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老夫人目送晏萩出去,才轉眸看向晏三爺,“來的路上,你四弟把事情都跟你說了吧?”


    “都說了。”晏三爺愁眉苦臉的,這才消停幾個月,怎麽又出事了?蔣氏所為毀的是晏家,晏薌所為毀的是晏家女,都是很嚴重的事。


    “你打算如何處置?”晏老夫人語氣平靜地問道,小孫女說的對,她不能為了一個混帳東西,把自己氣出好歹來,她得好好活著,看著小孫女出嫁。


    “全憑母親作主。”晏三爺聽這事,心裏就是一慌,那還有什麽主意。


    “那是你女兒。”晏老夫人沒好氣地道,一輩管一輩。


    晏三爺低頭不說話,是他女兒不假,可他寧願不是,誰家的女孩兒能在寺廟做出鑽男人房裏的事來?這還要不要臉了?有還沒有點廉恥了?


    晏老夫人看著跪坐在地上的晏薌,滿眼厭惡,“先把人關在院子裏,你好好想想,趕緊拿個章程出來。這迴要不是有老四在,又有無咎幫著遮掩,咱家女孩兒的名聲,全讓這個孽障給帶累了。”


    晏薌被關進了居雲館,又讓幾個婆子看守著她。晚間,晏太傅迴來,晏老夫人把事情告訴了他,一臉慶幸地道:“得虧發現的及時,要不然讓她爬上了太孫的床,處置她還得看東宮的意思。”


    “她打得就是這主意,以為爬上了太孫的床,太孫就得認。”晏太傅冷哼一聲,“就算太孫認,我也不會認,晏家女就沒有做妾的。”晏針繡雖說要在原配的牌位前行妾禮,但她還是妻,這也是晏太傅能容許她嫁過去的原因之一。


    “六丫頭這事,你覺得怎麽處置好?”晏老夫人問道。


    “蔣氏沒有教好,就讓她隨蔣氏一起去。”晏太傅冷酷地道。


    晏老夫人搖頭,“不妥,老三肯定舍不得,再者,蔣氏死了沒多久,家裏又辦喪事,外麵的人會怎麽想?”


    晏太傅笑,“你想怎麽處置就怎麽處置,難不成我還會不讚同?”


    “六丫頭在寺中跪經,受佛祖感化,看破紅塵,不願留在這濁世之中,決定削去三千煩惱絲,出家侍奉佛祖。”晏老夫人淡定地道。


    想攀上太孫?


    做夢去吧!


    “既然已經看破紅塵,就是佛祖麵前的虔誠的人,這俗世的身份也不必留著了,把她的名字從祖譜上刪掉,以後晏家就沒有晏薌這個人。”晏太傅更加徹底地將晏薌掃地出門,“明兒就送她走。”


    “不急,等三天。”晏老夫人笑道。


    “做甚要等三天?”晏太傅不解。


    晏老夫人端杯抿了口茶,“六丫頭是老三的女兒,總得聽聽老三的意見。”


    晏太傅哂笑兩聲,“這三天,你怕是白等。”


    “白等也得等。”晏老夫人也知道晏三爺不是個能拿主意的人,但是她希望這次晏三爺能拿一次主意。


    晏薌被晏四爺帶迴來,關在居雲館,家裏人知道出了事,卻不敢亂打聽,晏大太太亦再三叮囑王氏,“府裏多盯著些,要有人傳閑話,逮著了,就立馬灌啞藥,發賣出去。”


    王氏嚴肅地應了聲,“是。”


    晏萩本對晏薌的事很好奇,可是在得知唐禮把救命恩人之女帶迴了京之後,晏薌的事就被她拋之腦後了,氣勢洶洶地往安國公府去了;本來還想裝矜持,等傅知行上門的,這會子還裝個屁呀,興師問罪要緊!


    到了安國公府,正要下馬車,就看到了從裏麵走出來的傅知行,他穿著淺藍色暗雲紋寬袖錦袍,手裏提著木盒,瞧著人瘦了,不過更顯得飄逸出塵了。


    晏萩看呆了,眼見傅知行就要上馬車,才迴過神來,嗚嗚嗚,男色誤人呀!


    “傅無咎。”晏萩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瀟瀟!”傅知行是又驚又喜,驚的是這丫頭從馬車上跳下來,萬一摔著了怎麽辦?喜的是他正要去晏府,小丫頭就自動送上門來了。


    “我有話要問你。”晏萩板著小臉道。


    這開場白不對。


    “幾個月不見,你不想我?”傅知行低頭看著她,深邃的眼睛裏有一個小小的人影,“我很想你。”


    聲音清冽低沉。


    這人居然使美男計!


