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仲卿重傷隱迴京


    玄王府後院一片寂靜,平日裏就很少有人靠近,此時更加靜謐,隻有離洛一人守在閣外,目光犀利如鷹,時不時地向四周一掃而過。


    雪衣對於玄王府已然很熟,即使沒有秦鍾舸和離洛的領路,也能輕車熟路地找到後院的閣樓,然而此時她的心情卻絲毫也不輕鬆。


    在來的路上,秦鍾舸已經把情況大致與她說了,此時此刻,她滿心都在擔憂那個身受重傷的男人——


    閣內,夜青玄正負手立於窗前,臉色微凝,卻看不出什麽表情,一名身著淺碧色長裙的女子正凝眉坐在桌案邊,時不時地向夜青玄瞥一眼,眼底帶著深深的疑慮。


    就在兩人身後內室裏的軟榻上,正半躺著一名青年男子,他長發微見淩亂,正以手扶額靠著案幾,一襲藏青色袍子罩在身上,卻遮不住他內衫上的殷紅血跡。


    似是聽到了門外有腳步聲靠近,他原本緊閉的眸子驟然睜開,微微抬頭瞥了一眼,眉目犀利冷冽,似一把鋒刃能刺穿心髒。


    那一抹淺色身影隻在外廳稍作停留,便似一陣風逸入內室,二話不說,上前一步就抓住男子的手腕,纖指切上他的腕脈,小心地探了一會兒,複又低頭去檢查男子的傷勢,卻被他一把抓住。


    “雪衣。”他輕輕開口,抬手抓住雪衣的手腕,臉色雖然蒼白,嘴角卻忍不住泛起淺淺笑意。


    雪衣雙手微顫,看著他滿身的傷痕,不由自主地緊緊握拳,卻又被他一點一點掰開。


    “大哥。”


    喊出口,她心底一輕,不知為何,今生再見,她總是會想起前一世他們死前的淒慘模樣,而越是如此,她心底的恨意就越濃,也越發覺得能再見到他們,是如此難得,彌足珍貴!


    今生屬於她的一切,誰也別想奪走!


    見雪衣兩眼微紅,司仲卿隻當她是擔憂自己,衝她微微一笑,搖頭道:“傻丫頭,大哥還沒死,這不是迴來見你了嗎?”


    雪衣連忙深深吸氣,低頭忍住眼淚,突然正色問道:“大哥,這是怎麽迴事?”


    司仲卿臉色沉了一下,強忍著劇痛緩緩起身,在雪衣的攙扶下走到外廳,對著夜青玄和那碧衣女子抱拳欠身致謝,“多謝月姑娘的救命之恩和王爺的收留之恩。”


    月無雙彎起唇角一笑,搖搖頭,“司將軍言重了,無雙不過是做了該做的事,就當做是報三小姐的恩吧。”


    說著,她抬眼向夜青玄看去,果見夜青玄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意有所指地看了雪衣一眼,“自家人,不必言謝。”


    司仲卿心下了然,他剛剛迴到莫涼城便聽說了太和皇帝下旨賜婚的消息,對於夜青玄此言此舉,倒也不奇怪。


    隻是說不出為何,他總覺得這個玄王爺給人一種沉冷陰鷙的感覺,不像是那麽好相處的人。


    想到這裏,他低頭看了雪衣一眼,卻見雪衣正定定地看著夜青玄,而夜青玄亦像是看懂了她的心思一般,幽幽道:“今日一早,月府來人,稱是給玄王府送賀禮來,卻沒想到,送來的是本王的大舅子。”


    聞言,月無雙不由垂首輕輕一笑,看了雪衣一眼,緩緩道:“今日一大早天還沒亮的時候,無雙出城取東西,正巧碰上受傷的司將軍,本想送司將軍迴府,可是司將軍卻斷然拒絕,道是他迴京的消息暫且不能泄露,要與三小姐先見上一麵。無雙想了很久,最終決定將人送到玄王府來,畢竟,聖上已經給王爺和三小姐賜了婚,而且聽聞這幾日三小姐時常出入玄王府為王爺診治,不會引起別人懷疑。”


    雪衣心中對於司仲卿帶傷迴京有萬千思慮和疑惑,麵上卻淡然鎮定,對著月無雙點頭致意,“不管怎樣,都要多謝月姑娘相救,隻是此事……”


    月無雙了然一笑,點頭道:“三小姐放心,無雙知道該怎麽做。”


    頓了頓,又朝著夜青玄和司仲卿看了看,“無雙還有些事要處理,就不打擾各位了。”


    聽她方才提起要出城取東西,三人便也沒有阻攔。


    直到她走出閣樓,司仲卿的身形突然劇烈一搖晃,險些摔倒,好在夜青玄眼疾手快,閃身上前將他扶住,與雪衣一起扶著他入內躺下。


    待雪衣替司仲卿處理好傷口,司仲卿已經沉沉睡去,雖然他隻字未提自己迴來的路上所遭遇的事情,然看著他的臉色,雪衣卻可以想象得到這一路上他必定是曆經艱險,九死一生。


    事情果然有變,隻因她改變了嫁給夜明瀾這個結果,所以司仲卿被暗殺之事,便提前了一步,始料未及。


    看出雪衣臉色深沉,夜青玄揮手屏退離洛,親自給她倒了杯茶水遞過去,發現她將杯盞緊緊捏在手中,一口沒喝,杯子卻已然快被她捏碎。


    “終究,人已經平安迴來了。”他緩緩上前,強硬地接過將雪衣手中的杯盞,“一切都不晚。”


