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合歡木歡終難辨


    “秦鍾舸,保護三小姐!”


    將離已然顧不得那麽多,也不管現在是什麽時辰,下意識地大叫一聲。


    聽到秦鍾舸的名字,黑衣人似乎有些慌張,快步上前來,伸手就向著兩人刺了一劍,雪衣一把抓住將離的手臂,拉著她向後一仰躲過這一劍,而後伸手抓起被子向黑衣人擲去。


    黑衣人一刺不中,緊跟著第二劍又刺來,床上空間狹小,根本不好躲藏,眼看著劍尖就要刺中將離,雪衣心頭一急,頓然伸手拉過將離。


    隻聽得“嗤”的一聲,將離低頭一看,雪衣純白的衣袖被劃開一道口子,嫣紅的血頓然滲了出來。


    “三小姐!”將離不由低唿一聲,眼看著第三劍刺來,已經是避無可避,她想也不想,連忙張開手臂緊緊護住了雪衣。


    “當”的一聲輕響,劍刃沒有刺中她們,倒是聽得那黑衣人一聲悶哼,兩人抬眼望去,隻見他手中長劍掉在地上,一枚小巧的飛刀正好射中他方才持劍的手臂,頓時鮮血直流。


    秦鍾舸隻著了裏衫,他射出一隻飛刀之後,緊跟著進了門來,揚手一灑,另有兩枚飛刀朝著黑衣人射去。


    黑衣人似是有些懼怕秦鍾舸,連忙閃身躲過,根本來不及去撿掉在地上的長劍,一轉身躍出窗子逃去。


    秦鍾舸正要追上去,卻聽得雪衣喝了一聲“慢著”,她沉著臉色道:“不必追了。”


    聞言,秦鍾舸隻能恨恨地瞪了一眼黑衣人離開的方向,一迴神,想起兩人還沒起身,連忙大步走出門去,順手關上了門窗。


    一刻鍾之後,將離已經穿好了衣衫,替雪衣包紮好了傷口,又重新取來被子給她蓋好,放下簾帳,這才緩緩走出門去。


    秦鍾舸和後趕來的玄王府侍衛寸步不離地守在屋外,個個都是滿臉懊惱。


    這段時間,流霜閣一直安穩太平,且雪衣和夜青玄大婚在即,便想著這段時間不會有人再來惹事,卻沒想到就是這麽一個疏忽,便置雪衣於險境。


    好在是,有驚無險。


    秦鍾舸正垂頭自責之時,隻覺肩上一沉,一迴身就看到將離將一雙鞋子丟在地上,低聲道:“天這麽冷,你怎的連外衣和鞋子都不穿?”


    聞言,秦鍾舸不好意思地撓了撓有些淩亂的頭發,“聽你那一喊,哪裏還顧得上這些?”


    將離不由狠狠剜了他一記,低下頭去朝屋裏走去,走了兩步又停下,道:“你進來,三小姐有話與你說。”


    秦鍾舸連忙穿上鞋子和外衣,大致整理了一番,走進屋裏。


    裏屋還有些清淡的藥味兒,將離不做聲,在一旁安靜地收拾藥箱和布條,水盆裏紅色的血水讓秦鍾舸一陣陣愧疚。


    “三小姐,對不起,是屬下失職……”


    “此事與你無關。”簾帳低垂,看不到裏麵的情形,隻聽到雪衣輕歎一聲,繼續道:“是我讓你們撤迴去的,這件事暫且就不要告訴王爺了。”


    “這……”秦鍾舸有些猶豫,這麽大的事若是不告知王爺,等日後王爺知道了,還不得生生剝他一層皮!


    像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雪衣輕笑一聲,道:“你放心,等以後他知道了,若是要罰你,就讓他來找我,有任何事都有我擔著。”


    聽得出雪衣語氣之中的輕快,秦鍾舸下意識地“嘿”了一聲,笑道:“有三小姐擔著,鍾舸自然是什麽都不怕,隻是……三小姐受傷這麽重要的事,屬下實在不敢隱瞞王爺,並非是因為害怕王爺責罰,而是不想王爺擔心。”


    雪衣搖頭道:“你若與他說了,那才是讓他擔心,所幸我隻是受了點小傷,並無大礙,你現在要做的,是去查清楚那個人究竟是誰。”


    秦鍾舸皺了皺眉,點頭道:“三小姐方才不讓我們追,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雪衣“嗯”了一聲,嗓音變得沉重:“你若得空,不妨到左家走一趟,看看可有人傷了手臂。”


    秦鍾舸當即心領神會,用力點了點頭,“屬下明白了,屬下立刻就去。”


    正要離開,又似想起了什麽,偷偷朝著將離瞥了一眼,正好瞧見將離也正擔憂地看著他,不由挑眉微微一笑,示意她不用擔心,這才退了出去。


    直到秦鍾舸走遠了,將離這才小聲問道:“三小姐如何得知,那黑衣人是左家人?”


    “猜的。”她說著伸手撩起簾帳,將離連忙上前扶住她,“那人看我的眼神充滿恨意,素來與我結仇之人隻有左家,前些天又剛剛出了左凝和海一霸那事兒,他們定是恨我入骨,要來殺我,也不足為奇。”


    頓了頓,她拉著將離在床邊坐下,嘴角噙著一抹淺笑,“沒想到方才你為了我,竟是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將離“嘿嘿”笑了兩聲,道:“那是因為我相信鍾舸,是他自己說過的,有危險的時候,我隻要叫他一聲,他就會立刻趕來的。”


    聞言,雪衣不由笑意更深,輕歎道:“也是時候盡快給你定一門婚事了,你自己可有中意之人?”


