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理來找陸儼,是因為他們幾番周折,終於好不容易約到了招標方的負責人。陸儼是個懂行又穩妥的,所以吩咐陸儼晚上去跟對方吃頓飯,拉攏關係。


    這種應酬在商場上是家常便飯,何況之前這個項目他也有參與,跟招標公司彼此都很熟悉,陸儼略一猶豫,就把還沒發出去的辭呈壓在了郵箱裏,打算把這件事兒辦完再把電郵發出去。


    但是陸儼萬萬沒想到,進了酒店,訂好的包房裏隻有一個人穩穩地坐在這家本土龍頭地產公司的位置上,那所謂的負責人,竟然是那個銷聲匿跡了兩個星期的男人!


    看著他進來,大大方方地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勢,勾起嘴角,笑容竟然端方好看,“半個月沒見,陸儼,你想我了嗎?”


    陸儼臉色鐵青,他迴頭看看身後已經關上的門,知道自己這時候肯定是出不去了。三年前那血淋淋的記憶又浮現出來,陸儼攥緊拳頭,戒備地站著,死死地盯著他,聲音緊繃而冷硬,“怎麽是你?”


    “為什麽不能是我?”葉少東十指jiāo叉優雅地支著下顎悠然看著那如同小豹子一樣兇狠而戒備盯著自己的陸儼,他似乎心qing很好,連語調而很愉快,“沒有人告訴過你,這家公司──是姓葉的麽?”


    陸儼硬生生地打了個冷顫。


    在這個沿海城市地產界打拚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鴻基地產是有很深厚的背景的。不然的話,當初那個界內搶破腦袋的太陽能度假村的開發權也不會那麽輕鬆地落到他們手裏。


    他聽說過鴻基母公司的董事長姓葉,那是個了不得的姓氏,那個董事長本人,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但是問題在於,他已經不記得當年qiángbào他的男人叫什麽名字,而且也無法自動地把這個十萬八千裏外的地產公司和當年那骯髒齷齪的記憶聯繫在一起。


    如今一頭撞進來,真真算得上是冤家路窄。


    陸儼深吸口氣,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走過去坐在葉少東對麵的座位上,不客氣地冷冷開口,“你到底想怎麽樣?我不會答應你的,你這樣死纏爛打,就不怕有失身份麽?”


    “帶一個漂亮的chuáng伴在身邊,也是彰顯身份的一種方式~”葉少東氣定神閑地微笑,舉手投足間盡是貴族式的優雅,“倒是你,這樣跟我說話,就不怕你公司丟了這次中標的機會?”


    “公司不是我的,我不是聖母,不會犧牲我一個去拯救大家。”陸儼黑白分明的眸子清冷地看著對麵的男人,眼底有壓抑的憤怒和恨意在翻騰,“我現在坐在這裏,隻是想問你,到底要怎麽樣才肯放過我。”


    葉少東微微皺眉,偏著頭,清俊的臉上掩去了bào戾邪肆的神色,看上去越發的風神俊秀,斯斯文文的優雅,“放過你?跟著我你可以輕而易舉地得到名利、權勢、地位、金錢、享受,這樣的機會多少人求都求不來──陸儼,跟在我身邊有什麽不好?”


    陸儼忍著想把桌上的碟碟碗碗都掀地上的衝動,黑沈沈的眸子冰冷冰冷的,看著葉少東冷笑,“如果我們之間沒有三年前的那個晚上,我現在尚且還可以耐心的告訴你‘有什麽不好’,但是現在,讓我坐在這裏跟一個曾經qiángbào過我的男人討論我為什麽不願意跟在他身邊──你不覺得可笑嗎?”


    葉少東的眸子有一瞬間的幽暗。


    但那神色轉瞬即逝,旁人還來不及捕捉就已在眼底煙消雲散。他貌似無奈的聳聳肩,輕佻地撇撇嘴,陸儼熟悉的那個玩世不恭隨心所yu的禽shou就又迴來了,他遺憾地看著陸儼嘆氣,“總是這樣……好好的敬酒你不吃,偏偏要自找苦頭的給自己討這杯罰酒──陸儼,你這是何必呢?”