    晏萩臉染紅暈,差點就要順著他的話說了,艱難地移開雙眼,道:“你、你別岔開話題,我有話要問你。”


    “進屋,想問什麽,都可以。”傅知行溫柔地笑道。


    “你要老實交待。”晏萩嚴肅地道。


    傅知行同樣嚴肅地迴答:“保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進了安國公府,晏萩還是很守規矩的,先去給韓氏問安;韓氏看著晏萩,笑眯了眼,“剛讓無咎給你送玉團酥呢,你就過來了。”


    這幾個月,晏萩過來探望韓氏,可吃了安國公府不少的糕點,這玉團酥是晏萩喜歡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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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伯母想著我。”晏萩嬌笑道。


    “不想著你,我還能想著誰呀。”韓氏親昵地摸摸她的臉,“無咎,還不把玉團酥拿出來給瀟瀟吃。”


    “母親,您可以去處理府中內務了。”傅知行直接趕人。


    韓氏橫了兒子一眼,這個臭小子,媳婦兒還沒娶進門了,就把老娘拋牆那邊去了。不過算了,這臭小子出門這麽久才迴,她大人大量,不跟他搶了。韓氏起身,笑眯眯地道:“瀟瀟,一會吃午飯時,我們再聊啊。”


    晏萩笑盈盈地點頭。


    韓氏一走,晏萩小臉又板起來了。


    傅知行拿帕子擦了手,拿起一塊玉團酥遞到她嘴邊。


    “你先放下,我問了你的話,才決定吃還是不吃。”晏萩不想在自己心情不好的時候品嚐美食。


    傅知行依言放下玉團酥,“你想問什麽?”


    “禮表哥帶了他的救命恩人的女兒迴來,你是不是也帶了什麽人迴來?”晏萩忐忑不安地問道。


    傅知行一愣,敢情今天小丫頭這麽不對勁,是在吃醋呀!傅知行笑,薄唇彎起好看的弧度,“瀟瀟,我很歡喜。”


    晏萩噘嘴冷哼,把頭偏開,“我才沒有在乎你呢!”


    傅知行輕笑一聲,“傻姑娘,你忘了我是和晏姑父一起迴來的,我要是帶了人迴來,晏姑父會不跟你說?”


    晏萩一怔,是呀,若是傅知行帶了人迴京,就算他想要隱瞞,也無法瞞過一路同行的人;要是傅知行帶人迴來,她爹肯定會馬上立刻告訴她,好讓傅知行三振出局;而且啊,她為啥要舍近求遠,跑到安國公府來質問傅知行?她完全可以問她爹呀!


    晏萩抬手一拍額頭,她怎麽犯這種低等錯誤?


    “雖然本來就不聰明,但也不要把自己打得更蠢。”傅知行站起身,抓過她的手。


    晏萩輕哼一聲,高傲地道:“我要吃玉團酥。”


    傅知行用另一隻手拿玉團酥喂她,吃了兩口,晏萩就又道:“嘴幹了,要喝蜜水。”傅知行又端蜜水喂她,把小姑娘當成小祖宗那麽伺候,不對,傅知行可沒這麽伺候過他祖父安國公。


    晏萩被伺候的滿意了,好奇心頓起,“禮表哥帶迴來的姑娘叫什麽名?好不好相處?”


    “叫吳魚娘,好不好相處,不知道,沒相處過。”傅知行這一路上跟吳魚娘一個字都沒說過。


    晏萩彎了彎唇角,換了一個問題,“我六姐怎麽和你們遇上的?”


    “大雨官道崩塌,我們去紅螺廟暫住,紅螺廟離柘潭寺也就一裏多遠。”傅知行淡然道。


    “她做了什麽?”晏萩問道。


    傅知行沉默了片刻,道:“不是好事。”他不想說出來汙了她的耳朵。


    “不能說給我聽呀。”晏萩很善解人意的,“那我不問了。”反正以晏薌對唐禮的心思,她大致也能猜到晏薌做了什麽。


    “幾月未見,可有想我?”傅知行問道。


    “這還用問嗎?”晏萩噘嘴,都兩情相悅了,怎麽就不能心靈相通呢?