    雪衣心頭一凜,驟然抬頭看他,隻見他神色淡然,眸光靜斂,可她卻看到一抹嗜血寒光。


    良久,雪衣深吸了一口氣,沉沉點頭,“打擾王爺了。”


    夜青玄驟然在嘴角挑出一抹淺笑,搖了搖頭,“盡管放心,人在玄王府,便不會讓任何人發現,更不會有任何人泄露出去。”


    雪衣卻搖頭,“如今玄王府已經被瀾王盯上了,大哥從西嶺逃迴的消息也必然已經傳迴京中,這段時間瀾王一定會調動他全部兵力四處搜查大哥的下落,司府是斷然不能迴了,玄王府亦不安全,以你我如今的關係和瀾王的多疑,他定會想到大哥會藏身於此,這種時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聞言,夜青玄沒由來地俊眉一挑,斜視著她,“你還有更安全的藏身之處嗎?”


    雪衣垂首,伸手撫上腰間的雪玉令,沉聲道:“有。”


    第二天一早,雪衣早早起身,落玉軒內雖然人來人往卻也很安靜,兩名身形頎長的年輕男子站在院內,看著下人們忙忙碌碌收拾著東西。


    容毓無奈搖頭,瞥了身邊的容璟一眼,“你明知我喜歡孑然一身輕輕鬆鬆,卻偏要將這些東西交給我帶迴去。”


    雪衣笑著走上前去,“這怪不得璟表哥,是我的意思。外公身體不好,這些藥材都是我親手調配的,迴去之後記得讓外公按時服藥。你們好不容易走一趟南陽,下一次再來,還不知是什麽時候。”


    聞言,容毓斂了笑意,“待你明年成婚之時,我自會帶著爺爺一同前來。”


    雪衣勉強一笑,“婚期尚未定,還不知是何時呢,有備無患總是好的。”


    說罷,她朝容璟淺淺笑了笑,容璟似了然,點頭致意,還不忘催促著下人盡快把雪衣準備的東西全都裝好。


    容毓將兩人神色看在眼底,想問些什麽,話到了嘴邊又咽了迴去。


    從司府迴北郡,水路雖然微冷,但遠比陸路近得多,容毓擔心容老爺子,堅持要走水路。


    容毓走得早,前一晚便已經給眾人道了別,是以並沒有驚動太多人,就連容曦都沒有叫醒,隻有斂秋陪著雪衣和容璟一同到碼頭相送。


    目送著容毓的船慢慢遠去,容璟不由收起了嘴角最後一絲笑意,看著微波蕩漾的河麵,輕聲問道:“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雪衣神色肅然,屏退斂秋,與容璟並肩站在河邊的四角亭內,聞容璟所問,她略一沉吟,輕聲道:“大哥迴來了。”


    容璟一怔,“表兄迴了?他人呢?”


    雪衣搖搖頭,“雪衣有一事請表哥幫忙。”


    見她神色嚴肅,不願多說,容璟心知情況不妙,點頭道:“盡管說。”


    雪衣緩緩道:“一則,這件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包括曦兒。二來,怕是要委屈表哥和曦兒搬出司府,住進容家在莫涼城的別院。”


    “搬出司府?”容璟敏銳地覺察到事情沒那麽簡單,定定地看著雪衣,本想要追問,隻是見到雪衣那般不安且冷肅的神情,便又忍住了,“沒問題,我立刻讓人去收拾別院。隻是,我們還需要一個搬出司府的理由。”


    說罷,與雪衣相視一眼,兩人似是想到了一處,點了點頭。


    司府內,容曦一大早起身,發現容毓已經迴了北郡,容璟離府準備拜訪蘇王府的厚禮,雪衣則忙著給夜青玄找藥配藥,如此一來,獨獨她一人無所事事,不由心中不悅。


    半天時間,她已經將整個司府遊了個遍,腳步飛快,跟在身後的小丫頭們一個個提起裙角跟著跑,卻還是跟丟了。


    她們又哪裏跟得上自小不喜詩畫、隻喜歡習武的容四小姐?


    容曦獨自一人奔走了半會兒,迴頭發現所有人都不見了,不由撇了撇嘴,順手從枝頭折下一朵秋海棠無聊地把玩著。


    “呦,什麽人這麽沒禮貌,隨手亂摘花?”


    容曦一愣,迴身循聲望去,隻見一抹紅衣的司顏佩在兩個丫頭的攙扶下緩緩走了過來,剛剛那個尖銳的女子聲音正是出自司顏佩身邊的丫頭。


    此時見摘花之人是容曦,兩個丫頭微微愣了一下,向司顏佩望去,卻見司顏佩冷冷瞥了容曦一眼,諷笑道:“小丫頭不懂事罷了,別跟她一般見識,隻是可惜了這嬌豔的花兒。”


    雖是勸慰之言,語氣卻滿是鄙夷。


    容曦本就滿肚子怨氣,被這一激,頓然火冒三丈,恨恨瞪著司顏佩,學著她的語氣冷笑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你這個害人精!前些日子你下毒害我兄長和雪衣表姐,被姑父關進思錯閣麵壁反省,過得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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