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一定聽命於公主。”又是異口同聲的迴答。

    她們麵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冰冷,像是兩個沒有思維的殺人工具。

    昭華公主端起茶盞,閑閑地用茶蓋推了推茶水,明眸一抬,涼涼道:“既說奉本宮之命行事,不若,先各自往胸口刺一刀給本宮看看,讓本宮瞧瞧你們的忠心到底有多少。”

    公主的聲音極輕極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冰冷和殺意。

    天冬和冰梓一驚,麵麵相覷。

    往胸口刺一刀,她們還有命在嗎?

    見她們僵著身子不動彈,昭華公主懶懶散散的將茶盞放下,拿了兩塊核桃遞給秦默,與他對視了一眼後扭頭,眯著眼睛打量著她們,“不敢?”嘲弄的口吻。

    跪著的兩位麵色一紅,同時露出掙紮的神色,將才她們信誓旦旦說唯公主之命是從,轉眼間就違抗命令,無異於打臉。

    良久,二人像是下定了決心,從腰部抽出匕首,同時向著胸口刺去,力道之猛,分明是不曾手下留情,素衣性善,見狀一陣驚唿,刀光一閃,眼看著那鋒利的匕首就要刺中兩個人的心髒,說那時遲那時快,秦默手腕一轉,手中的核桃同時出手,分別砸向二人的虎口,隻聽的“哐當”兩個響聲。

    二人虎口一痛,匕首掉了下來。

    昭華公主扭頭,遞給秦默一個你懂我的眼神,同時隔空啵了他一口,秦默麵色一紅,有些招架不住她的奔放。

    有外人在,公主你能不能含蓄一些?

    天冬和冰梓震驚之下抬頭,見出手救下他們的是一個黑衣青年。

    她們是練武之人,自然知曉在將才那等危及情況之下,能同時準確無誤的擊中她們兩人的虎口,力道控製在讓她們疼到丟下匕首,卻又不足以傷到她們,這一點絕非易事,這青年不可小覷。

    想必武功在她們之上。

    沒想到公主身邊竟然有高人。

    更沒想到,傳聞中軟弱無能的公主竟然有這等氣魄。

    死裏逃生了一迴,兩個人心有餘悸,連忙俯下身,恭敬道:“謝公主不殺之恩。”不再是一開始的冰冷,兩個人的麵上多了幾分敬畏。

    昭華公主眼神深幽的掃視著她們,眸光從地上的匕首上掠過,冷冷的勾起唇角,“本宮不養無用之人,不管你們以前是誰,身份是何,又做過什麽,你們既然跟了本宮,日後便隻能聽從本宮一人之命,今日先把

    醜話說在前頭,本宮最恨心懷不軌,陽奉陰違之人,誰若是背叛本宮,抑或是對本宮的命令敷衍了事,本宮自有法子讓你們知道得罪本宮的下場,明白了嗎?”話到了最後,已是染上了一層肅殺之意。

    天冬和冰梓心一提,連忙點頭應道,不敢再有絲毫的馬虎之意。

    見她們乖巧,昭華公主微微頜首,重新端起茶盞,慢慢的呷了一口,瞥了她們一眼,“起來吧,一直跪著做什麽?真拿本宮當母老虎了嗎?”

    天冬和冰梓又是一怔,兩個人撿起匕首收了起來,規規矩矩的站在公主身側。

    “天冬,安寧的差事辦的怎樣了?”昭華公主一邊翻看著史書,一邊問道。

    “迴公主的話,辦的井井有條,隻是,郡主多請了一個人,前羽林軍統領之女明芃芃。”天冬麵無表情,恭敬的迴答。

    “哦?請她做什麽?”昭華公主手一頓,安寧這個禍害精,就知道她不會這麽太平,果真沒讓她失望。

    她眼角的餘光不自覺的往秦默的方向瞥去,見他低垂著眼簾毫無動靜,心不由得緩了緩。

    “郡主私自加上去,更是親自將請帖送到了明姑娘手上,明姑娘已然應承了下來,至於郡主為何會突然請明姑娘,屬下這就去查。”