    將離一驚,“哪有?我就陪著三小姐就好。”話雖如此,她還是微微紅了臉,緊低著頭。


    手臂上的傷口隱隱作疼,雪衣便不再逗她,閉上眼睛靠著身後的欄杆,卻怎麽也睡不著。


    好在動靜並不是很大,這件事並未傳出流霜閣。


    雪衣有心將這件事情壓下,雖然她也很想盡快除了這些人,給容霜和司仲卿報仇,可是卻也不能不顧夜青玄。


    她答應過他的,在成婚之前,先且將這些事情放一放。


    第二天,秦鍾舸便迴來報,發現左溢足不出戶,他似是傷了右臂,一直都避免用右手拿東西。


    雪衣隻冷冷一笑,示意秦鍾舸不要妄動,而是派了兩名玄王府侍衛到左家附近饒了一圈,果然嚇得左溢一連幾天門都不敢出一步。


    接下來的幾天一直風平浪靜,一陣寒潮過去之後,天氣便漸漸暖了起來。


    眼看著二月漸漸近了,不知為何,雪衣心底的不安也越來越濃重,左雲母女和夜明瀾越是這般沉寂無聲,她便越發覺得不安,她知道,這一切不過都是暴風雨之前的平靜,看似風平浪靜,實在暗潮洶湧。


    就在這時,公主府來了人。


    雪衣第一次在公主府見到了一襲正裝、一臉正色的夜子衿,彼時她正坐在院子裏的石桌旁,低著頭研究什麽,聽到雪衣走近的腳步聲,頭也不抬一下,隻是隨口道:“坐吧。”


    “公主急著叫我來,不知所為何事?”雪衣邊坐下邊看了看夜子衿正在研究的東西,下意識地挑了挑眉。


    夜子衿將東西推到雪衣麵前,“你看看。”


    雪衣接過兩隻小錦盒,甫一打開便有一股清淡的香味迎麵撲來,再仔細看了看,發現是兩盒香,隻是這兩盒香無論是成色還是氣味都如出一轍,幾乎一模一樣,正也因此,雪衣才不由得皺了眉。


    仔細確認了一番之後,雪衣沉聲問道:“這兩盒東西,從何得來?”


    夜子衿見雪衣臉色不太好看,便不兜圈子,直接道:“都是從鳳寰宮取來的。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雪衣凝眉,沒有搖頭,算是默認,“鳳寰宮會有這兩樣東西本不足為奇,隻是趕在這節骨眼兒上,就讓人不得不起疑了。”


    說著,她將其中一盒香推到夜子衿麵前,“這一盒便是摻雜在檀香之中的合歡,而且是處理過的,香味較淡,而這一盒……”


    她將剩下的那一盒也推了過去,“味道與合歡極為相似,最重要的是,就連顏色也如出一轍,可是它卻並不是合歡,而是……木歡。”


    “木歡?”夜子衿冷厲眉峰擰起,乍一看,眉宇之間倒是真的與夜青玄頗有些相像,“本宮原本以為這是同一種香。”


    她話中似是有話,欲言又止,緊盯著兩盒香看了片刻。


    雪衣已然猜到這件事定是與萬壽殿的毒香一事有關,忍不住問道:“還望公主告知,這是怎麽迴事?”


    迎上雪衣凝重的目光,夜子衿略一沉吟,終是忍不住點頭道:“便與你說了也罷,之前本宮就曾與你說過,會暗中調查萬壽殿的事,直到最近才發現皇後那邊有了動作,她去找過賢妃娘娘,說了些什麽本宮雖不知道,卻知道自那以後兩人的走動便多了起來。


    兩天前,清寧宮那邊的人來通知本宮,道是無意中聽到皇後說就在這兩天就會有所行動,本宮便讓人力所能及地盯緊了各宮,果然,就在昨天午後,皇後安插在鳳寰宮那邊的人借故打落了香爐,隨後便連忙讓人重新點香,蘇貴妃顯然已經察覺,可是她卻不點破。


    本宮的人悄悄尾隨著那個去換香的宮人,取了一些樣本來,卻發現小丫頭走在半路上的時候,香爐裏的香被人掉了包,可是她自己竟是毫不知情,一直都以為香爐裏燃的就是她刻意安排好的香——”


    她說著低頭看了看麵前的兩盒香,又看了看雪衣,果見雪衣的臉色沉冷至極,她指著合歡的那一盒,道:“這一盒,便是皇後的人給蘇貴妃燃的香。”


    複又指著木歡的那一盒,道:“這一盒,便是被偷偷換過的香。”


    見夜子衿點頭,雪衣的眸色不由徹底冷了下去,雙手下意識地握起。


    見狀,夜子衿不由得跟著緊張起來,問道:“你究竟發現了什麽?”


    雪衣不答,隻是暗自嘀咕道:“為什麽會這樣?以蘇貴妃的囂張狂傲,若是發現了寧皇後故意害她,她定會緊抓著把柄不放,把事情鬧到聖上那裏不可。卻是為何,這一次她會這麽冷靜淡然,任由宮人去做?”


    夜子衿聞言,想了一想,隨口答道:“她確實是刁鑽性子,與皇後又是死對頭,如今既是沒有立刻揪出把柄大鬧一番,想來許是另有所圖。”


    一言似是提醒了雪衣,她驟然一驚,謔地站起身來,沉聲道:“公主,請即刻帶雪衣入宮,皇後娘娘有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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