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的唇哆嗦起來,全身都在抖著,紅著眼死死盯著趙匡胤一個字都說不出。她的腦子在瘋跑,寅兒,她的寅兒。小桃聽到趙匡胤那句“活的也不好”已經肝膽俱碎,心都在一滴一滴地滴血。小桃抱著趙匡胤的腿,聲音也幾乎要滴出血:“陛下,求求你,讓我見見寅兒。讓我見見他。”


    趙匡胤俯身抬起了小桃的下巴,陰陰逼問著她:“會,還是不會?”


    小桃的唇抖著,她幾乎要被逼得瘋癲,會還是不會啊。寅兒是她的命,可是那布防圖是大唐所有人的命啊。小桃的唇被自己咬出血來,絕望地看著趙匡胤:“陛下,我真的不會。我不知道那是什麽。”


    趙匡胤緩緩直起身子,一腳把小桃踹到了牆角。小桃肋下一疼,一口血咳了出來。小桃顧不上疼痛,又爬到趙匡胤腳邊:“陛下,那是廷宜的孩子,求求你,讓我看一眼,那是趙家的骨肉,你怎麽忍心看著他受苦?!”什麽自尊,什麽尊嚴,小桃什麽都顧不得,隻是又撲過去求著趙匡胤。


    “哼!”趙匡胤陰森著冷笑一聲,“你還懂羞恥二字怎麽寫嗎?你是個千人騎萬人睡的妓女,孩子是光義的?你當誰是傻子?還是認準光義就是個好蒙的王八?孩子幾歲?光義這些年何曾去過南唐?你要再敢說這種話,我讓你這輩子都見不到那個孽種!”


    小桃的心疼痛不已,噤了聲。她不敢再說,可她的心已經被趙匡胤撕扯成了一縷一縷。小桃腦子一片空白,隻好低低反複說著:“陛下,我真的不知道什麽圖,真的,求你讓我見寅兒,求求你。”


    小桃的樣子近乎癲狂,讓人看得淒厲又害怕。難道她真的不知道?趙匡胤晃了晃頭,讓自己清醒一些。這個賤婢素來會裝模作樣,否則光義也不會被她迷成那樣。趙匡胤一擺手,冷冷道:“好了,不要在朕麵前演戲。想見那孽種你就老老實實和我說實話,把南唐的水軍布防圖給我,我就讓你母子團圓。否則你要是再這麽擰巴,你那孽種的日子可就更不好過了。”


    趙匡胤的話讓小桃幾乎疼得透不過氣,半晌才緩和了一些道:“陛下這又是何苦步步緊逼,別說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什麽圖。陛下隻拿著這木馬過來,我又怎麽能確定陛下是不是真的知道寅兒在哪裏?我已經苦苦找了寅兒近三年,卻常常是有了消息又空歡喜一場。早也不抱希望了。”小桃情急下激了趙匡胤一句。


    好一副尖牙利嘴。趙匡胤衝她陰陰笑道,“看來得讓你看幾分顏色才行。”頓了頓道,“你想見那個孽種是吧?那就隨我來。”


    趙匡胤起身大步向外走去,吩咐著侍從:“把她帶到宮裏。”說罷上了轎輦,沉著臉不再說話。侍從押著小桃,塞到了後麵的轎子裏抬著進宮。大理寺卿得知消息急忙抹了額上的冷汗,命人趕快給趙光義通風報信。這也不知道是兇是吉搞哪樣。


    從大理寺到皇宮的這一路,小桃身上的痛和心中的痛一起撕扯著她,全身由於緊張一層一層出著冷汗,趙匡胤要帶她去見寅兒嗎?她終於能見到寅兒了,太好了,寅兒還活著,不知道他長高了沒有,長胖了沒,會是什麽樣子。胡思亂想著,小桃的眼淚早已忍不住潸然而下。


    不到一個時辰,到了皇宮。趙匡胤命人把轎子停在承明殿,隻帶了一個貼身侍從和小桃一起到了地牢。


    小桃從沒在大宋的皇宮裏轉悠過,隻跟著趙匡胤走了許久,從亭台樓閣花草樹木遍布的地方越走越荒涼,繞過一片荒棄的宅院,也不知道原來是做什麽的,又繞過一片很小的峽穀,小桃隻覺得走了很遠,從富麗堂皇的宮殿好像走到了郊外般,才終於在一片戒備森嚴的院牆前停住了腳。


    進了院子裏,小桃又跟著走到了後院,順著台階下去,兩側都是石頭牆壁,越來越暗,小桃的心也越揪越緊。寅兒在這裏嗎?這裏—--怎麽能住人?


