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安寺後山。

    涼亭四周擺放著站石燈,將此處照的與白晝無疑,當中的石桌上擺放著棋局,經緯縱橫的棋盤上黑白子分明。

    昭華公主一襲白衣端坐在北邊,手執白子,凝神望著麵前的棋局,在聽完之後,重重落下一子,癟了癟嘴,有些不樂意,“沒意思,真是沒意思,這麽快就結束了?”

    搬了一個小板凳坐在一旁觀戰的安寧郡主嘴癟得比她還厲害,“沒意思你還聽了三遍,阿姐你可真是口是心非!”

    “好端端的你審那侍女做什麽?將李清漪給他下毒這件事情捅出來,罪全落到李清漪身上了,豈不是平白讓嚴如是撿了一個便宜?”

    安寧郡主雙手拖著腮幫子,一臉的不服氣,“誰讓嚴如是先潑髒水的,他被人抓住了把柄還不知悔改,非當著眾人的麵說自己是被張公子和你算計的,還說你們之間有些什麽,我那時氣不過才鬧了起來,還不是為你出氣,阿姐你不知道他有多氣人,我真恨不得扇他好幾巴掌。”

    聞言,一直站在公主身側的秦默抬眼,看向安寧郡主。

    昭華公主的關注點卻在別處,“這有什麽氣不過的,嘴長在他臉上,他想怎麽說怎麽說,隨他去便是,你又何須將旁人的言語放在心上,更何況……”昭華公主瞥了秦默一眼,麵色微紅,她雖然跟那位張公子沒有關係,卻勾搭了自己的貼身侍衛,說起來,也確實跟旁人有了些什麽。

    她不可能將秦默藏一輩子,一輩子讓他見不得光,她既愛他,一心一意要與他在一起,日後總是要將他過到明處的,到時候,少不了流言蜚語滿天亂飛,再說了,若論閑言碎語,光退婚這一件事情,就夠旁人背地裏取笑她這位公主無能,連自己的未婚夫都看不住,平白的被人搶走了。

    她若是在乎旁人怎麽看,怎麽想,怎麽說,趁早拿根繩子上吊自盡,別活了!

    活著幹嘛?不是被流言罵死,就是自己活活氣死!

    安寧郡主眨巴著眼睛,“阿姐,你都不問問我張公子是誰嗎?他可是你的一位熟人哦。”

    秦默的手不由自主地捏了起來。

    “張公子?澄泓嗎?他迴京了?”昭華公主微詫,餘光卻注視著秦默,在看到他攥著的拳頭時,唇角勾了起來,“他那般溫潤的性子竟能喝醉酒,還能跟人鬧起來,倒真是難得……”

    安寧郡主瞥了秦默一眼,對公主眨了眨眼睛,一臉的俏皮,“聽說人家可是為了你呢

    ,就連嚴如是也說他跟你之間有些什麽,阿姐你就不感動嗎?你們之間……是不是真的有些什麽?”

    “你不必來套我的話。”昭華公主餘光瞥見秦默的雙拳攥得更緊了,心情大好,她眼眸一轉,斜了安寧郡主一眼,“我與澄泓是君子之交,我那一手的好丹青便是師承於他,與他亦師亦友,絕無半點兒女私情,他幫我,也在情理之中。”原本這些無需解釋,可是有秦默在,她不想也不願秦默有任何誤會。

    秦默聞言,緩緩的鬆開了手,察覺到自己的變化,他眉頭一蹙,抬頭,正對上公主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眸,那眼眸清澈卻又帶著洞悉一切的敏銳,好似將他心中所想全然看得清楚明白。

    他麵上有一瞬間的尷尬,仿若做錯了什麽事情,被公主逮了個正著,也幸好他性子淡漠,內心雖有波動,麵上卻不顯。

    昭華公主卻扭過頭,不再看他,而是繼續盯著棋盤,仿若將才的那一瞥隻是無意之間,“你問起他做什麽?”

    “人家就是好奇,隨口一問嘛。”安寧郡主聽到她的迴答,不知為何,心情又燦爛了幾分,她歪著頭,想到張澄泓踹開門,以及後來將她往身後一帶時那形如流水的動作,那護住她的情景,臉頰微紅。

    以前瞧著,隻覺得他是個白麵書郎,甚是溫雅,沒有半點男子該有的剛毅,不曾想,他大男子起來,還挺有英雄氣概的。

    昭華公主淡淡的落下一子,吃了不少黑子,輕笑著看著對麵的人,打趣道:“安寧還跟我說,她與你對弈,輸了很多迴,我原以為你是個棋藝高手,不曾想,竟上了她的當。”

