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見沈硯竟敢無視他更是心中大怒,當即原本收了三分的力瞬間用上了十分,隨即狠狠地向沈硯撞去。“嘭!”正當集市中的眾人想要搖頭感歎時,卻隻見飛出去的竟然不是他們原本認為的沈硯,反倒是那撞人的青年。沈硯微微側首,瞥了一眼那倒飛出去的人,一抬手便卸下了他飛出去的勁力,使他不至於受傷,無悲無喜道:“小友小心了。”那人登時漲紅了臉,當然這不是羞的,而是氣得。沈硯這語氣分明就是將他當作小輩在教訓,再者他雖沒讓他摔傷,可是方才反擊他的那股勁氣如今還在他的經脈內盤踞不散,恐怕若不痛上兩天是絕不會消散的。吃了這麽大一個暗虧,讓他如何肯罷休?“兀那妖道,你究竟用的什麽妖法?來我蓬萊有何企圖?還不快快束手就擒!”叫嚷間隻見他一揮手,便有數名青年麵色不善地自四周走出,將沈硯二人團團圍在中間。眼見著數人逼近,圍觀的擺攤小販中便有人勸道:“兩位小公子還是服個軟吧,他們人多勢眾,又向來混不吝,你們就別跟他們硬拚了。”“呸!誰讓你多話的?信不信我連你一起揍?!”當即有人轉頭怒視道。四周瞬間消了聲,正當沈硯心中暗歎為什麽總有人喜歡作死的時候,這時候卻聽到葉英輕笑一聲,問道:“沈兄不介意讓給我個機會讓我見識一下蓬萊的武功吧?”沈硯看到葉英眼中躍躍欲試地戰意,知曉他最近方悟得心劍,正是需要實戰磨合的時候,於是也不矯情當即便應了下來:“隨意。”說著他原本微微抬起的拂塵再次落迴了臂彎中,不過是些小角色罷了,有葉英出馬,他自然可以放心咯,隻可惜人設所限,否則的話沈硯絕不介意搬個小馬紮來吃瓜看戲。沈硯心中暗道可惜,麵上卻仍是一副萬事不縈於心的模樣。不過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爺不願讓這些小嘍囉拉低了葉大莊主的逼格,還不等那群尋釁滋事的人衝到近前,便見一隻雕兒自天空中俯衝而下,一掠之間便帶倒了他們所有人。葉英都不由愣了一愣,手中的含而未發的劍意凝滯了一息方才緩緩散去,他心中也不由無奈,雖然他不喜爭鬥,可是……這劍都“拔”出來了卻來這麽一出……看來他隻能迴頭再勞煩沈硯幫他喂招,再試驗心劍的威力了。然而這些都是後話,那雕兒頗具靈性,顯然是有人精心飼養的,葉英與沈硯都隨著雕飛行的路線望去,隻見兩名青年並肩走來,頓時嚇得被打的人瑟瑟發抖,不等他們近前便不顧身上的疼痛爬起來就跑。二人俱是姿容上佳、玉樹臨風,隻是二人中佩劍的那位卻是眼神直勾勾地盯著葉英,令沈硯心生不喜。但人家畢竟也是出手相助,沈硯自然不會對他們惡語相向,隻垂首致禮:“多謝相助。”另一位手握刺杖的青年笑著還禮道:“道長客氣了,是我們招待不周才是——方才那幾個都是我家不成器的弟子,整日裏不幹正事就知道欺負人,道長下次見了不必留手,好好教訓便是,隻要不出人命,一切我幫你們兜著。”第21章 純陽真仙 二十一能說出隻要不鬧出人命就能兜得住這種話的人自然不是什麽小人物,四人相互一通名,沈硯便已經知道了對方的身份——方家“小天劍”方蒼玉、康家“帆上雪”康雪折。不過這邊話還沒說上兩句,方蒼玉便已經開口向葉英邀戰了:“你習劍!劍意凜然,劍氣純凝,必是高手,可願與我一戰?”