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大難臨頭各自飛


    “司家藥鋪被查封了?”雪衣聞之微微一驚,一臉疑惑地站起身來,“這麽說,司家賣假藥一事已經被人鬧上去了。”


    將離愕然地看著雪衣,“小姐早就知道司家藥鋪賣的藥有假?”


    雪衣看了她一眼,沒有答她,而是問道:“是何人前往辦理此案?”


    將離道:“來人說是奉刑部尚書之令。”


    “月大人?”雪衣又是心下一凜,刑部尚書月涵正是月無雙之父,月賢妃的兄長,此人一向剛正不阿,正也因此,他在朝中的文官之中,向來德高望重,也深得夜舜器重。


    此番若是他親自下令查封所有藥鋪,就必然是經過夜舜同意,如此說來,竟是有人不聲不響地將這件事密報於月涵,月涵又將此事上報了夜舜。


    將離咬了咬嘴唇,似是有話要說,然礙於雪衣,又不知該如何說起。


    雪衣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以為,密報此事的人,是我。”


    將離連連搖頭,“小姐不是那樣的人,雖然司家在小姐陷入困境之時將小姐一腳踢開,可是小姐絕非這般落井下石之人,將離隻是想不明白,這世上還有誰與司家有此深仇大恨,竟是在司顏佩剛剛墜崖、司家還在喪中的時候,突然將此事捅了出去。”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聞將離所言,雪衣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麽,神色一怔,下意識地向一直沉默不語的夜青玄看去。


    感覺到她的目光,夜青玄迴望過來,兩人相視一眼,輕輕點了點頭。


    雪衣屏退將離,走到夜青玄身邊坐下,輕聲道:“你也想到了?”


    夜青玄頷首:“除了他,這世上還有誰跟司家有這麽深的仇恨。”


    雪衣輕輕點頭,“是或不是,隻要試一試便知。”


    說罷,她定定看著夜青玄,輕柔一笑,夜青玄不由微微眯起了眼睛,突然一伸手將她拉進懷裏,抵在她耳邊道:“你這麽聰明這麽能幹,有沒有想過怎麽把我這玄王府也好好治理一番?”


    溫溫暖暖的氣流從耳邊劃過,酥酥麻麻,雪衣本能地向他懷裏縮了縮躲開,笑道:“要治理,也得王爺您放權才是,沒有實權在手,我哪敢妄動?”


    聞言,夜青玄不由朗聲一笑,“放權?還要我放什麽權?你去看看,整個玄王府上下哪裏還有本王說話的地兒?就連本王的侍衛統領和離洛都快成你的人了,看來我得好好想想,要不要另謀出路了。”


    雪衣頓然一瞪眼,冷睇著他,“另謀出路?說來聽聽。”


    夜青玄詭譎一笑,貼近她,“有沒有聽說過,擒賊先擒王?本王若是把你這個領頭之人拿下,那其他人自然都不在話下了。”


    雪衣聽出他話中深意,了然地點點頭,笑靨如花地盯著他看了看,突然她凝眉一笑,一伸手抽下他束發玉冠。


    長發頓然披散下來,拂過雪衣的麵上,她咯咯笑著,頗有些幸災樂禍之意,伸手撚起一縷發絲握在手中,不緊不慢地理著。


    夜青玄不惱不氣,任由她鬧著,始終一臉寵溺,“光天化日,你這是想要暗示我什麽?”


    “有麽?”雪衣撅了撅嘴,“我隻是覺得你今天這發髻梳得不好,該重新梳理一下。”


    夜青玄點點頭,“那,你來給我梳?”


    雪衣不由撇嘴,正要答他,就聽秦鍾舸匆匆而來,報道:“王爺,月姑娘來了。”


    話說完,又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抬頭仔細看了夜青玄一眼,頓然尬尷地嘿嘿一笑,連忙扭頭轉過身去,支支吾吾道:“王,王爺,屬下什麽也沒看到,王爺若是不得空,屬下這便去迴了月姑娘……”


    “站住。”夜青玄冷冷喊了一聲,秦鍾舸便又頓然停下,卻不敢轉過身去,隻聽夜青玄不緊不慢道:“告訴月姑娘,本王這就來。”


    “胡鬧。”雪衣輕輕斥了一聲,“去請月姑娘到廳內稍後,王爺稍後就來。”


    後麵這句話顯然是對秦鍾舸說的,聞言,他片刻不停,連連點點頭,而後像兔子似的跑開。


    雪衣拉著夜青玄起了身,走到梳妝台前,一邊替他梳理頭發一邊冷眉斥道:“我是怕這般不修邊幅的模樣下著了月姑娘,畢竟人家月姑娘也是大家閨秀,何曾見過這般瘋瘋癲癲的王爺?”