    那長長的台階好像沒有盡頭般,向下走了很久,終於到了最下麵。小桃明白過來這裏是一座守備森嚴的宮內地牢。走到一排牢房的最後,趙匡胤停住了步子,看著小桃陰笑:“好好看看。”


    小桃隻覺得腦子轟地一聲,心裏像有十隻貓一起抓上了她的心,撓得鮮血淋漓。那是她的寅兒嗎?小小的身子,縮在一片破被窩裏。幾乎沒長個,身子瘦成了一條,興許是長期吃的不好,腦袋顯得很大,搖搖欲墜。頭發蓬亂肮髒,臉也黑乎乎的,隻一雙閃亮的眸子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好像在辨認著什麽。


    “寅兒----”小桃的聲音哽咽著,幾乎不敢相信地喚著。


    話音剛落,那個孩子已經像隻脫了韁的小野馬一樣撲了上來,一頭紮進了小桃的懷裏,大聲嘶吼著嚎哭著:“娘!娘——你怎麽才來!娘!”


    小桃把寅兒瘦小的身子緊緊摟在了懷裏,眼淚像決了堤的河水,小桃全身都像被針紮了似的疼痛,喃喃道:“寅兒,我的寅兒,娘來遲了。佛祖保佑,娘還能見到你。”


    過了半晌,小桃和寅兒才都好些,小桃蹲了下來,細細從頭到腳打量著寅兒,雙手不停在寅兒的小身子上撫摸著,看看又沒有傷痕。萬幸,身上沒什麽傷,隻是好髒,又瘦得全是骨頭。小桃心疼不已,眼淚落著:“寅兒,你一直在這兒嗎?”


    寅兒緊緊勾著小桃的脖子,再不肯鬆手,一邊抽泣一邊點著頭,像把這幾年憋著的唿喚一起釋放了似的不停地喊著娘。聽得小桃心撕裂了般的疼。


    趙匡胤等得幾分不耐,看雙方情緒都好些,命侍衛過去一把把寅兒扯了過去。寅兒手腳亂蹬地撲騰著要找小桃。趙匡胤皺眉道:“把他給我捆上。”


    兩個士兵過去手腳麻利地三兩下把寅兒用繩子捆了起來。小桃心疼地朝向趙匡胤:“陛下,有什麽事衝著我來,不要為難個孩子。”


    趙匡胤冷笑著向小桃走了過來:“這下,你信了吧?孩子就在這兒,是死是活,都在你這個當娘的手裏了。”


    小桃的聲音抖著,普通跪倒在趙匡胤腳下:“陛下,我真的不知道布防圖是什麽。陛下想想,我隻是個官妓,怎麽會知道那麽多----”


    話沒說完,趙匡胤已經轉身向外走去,小桃這才注意到,就在剛才她和寅兒爆頭痛哭的時候,外麵的空地上已經點起了一盆炭火,小桃不寒而栗。這裏是刑訊逼供的地方吧兩側板子、棍子、鐵鉤應有盡有。還有許多小桃都不知道是做什麽用的。小桃緊緊盯著趙匡胤,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趙匡胤走到那盆炭火前,把裏麵插著一根鐵條拔了出來,小桃這才看清楚,那鐵條前麵還有一個鐵塊。趙匡胤命人把寅兒拖到身子跟前,看著小桃笑得陰森:“朕沒有時間和你較勁。你要是不老實,朕隻能想辦法讓你老實了。”說罷勾了勾唇,“你不知道南唐的布防圖是吧?”手裏的鐵塊衝著寅兒揮了過去。


    “不要!”小桃淒厲的聲音幾乎要穿破整座地牢,衝著趙匡胤撲了上去,侍衛眼疾手快,沒等她撲上去已經把她死死拽住。眼看著趙匡胤火紅的鐵塊要貼上寅兒,小桃絕望地嘶吼著,“我知道,我知道,你放開他啊!”


    趙匡胤的手頓住了,扭頭看著小桃笑得大聲:“哈哈哈,早這麽不就省事了?賤妓就是賤妓,和你們南唐人一個德行,總是要耍花樣。”說完把手裏的鐵塊扔迴了炭火盆裏。吩咐著押著寅兒的侍從:“把他再關進去。”


    侍從毫不費力地像拎小雞一樣拎著寅兒丟到了牢房裏,寅兒稚嫩的聲音嘶嚎著,用力趴在牢房的窗口衝著小桃哭叫:“娘,娘,不要丟下我。我要和娘迴去!”


    小桃的心都要被寅兒哭碎了,掙紮著想去寅兒身邊,卻被士兵押著動彈不得。趙匡胤使了個眼色,在前麵先行走出去,士兵押著小桃緊隨其後。寅兒的哭叫被漸漸甩在了小桃身後。小桃不停地迴著頭,來時那條長長的台階卻很快被走完,不一會兒小桃便被扔到了地牢外的空地上。


    趙匡胤看著小桃說道:“人你也見了,布防圖你也承認會畫了。現在你就和朕迴去,把圖畫出來。朕不會虧待你。待到我大宋軍隊成功拿下潤州之時,朕便會放孩子和你團聚。”說罷俯身看著小桃陰陰道,“你要是耍花樣,敢畫假的給朕,發現一處,朕會都抵在那個孩子身上,剜一塊肉或是直接卸了胳膊腿,你自己掂量。”


    趙匡胤的話讓小桃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不停搖著頭,低低哭道:“不要,不要。”


    忽然一個侍從跑了過來,在趙匡胤耳邊說道:“晉王進宮了。侍衛攔不住,等著陛下的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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