,壓低了聲音對她說:


    “王爺正在找她呢,你去那邊說一聲。”


    “好的,姑娘。”


    秋娘匆匆離開,劉管事明顯有些緊張,她擔心薑綰出爾反爾,著人來抓她。


    薑綰坦蕩的笑了笑,“你放心,我說了不計較就不會計較。”


    畢竟她給了她最想要的線索。


    而且…出了這樣的事情,往後這劉管事想換個地方當管事,可沒人會要。


    “多謝東家。”


    劉管事鬆了口氣,將小桃護在身後道:“她們都是聽我命令行事,還望東家能大發慈悲饒她們一命。”


    底下還有幾位正在賣貨的女夥計,薑綰隨口道:


    “我本想著能用的人繼續留著,既然你們做了選擇,我這鋪子自然留不得你們了。


    看在你們劉管事替你們求情的份上,我暫且不計較這些。”


    劉管事還想再勸說薑綰,“她們對胭脂鋪子比較熟悉,東家若是留下她們……”


    “劉管事,莫要得寸進尺。”


    薑綰能饒她們,不過是看在她們出身低微什麽都決定不了的份上。


    可不代表她會用這些被劉管事用慣了的人。


    “劉姐。”


    小桃扯了扯劉姐的袖子,“事情是我們同你一起做的,咱們自然要一起離開。”


    瞧著兩人相似的眉眼,薑綰明白,這兩人怕是沾親帶故的。


    一並趕走才是明智的選擇,她向來不喜歡留下後患。


    “行了,明日我會派人來清點鋪子,你今天將賬本準備好。”


    薑綰起身下樓,走之前叮囑了句,“買賣鋪子的時候我查過你們庫房的物料。


    你從前糊弄葉家那套別放在我身上,不然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若是她還敢亂來,薑綰絕不會心慈手軟。


    “是!”


    劉管事戰戰兢兢的應下,送走薑綰,她這才長長舒了口氣。


    小桃不滿的抱怨,“姑姑,咱們真的要賠嗎?”


    這可不是筆小數目,刮的她肉疼。


    劉管事咬了咬牙,堅定道:“賠,咱們必須賠!”


    她當了這麽多年管事,看人的本事還是有的。


    這新東家看起來是個弱女子,柔柔弱弱的,可那通身的氣派,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她還認識劉通判,指不定和剛來九洲的那位戰王妃有些關係。


    她聽說有錢人家的貴夫人也會做生意,不過會派底下人出麵,想必這位姑娘就是戰王妃身邊的人。


    薑綰自然不知道別人會將她想成王妃的大丫鬟,她施施然出了胭脂鋪子。


    又去了餘下的四家鋪子,不得不說,葉歡還真是個草包美人,這幾家鋪子的管事多多少少都做了些假賬。


    雖然沒有劉管事這麽大膽,卻也貪了不少,被薑綰拆穿以後,個個都怕她報官。


    於是一個個老老實實卷鋪蓋走人,餘下的夥計薑綰仔細看過一遍。


    留下幾個老實不被器重的暫時看著鋪子,其餘人全部趕走。


    等秋娘通知完宋九淵迴來,薑綰將這幾個鋪子交給她。


    “秋娘,你先將那家藥鋪子好好整頓一番,過幾日我親自來義診。”


    這幾家鋪子隻有藥鋪,薑綰打算直接運行,因為裏麵的藥材都還不錯。


    加上她的醫術,定能一炮而紅,至於其他鋪子,需得徐徐漸進。


    秋娘知道薑綰醫術厲害,自然仔細應下,也學著薑綰拿出小本本記下。


    隻是不知為何,綠水的臉色一直不太好看,秋娘忍不住提點她。


    “綠水,在姑娘麵前不得如此。”


    “無妨。”


    薑綰笑容溫和,“咱們都是自家人,有些情緒表露出來也沒事。


    總不能一直忍著憋著憋出病來吧,綠水,方才我和秋娘忙的時候,可是有人欺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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