    “不必查了。”昭華公主擺了擺手,安寧為什麽會請明姑娘,她再清楚不過,問天冬,不過是想擺脫自己嫌疑,“後日便是宴會,替本宮做件事情。”

    “公主請吩咐。”

    昭華公主聲音淡淡,麵上的神情很是認真,“多準備幾瓶上好的春|藥,迷|藥帶著。”

    “哈?”天冬一驚,卻也不敢多想,連忙垂首應道:“是,公主。”

    “醉紅院有個尚未掛牌的歌姬,名叫柳煙,她有一個身在南風館的弟弟,也不知……”昭華公主眉頭一蹙,她隱約記得有這麽一件事情,至於此刻,她弟弟有沒有掛牌接待客人,她也不知,“秦默,你隨她前去,將他們一同帶來吧。”

    醉紅院是青樓,而南風館則是小倌待的地方。

    大明朝男風盛行,像南風館這樣專供達官貴人遊玩的地方有很多,南風院是最有名望的一個,頗為隱秘,小館不似女伎,價格甚高,能進出的都是在京城中有身份地位的大人物,天冬一個女子去了,怕是帶不走人,而更重要的是……昭華公主輕咳了一聲,垂下眼,遮住眼中的狡黠。

    天冬領命後,抬起頭,瞥

    了秦默一眼。

    相貌不識,人名卻如雷灌耳,秦默——羽林軍最年輕的統領,她沒有忽略將才進來的時候公主與他的互動,他們的關係非同尋常。

    秦默抬起頭看向公主,眼中起了疑惑,公主她為何會知曉這些地方?

    昭華公主麵不改色,心不跳,一副我這都是為了你好的樣子,“秦默,我這是讓你去漲漲見識。”

    秦默:“……”公主又開始胡鬧了。

    那種汙穢之地,他一輩子都不想踏入,有什麽好見識的?

    “見識好了,迴頭帶我去玩。”昭華公主語不驚人死不休。

    秦默連忙起身,“屬下這就去將人帶過來。”再不走,他怕公主說出更猛|浪的話出來。

    “你若是不願進去,在門外守著可行。”在他即將走出院時,公主的囑咐聲響了起來,秦默身子一頓,隨後向外走去。

    自他走後,公主一改麵上的嘻皮笑臉,連忙喚來冰梓,“安寧見到明姑娘後,與她說了些什麽?”

    冰梓一直默默的注視著公主,她一開始冷著麵,渾身的殺意蔓延,讓她以為公主是一個冷血恐懼之人,可是她跟下人說話又很隨意,完全沒有公主的架子,後來還跟秦統領打趣,麵上一派的狡黠,看上去不像是個公主,倒像是一個俏皮可愛的鄰家小妹妹,此刻問話,語氣也甚是輕鬆。

    她還從未見有人性格如此多變過,眼前的公主真真是讓人摸不透。

    一旁為公主添置茶水的素衣將她麵上的神情看在眼中,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道:“公主問話,你如實迴答便好,公主是賞罰分明之人,你隻要將差事做好了,好處少不了你的。”

    “是。”冰梓應了一聲,暗自在心中舒了一口氣,一五一十的將安寧郡主的所作所為說了出來。

    “你說什麽?她未曾刁難明芃芃?”昭華公主眉頭一揚,安寧什麽性子她再清楚不過了。

    她怎麽會放過這個好機會?

    是她留有後手,還是其他原因?

    冰梓迴道:“確實沒有,郡主與她想談甚歡。”

    昭華公主眯了眯眼睛,安寧生性活潑,性子頑劣,刁蠻任性,心底卻很善良,卻從不刻意傷人,她便是出手對付明芃芃,最多也就是嚇唬嚇唬她,整一些不入流的東西,不會當真拿明芃芃怎麽樣,殘忍過分的事情,她幹得出來,安寧卻幹不出,這也是她放心的將此事交給安寧去辦

    的原因。

    如今,她連一句嘲諷的話都不曾對明芃芃說過,是她不忍心?還是明芃芃太厲害?