雖說是邀戰,不過就方蒼玉那侵略性十足的眼神卻是明擺著如果葉英不答應他就直接出手逼葉英與他相戰。不過,沈硯觀葉英雖微微皺眉但身上也隱有戰意,故而也沒有橫加阻攔。倒是康雪折不好意思地解釋道:“二位千萬別誤會,蒼玉他隻是最近練劍練得有些魔怔了,他沒有惡意的。”“無妨。”沈硯寬宏大量地表示並不介意,畢竟他也感覺得到,方蒼玉身上隻有戰意而無方才那些人一般的惡意,否則,就他這樣的做派,他早就忍不住一拂塵甩過去教他做人了。別人冒犯他他可以不在意,但是敢對葉英這樣,真當他是泥捏的嗎?沈硯可向來是自己可以吃虧,但絕對不會委屈朋友的性子。既然雙方都有意,那麽自然一拍即合,一行四人當即運起輕功,一路尋到了一處僻靜的海灘。身形將將落定,便見方蒼玉一抱拳:“蓬萊方蒼玉,請指教。”葉英也不含糊,當即還禮道:“藏劍葉英,請賜教。”言罷二人也不需要外人喊開始,當即交起手來。而此時沈硯與康雪折二人早已識趣地退到了海上的一處礁石上。如今蓬萊的事態未明,沈硯也無意與蓬萊的人交好,縱是康雪折無論脾性樣貌都對他胃口,但交友對他而言貴精不貴多,所以此時二人雖然並肩而立,沈硯也並無任何與他攀談的意向。不過,沈硯端得住架子,康雪折卻不是沉得住性子的人,他本就是愛玩鬧的活潑性子,又看著方蒼玉與葉英這般令人熱血沸騰的高手過招,自是忍不住沒話找話:“沈兄你就一點都不擔心嗎?我看葉兄這處境好像有些不妙啊。”康雪折這話並不假,畢竟葉英心劍方成,不過是一個雛形,自然多有不足,便是劍隨心動也不免給人一種頗有些捉襟見肘的緊迫感,再加上方蒼玉的劍法本就被喚作“詭之劍”自然深得詭字精髓,變化詭異,劍意詭譎,若不是他天生長了一副陽光的模樣、言行劍勢也多有堂皇之勢,單看他這劍,恐怕沈硯都要懷疑他是不是什麽陰險狡詐的小人了。如此對比之下,葉英在方蒼玉的攻勢下自然顯得有些難以招架,再加上葉英自知自己近身的短板仍未補全,一時之間更是被方蒼玉迫著一路從沙灘退到了海邊。但是沈硯可一點都不擔心:“勝負未分,且看便是。”旁人注意不到,沈硯又如何認不出?葉英與方蒼玉交手至今,雖連連敗退,周身劍氣也頗顯慌張雜亂,但是沈硯卻看得分明,那些劍氣所行的套路沒有一道重複的!從秀水劍法到靈峰劍意,從山居劍意到四季劍法,招式固然零散細碎不成體係,但是其中真意卻是半點沒少,而且,就算葉英拆得夠碎,沈硯作為一個與他日夜不離相伴了月餘的人,在係統的加持下他又怎能看不出葉英每一套劍法中的真意都在逐漸圓潤、完善?以葉英這般驚人的進步速度,即使不繼續看下去,沈硯也已經猜到了最後的結果——每一套劍路都沒有出現過第二遍,但每一套最後一次出現的那一劍必然真意圓滿、逼退方蒼玉,足以見得那一套劍路已然被葉英完全參透了,而藏劍劍法本都取自西湖盛景、君子真意、一脈相承,一法通則百法通。隨著第一套劍路自葉英的劍中消失,不僅沈硯,與葉英交手的方蒼玉也敏銳地察覺到了危險。“你……”方蒼玉還未來得及辨認出到底哪裏出了問題,便見葉英周身的心劍劍意陡然一收,不待他迴神,又驟然“爆”開——曉來聞鶯鳴翠柳。霞落秋水雲棲鬆。長虹貫日影直深,破霧穿雲斜透林。千載孤山信不孤,豈必鶴歸識丁令。飛龍洞中升氣紫,玉皇山巔攬飛雲。