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綰打眼看過去,便瞧見一眾老頭中某張熟悉的臉。


    權大夫,先前和她一起給林庭玉看病那位,看來這蘇縣令將方圓幾十裏的“神醫”都找了來。


    “你們先冷靜,聽我說,宋娘子的醫術很厲害。”


    沒等薑綰開口,權大夫就興奮的對其他老頭子吹她很厲害。


    其他人看向薑綰的眼裏可都是狐疑,“老權,你可別逗我們。”


    “對呀,這小女娘看上去才多大?就算打娘胎裏開始學習,那也才學習十幾年吧。”


    “真是胡鬧,把她一個小姑娘放進來做什麽?”


    “……”


    眾人神色質疑,薑綰不慌不忙的搬出六皇子和褚老。


    “我是褚老和六皇子派過來的。”


    “沒錯。”吐了個七葷八素的潘宏岩總算緩了過來,“薑大夫救治過我家大人。


    我家大人便派了這麽個神醫過來幫助大家解決天花。”


    “神醫?”


    權大夫身側的另外一個白胡子老頭江大夫嘲諷道:


    “莫非薑大夫是藥王穀的人?”


    也就藥王穀的人才有這個底氣。


    “不是。”


    薑綰眼底帶了些不耐,索性直接反擊道:“你們有這個時間討論我是不是神醫。


    倒不如多花些心思在病人身上,指不定就能找到良方。”


    一句話無比囂張,氣的江大夫胡子都快要翹了起來,他看向權大夫。


    “老權,這就是你說的優秀後生?”


    “老江,你先別生氣,有本事的人脾氣大點也是正常的。”


    權大夫不覺得有些什麽,尤其發現薑綰直奔一個病人時,他登時眼眸就是一亮。


    “老江,你們先忙活著,我去看看。”


    權大夫激動的跟在薑綰身後,弄得其他幾個大夫忍不住搖頭。


    “這老權怕是老糊塗了。”


    “是啊,一個小姑娘能有多厲害,咱們還是快些研究吧。”


    “也不知道我們還能不能出去,唉!”


    “……”


    宋九淵眸光幽幽的盯著那些不信任薑綰的人,指腹輕輕摩擦著指尖。


    忽而將目光放在不遠處的薑綰身上,眼底浮現出一抹溫情。


    而此時的薑綰已經來到長了膿包的病人麵前,對方的氣息已經很微弱。


    器官衰竭,身上不同程度的出血,即便薑綰過來,他也隻是乏力的睜開眼皮子,嘴唇輕輕顫了顫,沒什麽動靜。


    薑綰皺眉,飛快戴上一次性白手套,至於解釋,晚些再說吧。


    這一幕落入幾個老大夫眼中,又忍不住皺眉,這會兒連勸她的心情都沒有了。


    “薑大夫,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


    權大夫識趣的沒有暴露薑綰是流放之人的身份,而是非常積極的在一側幫忙。


    薑綰瞥了一眼毫無防護的權大夫,提醒道:“權大夫,你最好還是做些防護。


    同為大夫,你應該知道天花是通過唿吸道和接觸傳播的,你這就是百裏送人頭。”


    權大夫:……


    話不好聽,但說的確是實話,他望著薑綰麵前帶著的方巾,心底疑惑。


    “這樣有用嗎?”


    “總比什麽都不做的好。”


    薑綰沒看他,指尖銀針翻轉,快速的落在病人身上。


    她剛才觀察過,這人是院子裏最嚴重的病人,天花一般是感染症狀出現三四天以後才會加重病情。


    六皇子跑得快,實際這天花還是初期,死的人不多,當然,屍體已經就地焚燒了。


    權大夫舍不得離開,眼睛一眨不眨的落在薑綰下針的地方。


    她手法很快,紮的又準,方才還全身膿包奄奄一息的男子唿吸平穩了一些。


    “真的緩解了!”


    權大夫激動的手舞足蹈,還是潘宏岩遞給他一個新做好的口罩,他這才戴上。


    但他的驚唿已經引來了那些在研究的大夫,幾人腳步急切的小跑過來。


    一眼便瞧見唿吸綿長躺在地上睡了過去的男子。


    薑綰的銀針讓他減輕了痛苦,他這會兒居然睡了過去。


    “真能緩解?”


    江大夫疑惑的站在薑綰他們身後,眼底帶著不解。


    除了他,另外幾個大夫也瞪圓了眼珠子,不敢置信的站在那兒研究。


    “怪哉怪哉,原來還可以這樣下針。”


    “我怎麽沒想到呢?”


    “該不會是老權你教她的吧?”


    “……”


    依然質疑的聲音,卻被薑綰全部忽視,她這會兒正在給旁邊的病人把脈。


    一側的權大夫唾沫直飛的辯解,“我要是有這手段,還能藏到現在才說出來?


    都告訴你們了,薑大夫很厲害的,你們不相信。


    我看有她在,這天花早晚能解決,對了,你們要和我一樣防護一下……”


    權大夫吹牛的話還沒說完,眼皮子微微打架,整個人直愣愣的倒在了地上。


    好在人沒暈過去,隻是唿吸特別急促,話也說不完整了。


    “老權!”


    “完了,老權肯定中招了!”


    “……”


    “讓開!”


    薑綰快速擠進去,隔著方巾,指尖搭在權大夫的脈搏上,秀眉輕蹙。


    “沒錯,他確實也感染了天花。”


    說完她看向一側手足無措的潘宏岩,“潘大人,去給我拿紙筆來。”


    “好。”


    潘宏岩被嚇得麵色微微發白,還不如旁邊坐著的宋九淵淡定。


    薑綰一根銀針下去,權大夫唿吸這才順暢了些,他還有心情安撫大家。


    “老江啊,你們別著急,有了薑大夫,我死不了的。”


    他倒是對薑綰很自信,眾人看向薑綰的眼神變了又變。


    有質疑有不信也有期待。


    “薑大夫,紙筆來了。”


    潘宏岩拿著紙筆小跑過來,薑綰沒接,而是對一旁的宋九淵說。


    “我說你記。”


    “好。”


    宋九淵接過紙筆,將紙平鋪在潘宏岩的背上,而薑綰已經開始念。


    “沙參三錢、玉竹二錢、生甘草一錢、冬桑葉一錢五分……


    拿著這個方子去抓藥,水五杯,煮成二杯,端給大家喝。”


    “沙參麥冬湯?”


    看得出來,這江大夫的醫術還不錯,薑綰也沒有藏私的想法,直接道:


    “膿包期可以喝這個,至於你們這些前驅發疹期的,可以喝些桑菊飲來預防。”


    說這話的時候,薑綰又對宋九淵說:“桑葉二錢五分,連翹一錢五分……,二杯水煮成一杯水的比列。


    還勞煩潘大人辛苦一些,讓外頭那些兄弟們一人都喝上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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