    “我要聽你說。”傅知行凝視著她,目光深沉。


    “很想很想你,想你想的連飯都少吃了半碗。”晏萩一時不察,又露出吃貨的本性來了。


    “難怪瘦了。”傅知行滿臉心疼地道。


    晏萩心虛地低頭扯衣裳,之所以會少吃半碗飯,那是因為糕點吃多了。實話傷人,還是不要說的好。


    等中午,晏萩跟著傅家母子去隔壁公主府,陪澄陽大長公主吃午飯。看著傅知行細心地給晏萩剔魚刺,韓氏感歎地道:“聽到無咎失蹤的消息時,我還以為我再也沒有機會見到這一幕了,老天保佑,無咎平安歸來。”


    “說起這事啊,無咎,你可得好好謝謝瀟瀟,要不是瀟瀟隔天過來陪著你娘,你娘怕是等不到你迴來。”澄陽大長公主直言道。韓氏那身體,不吃不喝,還心如死灰的,熬不了幾天。


    “是呀,多虧了瀟瀟。”韓氏讚同地道。


    “伯母,這是應該的,應該的啦!”晏萩不居功。


    傅知行將魚肉放進晏萩的碗裏,濃密的睫毛下,是一雙帶著笑意的眼眸,“想要我怎麽謝謝你?”


    “不用,不用。”晏萩有種這人要做壞事的感覺。


    傅知行一本正經地道:“要的,必須。”


    這麽誠心誠意的,那她就坦然接受,“那你可要好好報答我喲。”


    在公主府吃過午飯,傅知行牽起晏萩的手,“我們去散步消食。”


    澄陽大長公主和韓氏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相視一笑。


    傅知行帶著晏萩在園子裏緩步而行,婢女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麵,到秋千架,晏萩正要走過去坐,傅知行伸手攔住了她;晏萩一愣,“傅表哥?”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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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知行抱起了她,晏萩下意識地伸手去摟住他的脖子。傅知行抱著她坐在了秋千上,晏萩緊張地問道:“這承得住我倆的重量嗎?不會壞掉吧?摔個屁股墩吧!”


    “瀟瀟,你很會破壞氣氛。”傅知行歎道。


    晏萩吐吐舌頭,“讓秋千蕩起來,飛得高高的,我們比翼雙飛呀!”


    傅知行使了巧勁,讓秋千蕩了起來。甘草在不遠處,看得糾結無比,小姐很久沒有這麽開懷地笑過了,她不想去破壞小姐的好心情,可傅公子和小姐的親事,還沒過明路呢,就這麽抱著小姐蕩秋千,似乎不太好吧!


    這時,一個小廝匆匆過來,“少爺,東宮來人,太子召見。”


    “說我沒空。”傅知行冷淡地道。


    “傅表哥,你去忙吧,我也該迴家了,我還有大字沒寫完呢,我要迴去寫大字了。”晏萩不願耽誤他的正事。


    “不想寫就不要寫,用不著那麽辛苦。”傅知行柔聲道。


    晏萩搖頭,“不辛苦,我喜歡寫字。”不寫不行,祖父會拿戒尺打手掌。


    傅知行隻得送晏萩上了馬車,然後趕去東宮,見那個打擾他談情說愛的太子。


    次日,晏萩收到了溫和縣主打發人送來的帖子,溫和縣主邀請她加入花間詩社,並參加下一次的詩會。花間詩社是溫和縣主和京中幾個有名的才女組建的,溫和縣主是詩社的社長。


    晏萩將帖子丟到一邊,“去迴複送帖子來的人,就說我沒興趣參加詩社,謝謝溫和縣主的邀請。”


    甘草拿著帖子,去外麵把人打發走了。溫和縣主拿著被退迴來的帖子,麵色陰沉難看,她真沒想到晏萩會拒絕的如此幹脆,實在是太不給她麵子了。


    又過了一天,晏老夫人給晏三爺定下的限期到了,但晏三爺讓晏老夫人失望了;他別說拿主意了,他似乎都忘記這迴事了。晏老夫人無奈地讓人把他叫去了春暉堂,直接問他,“六丫頭關了三四天了,你可想好了怎麽處置她了?”


    “把那個孽障……送迴廟裏去跪經。”晏三爺嚅嚅地道。


    “這不夠。”晏老夫人冷冷地道。


    晏三爺一驚,難道他死了妻子之後,又要死女兒了?妻子咬咬牙,還能割舍,女兒是骨肉,他這牙咬不下去,求情道:“母親,六丫頭她還小,不懂事,她……會改好的。”


    晏老夫人詰問道:“她已經是十五歲的人了,還小?還不懂事?那她要長到多大的歲數才不小,才懂事?”


    晏三爺無言以對。


    晏老夫人拉開抽屜,從裏麵拿出一把鋒利的剪刀,丟在晏三爺的麵前,“你去給她剃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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