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上帝已不願賜下以賽亞書,那就讓他來為人類建築新的諾亞方舟——沒有天使,他們還有聖騎士,即便沒有聖騎士,他們至少還能向惡魔求助。即使與惡魔交易無異於與虎謀皮,但,人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這世上的一切幸運又何嚐不是要支付報酬的呢?保羅一世給出的答案絕對稱不上最好,至少在巴爾看來這絕對是一筆賠本買賣——原生地獄惡魔怎麽了?就算人類惡魔進階快但他們剛開始那麽弱又有幾個能夠成為惡魔大公的?他們不就是仗著人數多所以偶爾出現那麽一兩個天才就顯得多麽了不起了嗎?但,不管巴爾心中有多少怨言,麵對保羅一世投來的燃燒著熊熊火焰的目光,葉英終是緩緩地點頭應下:“可。”契約,成立。——————這份以地獄與教廷第六十六任教皇保羅一世的名義簽署的契約除了當事人,再沒有其他人知道其中所約定的條款。但是可以知道的是,從那之後地獄惡魔們前往人世的途徑突然多了起來——召喚、契約、血媒……沒有人知道那些奇奇怪怪的途徑究竟是怎麽從地獄流傳到人間的,但可以看到的是,從那之後地獄的人口迎來了一波激增,當然,這些都已經是後話了。現如今,當保羅一世與葉英並肩踏出內殿後,保羅一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所有與會的成員下達了封口令——以聖力為媒介,以規則為約束,任何人不得泄露今日發生的任何事情,他們永遠都隻是參加了一場再正常不過的加冕儀式——與過去的任何一任教皇沒有任何不同。聖術言靈的約束力自然不是普通人能夠違背的,而梅林等有反抗能力的也在葉英與沈硯的示意下默默接受了封印。至此,這場鬧劇終於落下了帷幕,然而另一場更大、更荒謬的鬧劇卻已經拉開了序幕……——————“卡法城爆發大型疫病!”抱著得過且過的心態假裝無事發生的國王們還未離開梵蒂岡,便被東方傳來的這則消息當頭棒喝。雖然加百列說過災禍將會降臨人世,但是對於早已習慣了醉生夢死的貴族們而言,事情還未發生他們就完全可以當做這件事沒有發生過,甚至即便發生了他們也可以裝聾作啞,可是,他們怎麽也沒有想到,這份災禍竟然會來得這麽迅猛、這麽可怕……在這個醫療條件還停留在巫醫與放血療法的時代裏,即使是一場小感冒都可以奪走人的性命,更不要說傳染性極強的疫病了。要知道,此前,如果哪裏爆發了疫病,那麽立刻出動軍隊將那裏全部封鎖起來,等待裏麵的人全部死絕,然後疫病消失那才是最普遍的做法。可是,這一次的疫病顯然並沒有那麽“容易”對付——因為這份消息而陷入了恐慌之中國王與貴族們聽聞消息立刻準備啟程迴國,保羅一世也當即組織了人手,準備隨行趕赴卡法城——畢竟,相比起那些大多殺人比救人快得多的庸醫,教廷的牧師們至少在草藥上的造詣是不摻假的,而且神術雖不一定能夠治愈疫病,但減緩疫病的擴散還是沒有問題的。但是縱使是保羅一世也沒有想到,他們這邊還未來得及踏出梵蒂岡的大門,另一邊疫情爆發的消息也源源不斷地向梵蒂岡匯聚而來。看著那以極快的速度席卷過大半個大陸的相似的疫情,所有人臉上都不由露出了凝重的神色。保羅一世低喃道:“……或許我的決定並不是那麽糟糕……”第210章 罪惡冠冕 三十一疫病從來都是人類的大敵, 然而,有些時候比疫病更可怕的是人心。即便沈硯自認為經曆了那麽多的世界,他已經足夠心狠手辣、冷酷無情了。但是,當他看著眼前荒誕的景象時, 依舊忍不住微微闔目。