    雖然秦默是她的,心裏也隻有她一人。

    可是她想到馬刺說的話,想著這些年來秦默身邊唯有明芃芃一個女子,他們二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她的心裏頭就不舒坦。

    這七年來,她忘記了秦默,而秦默,卻與另外一個女子朝夕相伴,七年的時間,可以改變很多東西,很明顯,明芃芃對秦默有意思,隻是她不知道,在秦默心中,明芃芃到底是怎樣的存在。

    他拿明芃芃當什麽?

    這是她想見到明芃芃的原因。

    她要當麵看看,他們二人之間是不是有情愫,她更要看看,秦默究竟對明芃芃有沒有想法。

    秦默與天冬一同前去醉紅院,卻撲了個空,柳煙她不在院子裏。

    同在院子裏的歌姬瞧見秦默,心撲通撲通的亂跳,這尋歡作樂的地方,來來往往的多是大腹便便,滿臉油光,滿嘴黃牙的中年男子,如秦默這般英俊瀟灑的男兒本就不多見,沒想到竟然還來了青樓,當下一個個都圍了上去,一口一個“大爺,來玩玩啊”,“大爺進屋裏坐啊”。

    秦默擰著眉頭躲過了一女子拋來的絲帕,又閃過了另一女子靠來的身體,濃鬱的胭脂味縈繞鼻頭,他沒忍住,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心中甚是不解,這就是馬刺口中的人間仙境?

    這哪裏是仙境,地獄還差不多!

    怎麽會有這麽多的女子,她們究竟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若是公主纏上來,他會心跳如雷,會麵紅耳赤,會彷徨不知該如何是好,心中卻是隱隱歡喜的,他閃躲是因為怕跟公主親近,影響到公主,可是這些女子……她們纏上來,他卻當她們如蛇蠍,隻恨不得離得遠遠的。

    倒不是看不起她們的身份,人的出身並沒有高貴低賤之分,出身是命定的,他自己便是孤兒,自然心知出身窮苦人家的心酸和苦楚,營中有弟兄家中貧寒,他都多加照拂,時常拿出自己的月銀去接濟他們,至於出賣*,他並不認可這種行為,卻也不會去鄙夷去厭棄,甚是去挖苦嘲弄。

    因為在他看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路都是自己選的,苦也好樂也好,風光也好卑微也好,那都是自己的人生,也隻有自己才能體會到,他不能對別人的生活感同身受,也就不會去指手畫腳。

    他隻是受不得旁的女子這般

    靠近他。

    每個練武之人都有一個安全區,旁人但凡靠近一步,便能讓人心生警惕,起了戒備之心。他的安全區內,隻有公主一人能靠近。

    旁人,不管是男是女,超過了安全區,都會讓他不適,心生反感。

    眼瞧著一濃妝豔抹的妖豔女子魅笑著靠了過來,秦默腳步一轉,身子一側,躲了過去,轉身,硬著頭皮道:“柳煙姑娘去了何處,還請姑娘告知。”若不是為了完成公主交代的事情,他真想趕緊一走了之,

    “哦,原來是打聽消息的。”那女子名喚彩兒,捂著嘴魅聲笑了起來,手中的帕子一揚,帶著濃鬱的胭脂味甩到秦默麵上,秦默忍不住垂下頭,又打了好幾個噴嚏,這味道,實在是太刺鼻了。

    “要打聽消息也行,隨奴家到房間裏坐上一坐。”彩兒給他拋了個媚眼,“大爺隻要進了房間,咱們去桃花源走上一遭,身子爽利了,莫說是柳煙去了哪裏,便是連她的祖宗八代,奴家都能告訴你。”

