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落常常趴在閣樓的窗戶上看天。那片天空原本是很藍很藍的,可是,不知什麽時候就變得好灰暗好灰暗。黎落常常想,自己究竟哪天才可以成為公主呢?或許這輩子都不可能了吧!那些該死的童話隻會欺騙這些喜歡做夢的小女生。

    在每個陰鬱的日子裏,黎落都會去想那些美好的事情。比如左川,比如許哲。但是她可以確定許哲比左川要出現得早,所以,關於他的記憶開始模糊了。可是她不會忘的,她不能忘。

    那年,黎落四歲。記憶還是那麽模糊。她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就在福利院裏,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這裏待了多久。她隻知道周圍的一切都是那麽的陌生。她可以看到大家用鄙夷的眼光看她,那種不懷好意的目光讓她害怕。

    她剛來那會,負責夥食的人不知道多了個人,所以沒準備她的早飯。所以當大家都圍在餐桌上吃飯的時候她就隻能眼巴巴地看著他們。當肚子不爭氣地叫起來的時候,黎落走到了離她最近的一個男孩子身邊,一聲不吭地拿起他的半個麵包啃起來。男孩子看了她一眼,把他的豆漿也遞了過去,然後低下頭繼續啃麵包。

    那幾天,黎落沒有跟任何人說過話。那個男孩子仿佛是跟她有默契似的總是把自己的食物分給她一半,但是依舊沒有跟她說過一句話。

    後來管夥食的人終於注意到了黎落的存在,也終於在餐桌上加了一副碗筷。可是黎落依舊喜歡跟那個男孩子分享一份食物,分完了他的那份,再分屬於她的那一份。

    直到有一天,那個男孩子忍不住對黎落說:“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黎落愣了一會,呆呆地問他:“什麽是喜歡啊?”

    “喜歡就是喜歡唄,這也不懂。”男孩子嘲笑她,但是仍舊把他的食物分給她。

    她想,她也許是喜歡他的吧,就像她喜歡每個星期五都可以吃到的小熊餅幹,那種甜甜的餅幹,她會偷偷藏在口袋裏,然後等四下無人的時候再慢慢地吃。

    男孩子叫許哲,比她大一歲,是她在福利院見過的最好看的男孩子。黎落常常迴憶起第一次搶他的食物的時候,他那種無所謂的表情,讓她覺得很好玩。許哲說,他媽媽告訴他,要對女孩子好,不管女孩子對自己做什麽,都不要生氣,這是紳士的表現。可是他的媽媽已經去世了。

    在福利院,黎落就隻有許哲這麽一個好朋友,可是許哲卻不止她一個朋友。當她看到他和其他女孩子在一起玩的時候,她就覺得很不開心。難道是因為她喜歡他的原因麽?黎落想,她終於知道什麽叫做喜歡了。

    福利院有個小小的閱覽室,裏麵的書都是外麵的人捐的,隻有表現好的孩子才有資格進去看。可是黎落一直不是個好孩子,她不按時睡覺,吃飯的時候把米粒掉到桌上,所以她沒有資格進去看書。可是她還是想看書,因為許哲告訴她,書裏有好看的圖畫,還有讓人又愛又恨的主人公。所以,在某個晚上,黎落偷偷潛進了閱覽室,拿了一本書藏在被窩裏,但是她卻一直沒有膽量拿出來看。

    第二天的時候,有人發現少了本書,然後集合了所有的孩子,讓偷書的孩子站出來。

    黎落不敢站出來,她的手緊緊地抓著衣服,直到汗水弄濕手心。

    阿姨放下狠話,如果沒人敢站出來,就讓大家都站在外麵,不許吃飯。

    大家開始罵起來,誰那麽不要臉,偷了書不敢站出來,害大家一起受罪。

    有那麽一瞬間,黎落想自己幹脆站出來算了,要殺要剮都無所謂了。可是,今後大家會怎麽看她?把她當小偷,再也不跟她說話麽?

    在大家的漫罵聲中,許哲麵無表情地站出來了。他對阿姨說,是他拿了書,因為他找不到手紙,所以就拿了本書去擦屁股了。

    阿姨“啊”了一聲,然後一邊罵一邊揚起手裏的藤鞭去抽他。

    其他人都開開心心地去吃飯了,黎落躲在柱子後麵,看著阿姨一邊叫著“看我不打死你這個兔崽子,你知道一本書有多貴,你竟然拿來擦屁股,我打死你”一邊狠狠地抽他。

    黎落捂著嘴巴,不讓自己哭出來。等阿姨打夠走了,黎落跑到許哲麵前,大聲地哭了出來。

    “哭什麽呀,打的又不是你,”許哲嘲笑她,“不過,真的好痛啊,你幫我揉揉好不好?”

    “為什麽,明明不是你,為什麽你還要承認?”黎落帶著哭腔問。

    “如果你承認的話,挨打的就是你。我是男孩子,打我不要緊,可是你是女孩子,你一定會疼得受不了。”

    黎落凝視著許哲,突然捧起了他的臉,用她的嘴唇在他臉上輕輕碰了一下。

    這樣,算是接吻了麽?

    這就是喜歡麽?

    許哲愣了好久,然後咧著嘴笑起來。

    “你吻了我,將來要嫁給我的啊!”

    “好的,那我長大了就嫁給你。”黎落從來沒有如此堅定過。

    許哲捏起黎落的一縷頭發,在陽光下,黎落的頭發發出耀眼的光來。

    許哲對她笑,說:“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公主,我會好好保護你,所以,你不必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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