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怎麽想的伊諾不知道,但他覺得,他父皇肯定就是這麽想的。這種事也不是沒發生過,半年前,越棧率軍在西塞爾星與星盜作戰,不到兩天功夫,就打完迴駐星基地了。等皇室代表團吭哧吭哧跑到西塞爾星時,才知道他們要慰問的對象已經在當地居民的歡送聲中登艦離開。那真是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走得十分瀟灑。而皇室代表團,白跑一趟不說,去的時候還作死搞了個實時直播,不僅作秀翻車,還當著全帝國人的麵被鴿,那場麵,別提多尷尬了。偏偏皇帝還不能說什麽,因為他還要拉攏新崛起的越家,借這股力打壓那些早已擁兵自重的星球領主。作為皇室成員,這麽吐糟自家或許不應該,但伊諾覺得,他父皇幹的蠢事也不止一兩件,要論丟麵子,這件事還真排不上。他隻希望這次的代表團能靠譜些,千萬別給他也整出個直播事件,他可不想丟人丟到全帝國人的麵前去。尤其是,不能丟到越棧麵前……如果可以,他真不想跟皇帝安排的代表團同行。帶著這種想法,他漸漸在休眠艙中睡去。和普通的休息艙不同,休眠艙專為長途星際航行設計,可以使人快速進入休眠狀態,一路睡到目的地,而且不會有久睡疲憊、夢境冗長等感覺。很多人甚至覺得隻是小憩一會兒,四五天的星際航行就結束了。但伊諾此時的感覺顯然不是這樣,他剛睡著就做夢了。夢中是硝煙,戰火,鋪天蓋地的血色,他狼狽地被人從高高的王座上拽下,皇冠墜地,權杖也摔落在台階的最底層。那人捏著他的下巴,指尖粗糙,摩挲得他皮膚疼。他被死死摁在桌上,華麗的冕服衣擺被對方的軍靴踩髒,他甚至能聞到那人身上的血腥氣。對方附在他耳邊,眸色猩紅,聲音殘酷,問:“陛下,你後悔了嗎?”陛、陛下?伊諾要被嚇醒了,他哪敢讓人叫自己陛下?這也太大逆不道了,他爸還活著呢!這又是書中劇情吧?越棧又叛國了?他又被趕下皇位,要被關小黑屋了?怎麽又夢到了?還有完沒完?就不能放過他嗎?伊諾拚命掙紮,撲騰著想醒來,但他被死死壓住,就像落入海鳥嘴中的魚,怎麽撲騰都沒用。就在他急得想將雙腿變成魚尾,狠狠抽越棧一耳刮子時,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巨響,接著整個世界都在晃動。伊諾這下終於醒了。睜開眼,他發現不是夢中世界在晃,而是他乘坐的軍艦在晃。出事了!這是下意識的想法。他忙打開休眠艙坐起,門外同時傳來一陣敲門聲。他很快起身,理了理衣服,說:“進。”進來的是他近衛隊的隊長,路亞。此人是個麵癱,平時無論遇到什麽事,都木著一張臉。但此時,伊諾竟從他的神情中看出一絲凝重。“怎麽迴事?”伊諾問,心中也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主艦遭到不明艦隊襲擊,護衛艦正在反擊。”路亞迴答很快,眼神也帶著一絲憂慮,遲疑了一下,又說:“殿下,您要有心理準備。”路亞記得,小皇子年幼時曾在星際航行中被綁架過,有過嚴重的心理創傷,萬一這次又……說起來,當年解救小皇子的那名軍官,恰是如今在前線指揮作戰的越少將。但伊諾顯然不記得,他那時才不到十歲,被救後,很快接受心理幹預治療,完全失去了那段被綁架的記憶。他甚至誤解了路亞的意思,以為對方說的是要做好最壞的心理準備,比如……他們可能會死在這裏。伊諾可不想死,比起死,他寧願像書裏那樣……啊呸,不是!他的意思是,現在未必就到絕境了,他還可以自救。“我們現在在哪?指揮反擊的是誰?”伊諾邊往外走,邊冷靜問。“在mz8星雲附近,艦隊已經航行兩天多,6個小時前剛在第八星係主星補給過。”伊諾一愣,兩天多?他隻是做了一個夢而已。不過,依路亞所說,艦隊遭遇伏擊的位置恰在主星和前線之間,而且是正中間,無論是向哪邊求救,都來不及。6個小時,足夠敵方艦隊把他們炸成太空中的煙花了。最好的辦法就是邊打邊跑邊求援,運氣好的話,隻要堅持3個小時,就能與收到求救信號的援軍匯合。所以,前線和主星,他們隻能選一個求援。“負責指揮的是陛下身邊的內務官,霍普先生。”路亞跟在他身側,繼續匯報道。伊諾一聽就炸毛了,沒好氣道:“他一個內務官瞎摻和什麽?父皇沒派軍隊的人隨行嗎?”路亞顯然也覺得荒唐,無奈道:“派了,但霍普先生是陛下身邊的人,也是代表團的實際負責人,權力更大一些,代表團的大小事務都要聽他指揮。”伊諾:“……”懂,就像古代皇帝派去監軍的太監,明明沒打過仗,但偏偏代表皇帝的臉麵,權力比軍中的人還大。他現在理解越棧為什麽討厭皇帝派代表團去前線了,礙事不說,還瞎摻和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