伴隨著他耳側被劍氣掃過隨風飄落的鬢發,方蒼玉緩緩地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劍,他望著沙灘上橫縱交錯偏偏避開了他的劍痕,半晌後終是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是我輸了。”這般劍法已然不僅僅是劍法的行列了,他在葉英的劍中看到了四季輪轉、看到了西湖盛景、看到了他的劍心……他的劍,已然近乎於道。是他輸了,輸的一敗塗地。但不同於當初被尹天賜擊敗的不忿,敗在葉英手中他的心中隻有安然,因為他見證了一位劍道大家的誕生!他並不懷疑葉英之前破碎的劍法是在騙他,葉英的劍足以告訴他他並不是那樣的人,既然如此,那麽能夠幫助這樣一位天賦秉異的劍道天才成長,方蒼玉還有什麽不滿呢?他不僅沒有不甘,甚至還有一種與有榮焉的感覺,他是一個劍客,他深知這樣的劍是他用不來的,正因為知道,他才更加佩服葉英。原本自尹天賜從中原迴歸率眾挑戰兩島六洞,連戰連勝,將他祖母逼出東海後,方蒼玉對於中原的好奇就一直久久不散,他想要知道中原到底有什麽神奇之處,竟然能讓尹天賜在那麽短的時間內接連突破,甚至能將他祖母、蓬萊天劍方娥孫敗於掌下?如今又多了一個能夠擊敗他的葉英,方蒼玉對於中原的好奇一時之間攀登到了頂峰——終有一日他也要去中原遊曆一番才算是圓滿。對於方蒼玉心中的諸多念頭,葉英無從得知,他還沉浸於將心劍劍意與藏劍劍法融會貫通的喜悅之中——“承讓,還要多謝方兄助我完善劍法。”葉英可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方蒼玉劍法詭異,若他有意傷人,以他之前那半生不熟的心劍,方蒼玉早不知道殺了他多少次,他束手束腳,反倒成全了他。方蒼玉雖是無意,但葉英卻還是承這份情的。方蒼玉並不居功:“是葉兄你天賦驚人,戰中有所得,何必謝我?況且,葉兄有如此身手在中原恐怕也是排得上號的高手了吧?你想與人切磋,難道還少我一個不成?”葉英搖頭輕笑:“怎敢妄稱高手,江湖之中比我強的大有人在,於劍道一途,七秀坊公孫大家,劍聖拓跋思南,劍魔謝雲流,我恐是都多有不如,遠的不說,單說在場的,沈兄的劍道便遠在我之上啊!”葉英此話一出,方蒼玉與康雪折齊齊扭頭望向沈硯,康雪折更是誇張地倒吸了一口涼氣,語氣誇張地驚歎道:“原來沈兄你是那麽厲害的高手啊!真是失敬失敬!”第22章 純陽真仙 二十二(改bug)沈硯:“……人外有人。”他還能說什麽?他隻能這麽說!讓他承認他自己是高手這種不要臉的事他幹不出來,畢竟他是開了掛的;但是要讓他推脫……朋友聽說過一句話沒?過分的謙虛就是虛偽!自家事自己知,他雖然是開了掛的,但是係統給他的人設本就是奔著無敵去的,他弱嗎?或許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確實弱,但是現在,他要是敢這麽說恐怕葉英第一個不答應。“哦?中原真的有那麽多高手?”方蒼玉聞言更是眼前一亮,似乎恨不得現在就坐船去中原挑戰各方高手。不過,激動歸激動,方蒼玉倒是沒有頭腦一熱立刻向沈硯挑戰,畢竟他方才與葉英的一戰雖然沒有耗費多少時間,但是葉英的心劍對他而言完全稱得上是新奇,足以讓他參悟一陣子了。當然,他想要去中原一遊的心也是真真切切的。