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裏宣旨的公公又往兩家跑。


    準許退婚的聖旨下了,那賜婚的聖旨便要收迴。


    這次,淮安世子倒是恭恭敬敬的接了旨。


    看他手中握著的聖旨,淮安王重重的歎了口氣,覺得這樁婚事就這樣退了實在可惜,也不知道他們怎麽想的。


    而淮安王妃站在一旁,眸子裏顯露出幾分恨意。


    因為一夜未眠,她的臉色有些憔悴。


    宮裏的公公宣旨離開後,她一刻也不想在這裏多待,於是低聲跟淮安王說了聲後她便迴了院子。


    .


    “啪啦!”


    一進屋,她便發泄般的將桌上的瓷杯掃落在地。


    淮安王妃撐著桌子,胸口起伏。


    瓷杯碎裂發出清脆的聲響,跟在她身後的婢女和嬤嬤被她突然的發火嚇了一跳,屋內屋外的婢女們連忙跪下,誠惶誠恐。


    安嬤嬤往後退了一步避開砸來的杯子,定了定心神後上前輕聲詢問,“王妃,您怎麽了,為何生這麽大的氣?”


    聽到她的聲音,正慌亂不堪的淮安王妃猛然想到了什麽,心思微動。


    閉上眼深唿吸了口氣,她收斂起眼中的狠意後直起身,眨眼間又恢複了端莊的模樣,好似剛才發怒的模樣都是眾人的錯覺。坐在塌上,她抬眼看向跪倒一片的下人,輕拂衣袖,淡聲開口:“你們先下去……嬤嬤,你留下。”


    “是。”


    等人全都退下後,屋內隻剩下她們兩人。


    安嬤嬤不解的看著她:“王妃?”


    淮安王妃輕笑了聲,似閑聊般問她:“嬤嬤,你跟在我身邊多久了?”


    “老奴跟著王妃已經有十多年了。”


    “沒想到已經這麽久了啊”,她感慨了句,隨即拉過她那雙粗糙且布滿褶皺的手,輕輕拍了拍,臉上掛著和善的笑,“嬤嬤,在這王府裏,隻有你對我最忠心,我最信任的人便是你了。你幫我件事可好?”


    以前,她做過的事,無論好的好壞,都經過了安嬤嬤的手。


    這次買兇殺人,也是她替自己去辦的……


    不知怎麽的,瞧著她的笑容,安嬤嬤的心中隱隱不安,像是被毒蛇盯上,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覺。


    她連忙低下頭,恭敬地道:“王妃,你有事直接吩咐老奴便好。”


    “那你附耳過來。”


    她猶豫了下,才俯身湊近。


    淮安王妃以手遮掩,與她耳語了番。


    可是在聽完她的話後,安嬤嬤卻瞪大了眼往後踉蹌了一步,不可置信地看著她,“王妃,你……”


    “噓”,王妃抬起食指抵在紅唇上,隨即歎了口氣。


    拂袖站起來,她傾身靠近,刻意壓低放輕的聲音似蛇吐舌的嘶嘶聲,幽涼而又陰狠,“嬤嬤,你放心,隻有你答應幫我,我定會好好照顧你的家人。”


    聽出她話裏的威脅之意,安嬤嬤臉色慘白。


    她抖了抖身子,唇瓣嚅囁了下,卻不知道說什麽。


    三日後。


    淮安世子在屏樂坊被刺殺一事終於有了眉目。


    奉旨查案的那位官員,終於順藤摸瓜,一路查到了淮安王府。最後,他將嫌疑鎖定在了淮安王妃的身上。


    看著找上門來的查案官員,淮安王有些懵。


    對方說明了來意,王府眾人聚集在大堂內。


    聽到他們懷疑自己,淮安王妃受驚的捂住胸口,柔弱而又無措。她說她毫不知情,且並未做過這般傷天害理之事。她視葉容梵為己出,更不會讓人去殺他。


    句句在理。


    然後證據就擺在眾人眼前。


    就在那位大人打算抓她審問時,一旁的安嬤嬤卻走出來撲通跪下,哭著喊著承認這件事情是她做的,將罪全部攬了過去。


    局勢一下子便有些混亂了。


    麵對盤問,她將買兇的細節全盤托出。


    其動機是為了她家王妃。


    安嬤嬤說,王妃將淮安世子視如己出,可是他卻不識好歹,不僅不尊王妃,竟還對王妃口出惡言。她待王妃如親人,見不得王妃受此委屈,於是一時衝動便雇了一些刺客,本意是想給他一個教訓,並不想真的要害他的性命。


    淮安王妃錯愕的看著她,當即打了她一巴掌,又氣又急的罵她“糊塗”。


    主仆二人上演了一出戲。


    葉容梵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她們,唇角始終勾起一抹淡漠的弧度,喜怒不明。


    淮安王瞪了他好幾眼。


    他一直知道自己這個兒子不喜歡王妃,但不知道他私下裏竟是這麽對她的。


    像什麽話!


    抬眸對上自己個糊塗爹的視線,葉容梵輕嗤了聲。


    最後,安嬤嬤被帶走了。


    謀害世子是死罪,她難逃一死。


    看著她被抓走,淮安王妃靠在淮安王身上哭得傷心又自責,“王爺,都是我的錯,我也沒有想到嬤嬤會為了我這麽做。她是照顧了我多年的老人了,我……”


    她泣不成聲。


    淮安王皺眉,拍著她肩安慰她,“這不是你的錯。”


    等哭夠了,她捏著帕子擦拭眼淚。


    見場上早已沒有了葉容梵的身影,她無措的攥著帕子,一臉擔憂,“容梵怕是怨我了。”


    “事因他而起,到時候,我去說一說他。好了,別哭了。”


    哭得他頭疼。


    看著她梨花帶雨的樣子,淮安王不禁有些煩躁。


    另一邊。


    葉容梵迴了房間。


    沒過多久,守院的人前來稟告:“世子,王妃過來了,想要見您。”


    正提筆作畫的世子頭也沒抬,聲音很冷,“拒了。”


    小廝猶豫的出聲:“可是,王妃說您若不見,她便站在院外不走。”


    聞言,葉容梵停筆,眼眸微微眯起。


    “她要站,便讓她站。”


    聽出他的不耐,小廝連忙應聲離開去迴話。


    屋內,候在案桌旁的一位手下撓了撓頭,試探地出聲道:“主子,這樣,傳出去了會不會不太好?好歹是王妃……”


    葉容梵不以為意。


    將紙上的畫畫完,放下筆,他才抬眼看過去,唇角勾起危險森冷的弧,“我向來,睚眥必報。她害了我三次,你說,我該怎麽迴報她呢?”


    第一次,水榭宴上下藥。


    第二次,插手他的婚事。


    第三次,買兇想要殺他與瑤兒。


    這還不包括她暗中對他使過的小拌子。


    這一樁樁,一件件,他都會加倍還迴去,且要一擊致命。


    手下聽見他的問話,心裏一抖。


    看來主子已經打算迴擊了。


    他低著頭,識趣的不敢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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