“不喜歡就不要看了。”葉英舉手遮住沈硯的視線。沈硯深吸了一口氣, 並未拒絕葉英的好意, 畢竟自家事自家知, 再這麽看下去被惡心的吐出來,可不見得就是什麽有麵子的事情,況且, 丟麵子事小, 崩了尼德霍格的人設就糟糕了。當然, 總這麽遮著也不是個事, 畢竟尼德霍格肯定不是連這點場麵都接受不了的存在。沈硯略微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緒, 這才抬手握住葉英的手, 移開了他遮擋著他的視線的手, 睜眼沉聲道:“總要麵對的, 況且……我並沒有您想象的那麽脆弱……陛下。”說著,沈硯愈發握緊了葉英的手, 仿佛這樣就能夠帶給他麵對這一切的勇氣一樣。葉英亦是略微用力迴握著沈硯的手, 心中卻是卻是不由默默歎息了一聲。他就知道, 他的摯友慣是不願意看到這樣的景象的。當然, 任憑哪一個正常人也不會喜歡這般宛如人間煉獄一般的景象, 隻不過, 葉英不由略微側身向身邊的人望去,他有理由相信他一定會做些什麽。他們原已經吩咐了地獄中的一眾惡魔們各憑本事去收攏自己未來的勢力,誘惑人類墮落、誘惑人類交易, 他們現在所做的每一分努力在未來都將增強一番他們自身的力量,其中尤以知道保羅一世與葉英之間訂立的契約的巴爾等人更是明白,這場疫病過後,不僅是人間,天堂與地獄之間、地獄自身之中的勢力都極有可能發生一次大洗牌。這種情況下自然沒有惡魔願意落於人後。但……看著麵前的一幕幕人間慘劇,沈硯還是忍不住了——“陛下,我們挑一位黑暗聖女吧?”他從未見過如此可怖的情景。如果說曾經見識過的戰場上沈硯還能夠從貪婪與權欲中看到些許人性的光輝,那麽此時此刻,在這座疫病橫行的大陸上,他目所能及之處盡是汙濁,即使有那麽一兩點星火,也宛如汪洋大海中一盞承載著蠟燭的紙船,別說是那翻湧不止的滔天巨浪,即便隻是一陣風都能夠將它們盡數覆滅。即便此時這樣的星火似乎還屢見不鮮,但這場疫病繼續持續下去,它們還能夠支持多久呢?即使要壯大黑暗沈硯也從未想過要毀滅人類。畢竟,他究竟應該站在哪個陣營,他自己還是清楚得很的。地獄的存在從來不是為了掀起多大的騷亂、傳播多少的邪惡,而是為了令人心有敬畏……即使這並不是正途,沈硯也不得不承認,恐懼確實是令人保持警醒的一種不錯的方式。不過,敬畏敬畏,畏是有了,敬也該準備起來了。——雖然教廷也已經派出了大量的人手組織救災,但比起幾乎沒有應對過這種情況且束手束腳的教廷而言,沈硯即使沒吃過豬肉也總是見過豬跑的,搶險救災他們華國人向來都是專業的。沈硯做出的決定,葉英自然不會反對。於是,一聲令下,龐大的墮天使團體們立刻為沈硯的主意飛速運轉起來。而至於那個要代替他們被推上台前,作為他們的話事人,成為受人敬畏的存在的那個所謂的黑暗聖女——“就她吧。”沈硯緩緩抬手似乎隨意一指一般,指向了他們麵前的街角處,那個正從死人懷裏扒東西的女孩。——————說是女孩,其實應該說是少女才更加準確一些。因為奧麗芙已經十四歲了,如果在貴族或者鄉紳家中她已經到了可以開始社交的年齡了,但可惜的是她並沒有這份幸運,她的父親是一個酒鬼、母親雖然在城堡裏工作,卻也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女仆——她甚至沒有辦法像其他人一樣為她也在城堡裏謀一份工作,哪怕隻是一個幹最下等的粗活的女傭的職位都沒有。所以她隻能在城中四處打雜工謀生。