    夜青玄隻是笑,並不出言反駁,看向雪衣的一雙水眸中,竟是瞧不出絲毫初見時的冷厲與疏遠。


    眼下不僅是司家所有藥鋪被查封,就連司家也被重兵把守,團團圍住。


    此番事發,著實讓夜舜頭疼不已,因著司顏佩謀害司蘭裳一事,他已經努力一再忍讓,然前後不過數日,司顏佩的喪事還沒辦完,司家竟又鬧出假藥一事,當真是忍無可忍。


    裘宛芳一臉焦躁,在屋裏走來走去,左青和左凝一臉擔憂之色地看著她,終於,左凝忍不住出聲道:“表姐,你歇會兒吧,就算你不累,也要想想肚子裏的孩子呀。”


    聞言,裘宛芳不由更加愁悶,在她身邊坐下,擔憂道:“我正是在為了肚子裏的孩子憂慮,凝兒你想,此番老爺兜售假藥、鬧出人命一事若是真的,那……那整個司家就全都完了!”


    左青不由得渾身一顫,連連搖頭歎息道:“冤孽,冤孽啊!原本以為你找了個安穩的靠山,可以無憂無慮地過下半輩子,卻沒想到……”


    “大姑姑別急。”左凝伸手握住左青的手,皺眉細細想了想,而後神色一冷,道:“現在若是想要保住宛芳表姐和大姑姑的性命,就隻有一個法子,走。”


    “走?”裘宛芳一臉愕然,“走去哪裏?”


    左凝道:“哪裏都行,隻要離開司府就行。”


    “可是……”裘宛芳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腹,“若是我們一走了之,丟下老爺一人,我……”


    “你若是不想帶著孩子一起給司家陪葬,就要立刻離開這裏。”左凝畢竟是跟在海一霸身邊見識了不少世麵,又跟雪衣接觸過一段時間,學到了不少東西,此時倒是比裘宛芳果斷決絕得多,想到的也多。


    “不管這次的事結果如何,你都要走,若隻是一個誤會,你隨時可以迴來,告訴他們你是為了保護腹中孩子便可,若是司家當真就這麽毀了……”


    她沒有把話說完,而是意味深藏地看了看裘宛芳和左青,心知裘宛芳還有些拿不定主意。


    倒也不怪,為了這個司家三夫人的位置,她不惜與左雲決裂,吃盡了苦頭,受盡了屈辱,好不容易走到了這裏,而今卻是轉眼破碎。


    想了許久,裘宛芳忍不住出聲問道:“那,姨母她……”


    左凝沉著臉色搖了搖頭,“姑姑不同,姑姑在司家生活了近二十載,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司家的二夫人,她就是想躲也躲不掉。更何況,如今佩兒已經不在,姑姑傷心越絕,就算明知前方是死路,她也不會離開的。”


    聽到“死路”二字,裘宛芳渾身沒由來地輕輕一顫,心底湧起一陣恐慌。


    嗬!她一直都以為自己這一次是找到了一個心中所愛之人,然麵對這樣的境況,她終究還是退縮了。


    現在,她隻想能帶著腹中的孩子,遠遠地逃離這裏。


    想到這裏,她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重重點了點頭,道:“好,我走,我跟你走!”


    身為海夫人,左凝以親友的身份前來探望,進出倒是並不受阻礙,是以她從司府帶走兩個人也並非難事。


    直到半個時辰之後,下人匆匆來報司文蒼:三夫人和左夫人不見了!


    司文蒼豁然想起方才左凝離開時的異樣神色,像是明白了什麽,他淒然一笑,搖搖頭道:“罷了……常言道,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走便走了吧……”


    他沒有把話說完,卻看得出他神色之中的悲痛,其實,就算裘宛芳不走,他也早已做了打算要送她離開,她的肚子裏畢竟還有他的骨肉,他不想她和孩子給司家陪葬。


    隻是沒想到,她竟會先做了選擇,不聲不響地離開……


    想到這裏,他忍不住仰頭而笑,笑得淒涼苦澀,他這一輩子究竟都做了些什麽,又得到了些什麽!


    “老爺……”身後傳來輕輕的聲音。


    司文蒼一怔,迴身看去,隻見左雲一身素衣,靜靜地站在他身後,手中托著一隻小托盤,定定看了他兩眼,柔聲道:“老爺一整天滴水未進,粒米未食,喝點清粥吧。”


    聞言,司文蒼頓然隻覺鼻子一酸,愣愣地看了她半晌,突然哽咽一聲:“雲兒……”


    後麵的話全都堵在喉間,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走上前,拉著左雲一起在樹下的石桌旁坐下,端起粥碗,一陣清香撲入鼻中,司文蒼心底一陣淒涼懊惱,竟是落下淚來。


    “雲兒,是我對不起你……”


    “老爺。”左雲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淡笑著衝他搖了搖頭,“這不是你的錯,我也有責任,是我不夠好,是我將老爺推了出去,推到了別人身邊。”


    司文蒼長歎一聲,一手握著左雲,一手捏著湯勺,喃喃道:“我司文蒼這一生一直在追求那些看不見的、虛無縹緲的東西,名利、錢財、虛榮、美色……卻沒想到到頭來,一切都是一場空,唯一的女兒慘死,一生的名譽盡毀,身邊的妻妾逃走,陪我到最後的隻有雲兒你一人……”


    左雲眼底驟然劃過一絲殺意,看著玄王府的方向,狠狠道:“雪衣!是雪衣害死了佩兒,我左雲就算是死了化為厲鬼,也要纏著她不放,為佩兒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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