康雪折與方蒼玉也算得上是舊識,畢竟東海就那麽點地方,尤其是他們三家的人,彼此之間有什麽高手也都是心知肚明的事,除了尹天賜那個離經叛道的和方乾那個因為太過天才以至於不合群的以外,他們這一輩的高手彼此之間都有所接觸,尤其是他和方蒼玉,當年東海霸王擂,他們這兩個輸家也是一起喝酒痛罵過尹天賜的“老交情”了,再加上方蒼玉本就是個直來直去的性格。康雪折隻一眼便看出了方蒼玉的蠢蠢欲動的意圖,連忙阻攔道:“喂,蒼玉,你可別亂來啊!曾祖他們正在開海一事上吵得天翻地覆的,你現在要是敢偷跑,方門主把你抓迴來肯定會打斷你的腿!”方蒼玉不屑一顧地哼了一聲:“哪有那麽嚴重?各家這些年往中原跑的人還少?隻要實力足夠不暴露身份——這難道不是約定俗成的規矩嗎?”康雪折對自己天真的友人也是無奈至極:“可是此一時彼一時啊!尹天賜將東海海圖交給了唐皇,如今雙方態度都不明朗,這種時候你還想往中原跑?方家主隻把你的腿打折了都是好的。”“嘖,反正我們方家是不反對開海的,方乾不就是從中原迴來的嗎?我還聽說他在那邊被稱作什麽天下第一奇男子。”方蒼玉雖然這麽說著語氣卻是十分不屑:“有這麽個先例在,這件事肯定沒問題,而且據我所知,你們康家也是想要開海的吧?”康雪折聞言卻是不由歎了一口氣:“一半一半吧,曾祖那邊的態度……我也有些捉摸不透。不過尹家那邊倒是全力支持開海一事,畢竟海圖都是他們尹家人給出去的。”“全力支持?”方蒼玉臉上不又露出了錯愕之色:“不是說尹無乾前輩並不讚同開海的嗎?”“可是尹家現在的家主是尹斐覺啊。”說起那位比他們大不了多少卻已經擔起了家主重擔的女子,康雪折的語氣中也多了一份敬重:“她為了尹天賜可是下了血本啊!唉,也不知道那些離經叛道的家夥到底哪裏好?”康雪折每每想起尹天賜都不覺怒從心起,當然他不是記恨尹天賜打敗過他,而是恨他與康華真不顧家族聲譽,將康、尹兩家的百年聲譽棄之於不顧。畢竟康雪折本身也不是什麽循規蹈矩的人,若是他們真心相愛,又都未成婚,他甚至不介意幫他們一把,畢竟康華真也是他自家姊妹,萬沒有讓她受委屈的道理。可是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嫁給文霄漢之後還與尹天賜藕斷絲連最後竟然還拋夫棄女!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能舍下的人!這種人何其可怕?如何讓人同情?方蒼玉雖然性子直但對於康雪折的情緒還是十分敏感的,感受到他話語中的殺氣,他連忙不敢再提尹家,立刻轉開話題:“哎呀,考慮那麽多做什麽?反正我們日後也不會做家主,不過是去中原遊曆而已,咱們跑快點,跑遠點,人都到中原了他們還能追到中原抓我們不成?再說了,你兄弟不也在中原嗎?要不咱們一起去?”“這……”說不心動肯定是假的,雖說康雪折對於武學一道並沒有多大的執念,但是任何一個習武之人都不會拒絕更進一步的可能,更何況中原大陸,名山大川,他在族中古籍中讀到便已心生向往,如今有機會親眼得見,就他這種愛玩的性格又如何能不心動呢?“可是,出海的海圖都藏在各家秘境的最深處……”他雖是康家嫡係,又武功高強,但想要瞞過康杖石深入大衍盤絲洞,卻未免有些天方夜譚。“嗐,這有什麽可擔心的?呶,這不是現成的嗎?”說著方蒼玉以目示意一旁的沈硯與葉英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