母親微薄的薪水並不足以在支付了父親昂貴的酒錢後再支持起全家的生活,所以奧麗芙從小便過慣了饑一頓飽一頓的生活,這也使得她即便到了這般年紀也絲毫沒有半分花季少女的模樣,甚至頭發還有些發黃,看上去就像是最多不超過十歲。但即便如此奧麗芙也並沒有多少怨言或不滿,畢竟從小生活在貧民窟中的她可是早就見識過比他們家過得還要再糟糕無數倍的家庭——雖然她經常需要自己去賺口糧,但是父親再怎麽嗜酒也不會搶她的口糧,即便喝醉了也不會像隔壁的山姆大叔一樣發狂打人,而且,父親為她尋找的工作即便大多在市井之間他也會保護她——至少讓她免於像巷尾家的貝拉一樣淪為街麵上的流鶯……要知道貝拉可是她們這群女孩子中最漂亮、最聰明的那個,她們一直認為她會成為她們之中最有可能走出貧民窟的那個,結果沒有想到……真是命運弄人啊!不過顯然,奧麗芙現在並沒有那麽多的精力去關注別人的事情,因為這場來勢洶洶的疫病已經完全打破了所有人原有的生活——仿佛無孔不入的病魔、比春風帶來綠色的速度更快的疫情、一個接一個死去的熟人……而這一切的發生前後不過用了一個月的時間,一切都亂了套了!從出現第一個感染者,再到第一例死亡病例,再到迅速蔓延到她身邊每一個人身上的病症,最後……到她的親人的死亡。奧麗芙抿著嘴用包裹著布條的手從地上的屍體懷中翻出一塊拳頭大的麵包,她已經不想去數這是她見到的第幾個死人了,反正她的父母都已經離開了人世,城裏的屍體早就已經可以堆成一座座小山了。即便是那些養尊處優、膽小如鼠的貴族們也已經學會了躺在屍體堆裏尋歡作樂、縱情聲色,更不要說她了,畢竟——膽小的人可是會死掉的呢……奧麗芙小心地藏好麵包,躡手躡腳地向自家方向走去。她可不敢被人知道她手裏有那麽好的白麵包,自從疫病愈演愈烈以來,所有人就仿佛撕下了偽善的麵具一樣,似乎都想要在臨死之前完成最後的狂歡——貪婪的商人瘋狂漲價、懶惰的奴仆集體罷工、無用的貴族犬馬聲色……仿佛這樣就能夠實現他們生命的最後一絲價值一樣。奧麗芙無法理解他們的想法,畢竟在她看來,比起享樂與放縱難道不應該是努力活下去更重要一些嗎?反正,不管其他人如何,她是一定要努力活下去的。所以,她必須保證她好不容易才從死人身上找出來的食物不要被人搶走——當然,如果可以,她也要努力讓自己不要感染上那可怕的疫病才行。雖然奧麗芙並不知道原理,但是值得慶幸的是,她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出現那種可怕的症狀——因為她聽從了一位在她們家借宿了一晚的巫醫的話——煮熟食物,遮住口鼻,時常洗手,盡量不直接接觸患病者。雖然奧麗芙不確定究竟是其中的哪一項起了作用,但,既然有用那她就全部都做就肯定沒錯了!麻煩雖然麻煩,但能夠活命就比什麽都強。奧麗芙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夠活多久,但是……反正城裏的人都已經快死光了,等到其他人都死掉了,疫情應該就可以結束了吧?雖然奧麗芙自己也覺得這種想法實在是太惡毒了,但是在一天天的擔驚受怕的生活中,奧麗芙依舊忍不住會這麽想——上帝啊!請原諒她的自私與殘忍吧,請讓這場可怕的災難早些結束吧!“上帝可幫不到你。”一道幽幽的聲音自她身後的巷子裏傳來,嚇得奧麗芙一個激靈險些將懷裏的白麵包都砸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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