    “我的棋藝,對付安寧郡主還行,在公主麵前,就真真是沒眼看了,她個鬼精靈,又不是不知道我幾斤幾兩,每迴都把我推出來,平白的讓公主看笑話了。”慕容蘭心一直安靜地坐在對麵,聽著她們的對話,她插不上話,便在一旁安靜的聽著,偶爾抿嘴一笑,聞言,她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伸手,偷偷地擰了下安寧的手臂。

    她的棋藝確實不精,隻能說懂一些如何行子的技巧,充其量知道怎麽提子,怎麽打劫,再多的,她便不曉得了,昭華公主每走一步,她都要思量很久才能落子。

    跟公主處了幾迴,覺得她性子極好,她也從一開始的拘束,到現在的放鬆,跟公主說話也隨意了起來。

    慕容蘭心下棋很慢,昭華公主等得無聊,便開始拉著安寧郡主追問捉|奸細節,在聽到朝陽郡主跟李文強打起來時,“噗嗤”

    一聲笑了起來,“這李文強倒真是去的及時,沒有他,這場戲還真沒這般熱鬧。”

    “可不是,阿姐你是沒瞧見,在李文強掀開她擋著臉的衣裳時,她那表情像是恨不得當場殺了他,真真是笑死我了,哪有哥哥這般對妹妹的,家醜不可外揚,他若是個聰明的就該護住李清漪,趕緊讓人散去,他倒好,一個勁在那裏添亂,隻恨不得叫天下人都知道他的妹妹與人在酒樓裏偷情……”

    “李家若是有個聰明的,懂得分寸,懂得進退,又能主事的人……朝堂就不會是現在這個局麵了。”昭華公主唇角一扯,點評道。

    慕容蘭心身子一頓,知趣的垂下頭,她一個外人還在場,公主說這些話也不知道避諱下,還是說……公主是信任她,才不避諱?

    對麵前這位昭華公主,她有些琢磨不透,外界傳言她是個溫婉可人,知書達理之人,可她見到的公主,性子卻是多變的,安靜的時候溫婉矜貴,對外人頗為冷淡,公主的架子端得高高的,可是私底下跟她們,卻又像姐妹般玩鬧說笑,偶爾還會聊些家長裏短,爆出幾句俏皮話,實在是跟她想象中不太一樣。

    她這邊有些忐忑,安寧郡主卻是毫無心眼的捧著肚子咯咯直笑,“有意思!那李文強毀人的本事倒跟本郡主有的一拚,旁人若是利用起來少不得花些心思,細細琢磨一番,該怎麽將那人帶進溝裏,他倒好,我這還沒有利用他呢,他就自己跳上來了,專門幫著外人對付自己家裏的人,指哪打哪,百發百中!”

    昭華公主抿嘴一笑,“這人若是蠢起來,便是十頭牛都拉不迴來,不過能蠢成這樣,也算是天地的造化!”前世,李家這個嫡子雖說行事荒誕了些,可到底有他爹在後麵為他擦屁股,多多少少管著他,倒也沒出什麽太大的亂子。

    這世上,愚昧的人千千萬,各有各的傻法,卻都有一個共同點,那便是都喜歡自作聰明,認為自己才是天底下最聰明的人,而其他人都是傻子。

    李文強便是這樣的人。

    看來今生,這對付李家,還得從他身上入手。

    昭華公主漫不經心的落下一子,眉頭輕蹙,今日出了這麽大的簍子,嚴如是會怎麽做?

    他那樣精於算計的人,最懂得取舍,必然會挑選出一條對他最有力的路。

    想來他明日頭一件事情就是入宮,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將此事說個清楚,有侍女的證詞,他完全可以為自己洗刷罪名,皇家的顏麵重要,可他被下了藥,算起來

    也是被害人,真正該處置的是李家,這件事情可大可小,往大裏說,是他們藐視皇家威嚴,不顧力度,恣意妄為,往小裏說,便是兒女情長,爭奪夫君的戲碼,上不得台麵。

    皇兄意思意思訓斥一頓,奪走李家一些權利便好,若真的拿著此事大做文章,便有些小題大做了,想來皇兄也是因著這一點,才會下那樣的旨意:一方麵,成全了她退婚的念想,另一方麵,李清漪堂堂郡主卻成了妾,也算是打了李家的臉,更重要的是,嚴如是的正妻之位空缺,這人選不管是誰,勢必會跟李家反目,要知道,李清漪可是個逮誰就咬的瘋狗,她好不容易嫁給了嚴如是,斷然不會允許有旁的女人跟她搶奪。

    嚴如是如今最主要的目的,嚴家最主要的目的,她一清二楚,也已經提點了皇兄和燕王,想必他們也在暗中盯著,可是……這中間的過程呢,他會怎麽做?

    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之下指認嚴家有謀逆之心,隻會被人說成是栽贓陷害,隻有抓到了實質的證據,才可以控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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