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王妃關心,老婆子非常好,這六年來,從來沒有這麽好過。”


    陳阿婆依然笑著,隻是那笑容裏多了許多釋然。


    薑綰和宋九淵遠遠的對視了一眼沒說話,孫主薄再次當著百姓們的麵宣讀了傅夫人和傅公子的罪狀。


    有官差開始上刑具,冰涼的鏈子銬住手腕腳腕以及脖頸。


    傅公子直接被嚇得尿了出來,他整個人都在發抖。


    薑綰想,原來,他也會懼怕死亡啊。


    倒是傅夫人,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隻是看向傅公子的眼裏都是心疼。


    宋九璃撇了撇嘴道:“現在心疼孩子有什麽用,以前若是好好管教好孩子,也不至於走到這一步。”


    “是啊。”


    宋大娘子喃喃了幾句,又瞥了一眼台上的宋九淵。


    希望淵兒以後不要後悔吧!


    “行刑!”


    宋九淵嘴角裏吐出這涼薄的二字,百姓們連忙捂著孩子們的眼睛。


    五馬分屍是大豐的酷刑,殘忍又血腥,許多人根本就不敢看。


    比如宋大娘子和宋九璃膽小,兩人紛紛遮住眼睛不敢看。


    宋九淵話音一落,五匹馬便朝著五個方向跑了起來。


    “啊!!!”


    被綁在中間的傅公子疼的睚眥欲裂,瞬間被扯成了幾塊,屍體分崩離析。


    “啊啊啊啊!!!”


    “別看別看……”


    “……”


    “兒啊!!!”


    傅夫人失聲尖叫著,整個人痛苦的蜷縮在一塊兒,可除了她,其他人都在歡聲鼓舞。


    “衢城最大的害人精終於沒了啊。”


    “王爺英明,替我衢城除害!”


    “囡囡啊,這該死的畜生總算死了!”


    “……”


    底下像是有受害者的家人也在歡唿,薑綰的全部心思都在陳阿婆身上。


    果然,傅公子死的瞬間,陳阿婆張大著嘴,整個人都失聲了!


    她眼珠子微微瞪大,死死的盯著傅公子,好一會兒忽然嘶啞著聲音說:


    “兒啊,你們快看,這該死的畜生終於來陪你們了!”


    “我終於將他們送下了地獄,你們可千萬不要手軟。”


    “哈哈哈哈……”


    陳阿婆癲狂的笑著,看她笑著笑著眼淚都出來了。


    薑綰心情特別複雜,她甚至知道,這時候她和陳阿婆說什麽都沒用。


    畢竟這是她積壓了六年的恨意。


    一朝被釋放,這會兒便有些失控。


    “阿婆。”


    薑綰輕聲喊了一句,陳阿婆依然沒有迴應,她隻是呆呆的望著傅夫人也被行刑。


    又是一聲聲尖叫聲響起,圍觀的百姓們眼裏劃過一默默暢快。


    傅家人把持衢城多年,是一個牢固的釘子,釘住大家什麽都不敢違背。


    這一刻,眾人心中的枷鎖仿佛被打開。


    他們知道,衢城再也不是從前的衢城,不是傅家能一手遮天的衢城。


    宋九淵這一招殺雞儆猴果然收服了不少牆邊草,接下來孫主薄的工作會輕鬆不少。


    刑場上濃濃的血腥味,忽然又響起陳阿婆暢快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


    陳阿婆身子很虛弱,所以她的笑聲並不算大,卻有些滲人。


    薑綰連忙拉住她的手,輕聲喚她,“阿婆。”


    “終於…終於啊。”


    陳阿婆笑著笑著忽然岔了氣,嚇得眾人瞳孔一縮。


    然而她本人卻已經直接歪到在座椅上。


    “阿婆!”


    薑綰指尖落在她的手腕上,又探過她的鼻息,心口微微一驚。


    宋九淵大步行至她們麵前,“綰綰,她……”


    “樂極生悲,沒了。”


    薑綰微微歎息一聲,早就知道陳阿婆的身體是強弩之弓,她怕是撐著一口氣扛到今日。


    “怎麽會這樣啊?”


    宋九璃眼裏氤氳著淚水,“好不容易除掉仇人,她該過幾天好日子的。”


    “什麽是好日子呢?”


    薑綰喃喃出聲,“她的兒子孫子孫女都被傅家人害死。


    活著對她來說是一種折磨,就這樣吧。”


    她不是沒有辦法用銀針將人搶救過來,可活過來也隻是苟延殘喘的躺著。


    甚至連自理的能力都沒有,那種隻有眼珠子能動的痛苦,隻怕更折磨人。


    眾人都沉默了,宋九淵看向正指揮人將傅家母子倆屍體拉去亂葬崗的孫主薄。


    “將陳阿婆厚葬吧。”


    “娘!”


    忽然不遠處的馬車上跌跌撞撞跑來一個人影。


    眾人隻覺得眼前一花,那人便跪在了陳阿婆麵前,抱著陳阿婆失聲痛哭。


    “娘,你…你怎麽就不等一等我啊!”


    宋九淵見狀附耳在薑綰耳邊小聲說:“這是陳阿婆的大女兒陳蓮香。”


    低啞富有磁性的嗓音像是羽毛,輕輕拂過薑綰耳尖,頓時她的耳珠染上一片緋色。


    “是你通知她來的?”


    她微微抬著眼眸,眉眼溫柔,宋九淵差點沒忍住將人按在懷裏,他連忙清了清嗓子說:


    “嗯,我本想讓她女兒照顧她最後一程。”


    沒想到陳阿婆直接被仇人的死給刺激的人都沒了!


    陳蓮香嚎啕大哭著,旁邊的眾人好不動容。


    這時候馬車邊又走來一個富態的男子,男子約莫四五十歲的模樣,瞧見陳阿婆的模樣,嫌棄的皺了皺眉。


    “讓你別來你非來,一來就抱著屍體,晦氣!”


    “徐思振!!!”


    陳蓮香尖叫著,嗓音尖銳,“這是我娘,將我帶到這人世間的娘。”


    她眼淚鼻涕一大把,死死的攥緊著陳阿婆的手。


    可陳阿婆的手早就漸漸沒了溫度,這會兒已是一片冰涼。


    瞧著這一幕,薑綰忍不住搖頭,若是早來一步,也不至於會這樣。


    徐思振嫌棄的後退了幾步,捂著鼻子說:


    “她現在好醜啊,我給你些銀子,你找人把她埋了吧。”


    這涼薄的語氣更是將薑綰他們幾個雷的不輕,要不是方才宋易疏散了百姓。


    這會兒這徐思振怕是要被百姓們罵個狗血淋頭。


    陳蓮香呆呆的望著站在她對麵的男人,他的麵部變得扭曲起來,像是張牙舞爪的惡魔。


    “徐思振,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黴才嫁給你,我要和你和離!”


    當初若不是她不許她管娘,她娘也不會死活不肯和她離開。


    娘不就是怕影響她的生活麽?


    “陳蓮香,你鬧什麽鬧?!一大把年紀和離丟不丟人?”


    徐思振撇了撇嘴,“你要離開也可以,拿著休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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