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棄舍予奪終難斷


    宮人遠遠地看著夜明瀾臉色深沉地快步走來,紛紛讓到一旁,瀾王爺平日裏雖然謙和有禮,然若是再他心情不好的時候,也同樣是喜怒無常的。


    小宮女尚未來得及通報,夜明瀾就揮手示意她退下,大步走進殿內。


    原本正在品嚐水果的蘇貴妃見狀,便淡笑著揮了揮手,示意宮人全都退下,而後坐起身不緊不慢道:“什麽事,惹你發了這麽大的火?”


    “恭無度是你派去的?”夜明瀾壓下心頭的怒意,走到蘇貴妃麵前站定。


    隻見蘇貴妃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一旁的軟椅,“本宮還當誰惹了你,原來是因為這事。”


    夜明瀾的眸色驟然沉了下去,“這麽說,果真是母妃讓恭無度去大理寺監牢劫走司雪衣的?”


    蘇貴妃點頭道:“沒錯,是我,我就是要讓皇上以為司雪衣畏罪潛逃了,下追殺令,這樣她在夜朝、乃至整個中原大陸都沒有容身之處了,除非——”


    她頓了頓,挑眉一笑,“除非她投靠我們。”


    “哼!”夜明瀾卻冷冷一笑,一抬手丟了隻腰墜在蘇貴妃麵前,“母妃該認得這個吧?”


    蘇貴妃一見那東西,就不由愣了一下,“這是恭無度的東西,怎麽會在你手中?他去找你了?司雪衣劫走了嗎?”


    夜明瀾勾了勾嘴角,“不是他來找兒臣,而是兒臣找到了他,就在今天早上,在瀾王府後門不遠處,隻可惜,他也隻能在那裏止步了,根本沒能活著走進瀾王府見到兒臣。”


    聞言,蘇貴妃大吃一驚,霍地站起身來,瞪大眼睛看著夜明瀾,“你是說,恭無度失手了,被殺了?”


    身為人子,夜明瀾終是不忍見她這般神色,輕輕太息道:“看樣子,失手是無疑了,隻不過他並不是被大理寺的人所殺。”


    “不是大理寺的人?”蘇貴妃不由疑惑地皺緊眉,“他既是失手,定然是被大理寺的人發現了,若非是大理寺的人殺了他,就證明他已經成功逃脫,那會是誰殺了他?”


    夜明瀾搖搖頭道:“是誰殺了他兒臣不知,已經派人去查,初步斷定,是個用劍的高手。”


    蘇貴妃臉色頓然一沉,疑惑了一聲:“用劍?”


    夜明瀾再度搖頭,“兒臣知道,你一定是想到了離洛,不過很可惜,昨天夜裏離洛根本沒有離開玄王府,父皇已經派了人把玄王府團團圍住,兒臣便趁機在那些人中安插了自己的人,據探子迴話,離洛昨晚一直在玄王府,而且在王府裏前前後後來迴不停地奔走,聽說是因為司雪衣的事,玄王受了打擊,舊病複發。”


    “哼哼……舊病複發……”蘇貴妃得意地笑了笑,“他若是能舊病複發一命嗚唿倒也罷了,偏得每次都因為他的病鬧出這麽大的動靜,人卻始終沒事。本宮可是聽說,昨兒玄王去迎親的時候,那精氣神和派頭可一點都不像是一個病重的人。”


    夜明瀾冷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罷了,如今喜事變喪事,不就再次病倒了嗎?”


    說著,他站起身來,“恭無度的死兒臣自會追查,不過兒臣希望母妃今後做什麽事,不要再擅作主張,總該要與兒臣商量一番。昨晚司雪衣沒被劫走,也算是萬幸,若是被劫了,母妃可曾想過後果?”


    看著他凝重的神色,蘇貴妃不由皺了皺眉,問道:“什麽後果?”


    夜明瀾道:“母妃也是知道的,經過這些年的觀察已經得知,玄王爺並非如表麵上看起來這麽簡單,而容家這些年雖然已經漸漸淡出朝野,可並不代表容家的勢力不在了,撇開其他人不說,若是這兩者聯起手來徹查此事,事情可就真的麻煩了。”


    聞言,蘇貴妃不由瞪了瞪眼,心中隱隱有些擔憂。


    夜明瀾繼續道:“如今我們尚且不知老王爺的打算,若是語兒嫁到了容家,而老王爺又心疼這唯一的孫女兒心疼得打緊,與容家站在一起為司雪衣求情,那這件事……”


    他沒有把話說完,而是沉沉一歎。


    蘇貴妃卻不由得暗暗捏了把汗,不得不承認地點了點頭,“你說的也沒錯,確實有些道理,看來之前是本宮行事匆忙了。”


    想了想又道:“這麽說來,恭無度失手被害,倒也不算是壞事,就當做是扔一枚棋子探探路罷了。”


    夜明瀾擰了擰眉,看來她一眼,似是有話想說,可是話到了嘴邊,他看到她那冷酷至極的神色,便又收了迴去,點點頭道:“兒臣知道母妃是有心幫兒臣,方才兒臣說話語氣重了些,母妃莫要放在心上。”


    聽他這麽一說,蘇貴妃原本的不悅便瞬間消散,歎息著搖頭道:“你能明白本宮的苦心便好,天下做父母的,哪一個不是為了自己的兒女,可以不擇手段?眼下,本宮最想弄明白的就是清寧宮和莊福宮的那兩位是什麽心事。”


    夜明瀾道:“母妃不是在她們宮中安排了人嗎?”