    進房間做什麽,桃花源在何處,爽利是什麽意思,秦默一開始並不知曉,可見彩兒麵上神情曖昧,行為又很是放浪,他便隱隱約約猜出來了,當下麵色一沉,眼中冷意滲出。

    旁邊圍著的女子聞言,瞧見秦默僵硬著的麵容,一個個笑得花枝亂顫,天冬一直站在邊上,將此景看在眼中,她眼眸一閃,想到了公主對待秦統領的態度,當下便起了看熱鬧之心,她也想瞧瞧這位傳言中不近女色的冷麵統領在麵對女子勾引時會如何做。

    秦默向後一退躲開了她,從懷中取了一錠銀子,遞了過去。

    彩兒在瞧見銀子時雙眸放光,伸手正要去接,秦默卻一把拿開,扭頭,瞥了一眼在場的所有女子,冷聲道:“誰若第一個說出柳煙的下落,這銀子便是誰的。”

    院中普通的女伎陪一宿也才得了兩三兩銀子,這不過是告知一個消息,就能得十兩的銀錠子,這麽劃算的買賣可是千載難逢,當下便有一粉衣女子率先奔上前,嚷道:“柳煙她去了南風館!公子若要找他直接到南風館找柳遙便可,那是她弟弟。”

    “多謝姑娘告知。”秦默手一揚,那銀錠子穩穩當當的落入了粉衣女子的手中。

    粉衣女子在接到銀錠子之後欣喜若狂,連聲道謝,“出了門右轉,過了街口再向左走段路程,南風館便在那裏,公子若要尋她還是趕緊去吧,今日是她弟弟掛牌之日,柳煙姐姐一直惦記著她弟弟,想將他救出來呢。”

    秦默得了消息,一刻都不停留,轉身,向著南風館方向奔去。

    南風館坐落在護城河邊上,青磚白瓦,黑與白的交錯,頗為清新明朗,沒有絲毫雕飾之華,從外頭看,不像是尋歡作樂的場所,倒像是一家書院,給人以自然淡雅的感覺,如若不是事先知道這裏是一家男館,光從外麵上看,還真會誤以為此處是文人墨客進出的地方。

    秦默來到門口,正要進去,天冬喊住了他,“你確定自己進得去?”

    他扭過頭,見天冬雙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盯著自己,眉頭一蹙,扭過頭看了看空無一人的院門,有些疑惑,“為何不能進?”

    “南風館是京城第一館店,也是京城第一書店,裏麵藏著很多珍貴孤本及文人字畫,甚至連大家的墨筆都有,你可知這是為何?”

    “為了掩人耳目?”秦默眉頭一挑,這店的主人倒真是厲害,將最俗之物與最雅之物結合在一起。

    朝廷有明文規定朝中大臣不得狎|妓,這南風館雖是男館,卻也是書店,便是有大臣出入,被人看到也不能說些什麽,畢竟他有可能是去看字畫的,若是問為何不去別家書店,非要來這一家?

    因為這家書店裏的書是最全麵的,很多外頭沒有的書,這裏頭都是有的賣的,甚至,還有很多的珍貴孤本,光是這一點,便能引來無數的文人墨客。

    這樣一來,出入南風館,便成了再正常的事情,至於進了這院子,究竟是做什麽,外頭無人得知,看似公開,其實隱蔽。

    天冬點了點頭,“來此的非富即貴,這家店不接待無名人士,你要自曝家門嗎?”堂堂的羽林軍統領出入小館,這若是說出去,怕是有損名聲。

    秦默眉頭都未曾皺一下,他何曾在意過名聲?隻是……想到公主派遣他過來時,麵上一閃而過的不自然,他眼眸微眯,心中湧起一股感覺,公主她似乎是有意而為之?

    她想讓旁人以為他是有龍陽之好嗎?

    這樣一來,便沒有女子敢再接近他了。

    想到此,秦默唇角輕勾,無奈的笑了笑,提步走向大門,這確實是個好法子。

    南風館內。

    秦默剛進入,便遇上了熟人——羽林軍副統領江波,江波瞧見他先是一怔,隨後賊頭賊腦的湊了上來,“沒想到大人也好這口啊。”

    秦默腳下一個踉蹌,幹咳了起來。

    這話說的……什麽叫好這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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