    葉少東說著把放在手邊的一個厚厚的檔案隔著桌子推到陸儼麵前,“打開看看吧,你會感興趣的。”


    葉少東的神色讓陸儼直覺得不好,但是葉少東仿佛預知了他的打算似的,在他準備起身的前一秒慢悠悠地開口,“陸儼,相信我,不看的話,你會後悔的。”


    陸儼的動作頓住,鬼使神差的伸手拿迴檔案袋打開,剛翻開的一瞬間,整個人就徹底僵住了!──


    檔案袋裏是他全家包括他女朋友在內的十年間的全部詳細信息。


    第三章 qiáng取豪奪…(下)


    陸儼的動作頓住,鬼使神差的伸手拿迴檔案袋打開,剛翻開的一瞬間,整個人就徹底僵住了!──


    檔案袋裏是他全家包括他女朋友在內的十年間的全部詳細信息。


    ──


    有這麽一種人,站在最高的山峰上俯瞰一切,動動手指就可以輕鬆改變另一個人的命運,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可以讓你忌憚萬分。


    那天晚上,陸儼拿著那個沈甸甸的檔案袋離開飯店的時候,葉少東甚至沒有再對他說過一句話。但是對陸儼來說,懷裏的這一厚摞檔案甚至要比葉少東對他說一萬句的脅迫bi他就範更具威脅xing。


    所以他迴到家後,把那封存在郵箱裏的辭呈立即發了出去。


    其實陸儼心裏清楚現在他辭不辭職跟整件事qing都關係不大,但是他一定要這麽做,哪怕隻是告訴自己,他不是個坐以待斃的懦夫。


    所以辭呈發出去的時候,他訂了一張離開這個城市的機票。


    從一座已經熟悉的城市離開到另外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去是需要很大勇氣的,但是陸儼除了逃沒有其他選擇。三年前他因為葉少東像落水狗一樣láng狽地逃到這個城市,三年後,他同樣因為葉少東而丟盔棄甲地再度離開。


    這樣的處境站在局外看,其實很容易得到結論,這就所謂的宿命,所謂的輪迴。


    但是陸儼身在棋局,他還沒有意識到這些。


    辭職的申請很快就得到確認,真的很快,簡直始料未及,就在陸儼第二天上班的時候。但同樣始料未及的,還有經理臨走時留下的一句話,“當初簽工作協議的時候上麵提到過,如果中途離職五年內不允許從事與這份工作相關的職業。這一條,別忘了。”


    陸儼當時怔了一下,其實這條款一般合同上都會有,違約的話要負法律責任或者支付多少的違約金,放在那裏差不多隻是個威懾xing作用,真正怎麽迴事兒大家心照不宣,就算離職,也少有那家公司會真的拿它出來說事兒。何況陸儼本就是建築係出身,不從事相關職業,等於斷了他的活路。


    但陸儼還是點了頭,收拾東西就離開了。


    他在網上查過關於鴻基母公司葉氏的消息,西北地區是他們觸角還沒有伸到的地方,所以陸儼去了那裏。


    陸儼是個行動力非常qiáng的人,他在還沒從那個沿海的城市離開的時候就已經聯繫了房子,下飛機直接打車去看房,然後就跟房東簽了租房協議。一切堪堪有了著落,去銀行取錢付房租的時候才發現──他的卡被銀行凍結了。


    理由是因為他的離職和忽然離開,銀行懷疑他無力清償他在那座沿海城市的房貸。


    其實一切都好像是在無理取鬧,但是跟葉少東的事qing聯繫起來,似乎就都變得有理可依了……


    陸儼不再是三年前那個愣頭小子,這三年,沒有依靠獨自拚搏,經歷風làng,學會忍、學會讓。


    總而言之,再不會以卵擊石,自討苦吃。


    他當即退了房子,可是怎麽也沒想到,在盤算著錢包裏的現金重新找房子的路上,竟然接到了家裏從醫院打來的電話。


    ──他父親住院了,qing況很不好。


    於是陸儼幾乎花光了錢包裏所有的鈔票連夜買機票迴了江南老家,從他離開那個工作了三年的沿海城市逃避葉少東到他心急火燎返迴老家,整個過程,其實也就是短短的37個小時。


    到了醫院,父親已經被推進了搶救室,和憔悴母親並肩坐在手術室外長凳上等待的人,竟然是那個他避之不及的可怕男人!


    然後陸儼才知道,他離家的三年,其實父親早就患了腎功能衰竭,最早的時候是保守治療,然後是透析,殘喘到現在,病qing已經惡化到了需要換腎的地步……


    如果不是半個月前以陸儼上司的身份忽然出現在醫院的葉少東幫忙轉院找權威大夫,父親可能在半個月前就已經不治離世了。


    看著母親在提起和麵對葉少東的時候那感激涕零的神qing,陸儼對葉少東的感qing第一次複雜起來。


    如果不是眼前這個人,他不會離家三年不敢和家裏經常聯繫,父親的病他不會是到了今天才知道。可是也是這個人……如果不是他,父親可能根本撐不到現在。


    他毀了陸儼最燦爛的年紀,卻救了陸儼父親的一條命。


    “伯父的狀況很不樂觀,這已經是半個月來第三次被推進搶救室了。”葉少東站起來走到他身邊,高大的身影瞬間把他包裹得嚴嚴實實,“要盡快找到配型合適的腎源,不然再拖下去也隻是時間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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