    蘇貴妃搖頭笑了笑,“你忘了前不久合香的那件事了?雖然本宮挖出了清寧宮安插在本宮這裏的人,可惜本宮的人也被那位主兒也挖出來了,嘖嘖,聽說死得極慘,不過倒也算是忠心,至死都不曾出賣本宮,倒也算是忠心為主了。”


    夜明瀾再度下意識地皺了皺眉,“既如此,那就由兒臣替母妃去探一探她們的口風,不過據兒臣猜測,皇後那邊多半是要棄子的。”


    “哦?”蘇貴妃挑了挑眉,“何以見得?”


    夜明瀾道:“皇後和太子雖然有些小心思,可惜卻目光短淺,考慮不全,這些年他們能在朝中站穩,多半靠得是寧家在朝中的舊勢力,如今時局新異,不複當年,沒了那些老東西的輔佐,他們根本想不到深一層,定會想著要盡快與司雪衣撇清關係,而越是如此,就對我們攏獲司雪衣越有利。”


    聞言,蘇貴妃不由得嗬嗬笑出聲來,撚起一顆洗淨的果子放進嘴裏,不緊不慢道:“既如此,那咱們就等著看好戲吧。”


    “棄子?”


    清寧宮內,驟然傳出一聲驚疑。


    夜亓晟臉色深沉地看著寧皇後,“母妃當真要棄了司雪衣這顆棋?”


    寧皇後神情複雜,點了點頭,複又搖頭,“本宮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可是現在你也看到了,司雪衣害死了老太太,你父皇怒不可遏,隻要大理寺找到她殺人的證據,屆時君顏一怒,可不是鬧著玩的,你父皇的脾氣你不是不知。”


    這麽一說,夜亓晟也有些猶豫了,“兒臣自然明白這些,司家那些人也一樣看得明白,否則也不會在一出事的時候就急著與司雪衣撇清關係,如今司雪衣就隻剩下容家這顆棋了,以父皇的脾氣,司雪衣是逃不掉的了,不過容家應該不會被牽連,父皇斷不會為了一己之私而除了我夜朝建朝以來最大的謀士世家。”


    寧皇後沉沉歎息一聲,“其實說來,本宮不該這麽做,畢竟這丫頭曾救過本宮的命,更是有膽兒與鳳寰宮的那位和瀾王作對,隻是,這件事事態嚴峻,本宮這心裏……”


    “娘娘這是要棄了司雪衣?”一道蒼老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兩人循聲望去,隻見拂塵不緊不慢地走進殿內,身後緊跟著寧皇後的貼身宮女,一臉驚慌地看著兩人,“這位大師他……”


    “罷了。”寧皇後揮了揮手示意她退下,這才轉向拂塵,“大師此時前來,想來也是為了司雪衣的事情吧。”


    拂塵毫不避諱地點點頭,夜亓晟忍不住問道:“那,大師有何想法?”


    拂塵略一沉吟,道:“不能棄,不僅不能棄,還要救。”


    “救?”兩人都愣了一下,“怎麽救?大師不是不知,這次被害的人可是皇上最為重視的親姨母,是聖母皇太後的親妹妹,這個時候所有人都是急著撇清關係還來不及,我們若是湊上前去為她求情,豈不是會被當成同黨,一並論處?”


    拂塵捋著胡須嗬嗬一笑,搖頭道:“老夫知道,皇後娘娘是怕被司雪衣所連累,可是娘娘有沒有想過,為何當時聖上明明親眼瞧見老太太是死在司雪衣懷中,卻並沒有立刻讓人斬殺司雪衣,而是讓人將她帶迴了大理寺關押?”


    寧皇後垂首想了想,搖搖頭道:“莫不是因為,還沒有確鑿的證據?”


    拂塵搖頭笑道:“聖上若是鐵了心想要殺一個人,當真需要什麽證據?說白了,隻不過是因為聖上自己心裏也還存有疑惑,拿不定主意,否則這一天一夜的時間他早就忍不住了。再者,聖上一定還在忌憚著容家,若是容家出麵為司雪衣求情,那這件事……”


    他笑了笑,沒有把話說完,倒是夜亓晟接過話道:“大師的意思是,此事還有轉機?”


    “有,而且很大。”


    夜亓晟道:“若是如此,那我們現在最該去見的人,應該就是玄王了。”


    拂塵點了點頭,“沒錯,雖然之前我們一直對司雪衣和玄王多有討好,可是這兩人都是軟硬不吃的人,很多話都說不進去,不過現在不一樣了,司雪衣被關押,玄王府被圍困,若在此時出手相助,那便是雪中送炭。


    此事若是能成,則可攏獲人心,若是不成,到時候娘娘和殿下再及時抽身,大可以推一個‘念及舊情施以援手’的說辭,聖上自當會認為娘娘和殿下是宅心仁厚之人,不予追究。”


    說到這裏,寧皇後和夜亓晟不由相視一眼,點了點頭,顯然是同意了拂塵的說法。


    夜亓晟道:“五弟與二弟素來交好,兒臣這便去找五弟,與他一起為二弟說情,這樣一來便不奇怪了。”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拂塵沒有多言,隻是臉色漸漸沉了下去。


    司雪衣,我拂塵本無心傷你,隻怪你命格奇異,又是生在司家,才會想要以你來挑起他們之間的事端,事情發展到今天這般,乃是我沒有料到的,你既然並非司家之人,又同是被司家舍棄的人,那我們也算是同病相憐了,但願我還能借他們之手,救你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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