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之蘭一扭頭衝那女子瞪眼道:“要你說?呸,軟骨頭。”


    紅姑笑了笑:“看來你骨頭硬?很好,我最喜歡骨頭硬的。”轉身對拿著竹板的男人說道,“正好,用來訓練這些人的二十八招也好久沒用了,給這個硬骨頭試試,看看能熬到第幾招。”抬頭衝其她人笑道,“都看著點,還有骨頭硬的,一起試試。”說著掃了一眼其她人,除了一個病歪歪靠著身邊人的女子,其她人都低下了頭。


    紅姑看了眼何之蘭,對那男人說道:“挨個試吧,還等什麽?”


    那男人出了門,過了一會迴來,手裏拿了條蘸了鹽水的鞭子,衝著何之蘭抽了過去。何之蘭疼得跌在了地上,皮鞭每抽上一次,都疼得一哆嗦。衣服很快被抽得破爛得一縷一縷,血浸了出來,隨著何之蘭在地上翻滾,拖出了一道道的血痕。但何之蘭始終不肯哼一聲,把嘴裏咬出了一嘴血。


    旁邊看著的人臉色慘白,有一個已經暈了過去。紅姑示意男人住了手,冷笑道:“還真挺硬。下一個。”


    男人又出去了一趟,迴來的時候,帶了一副夾棍,另一個比他年紀小些的男子進來,衝地上奄奄一息的何之蘭潑了一盆冷水,何之蘭一個哆嗦,用力瞪著那人。先前的男子爽利地把夾棍套在何之蘭的手上,和另一個一起,左右一扯,十指連心,何之蘭終於忍不住,“啊——”地大聲喊了出來,全身的冷汗像被水洗過一樣冒了出來,疼得全身發抖。


    何之蘭慘烈的聲音讓看著的人又是一哆嗦,紅姑滿意地點點頭:“才第二招,就嚎出來了?下一個。”


    年紀小的男子出去,另個男人把何之蘭的上衣扯了下去,露出了血跡斑斑的身子。何之蘭羞憤難當,她長這麽大,哪曾被男人看過一段胳膊,現在卻整個上身裸露出來,一時拚盡了力氣想罵,卻疼得沒一絲力氣,最終隻是張了張嘴。


    不多時,年紀小的男子迴來了,手裏抱了一隻貓。看著的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這是什麽意思?


    男子手一鬆,貓落到了地上,聞著地上的血腥味,衝何之蘭一步一步走了過去。何之蘭拚盡全身力氣向後縮著,眼睛裏全是絕望。


    貓伸出舌頭舔了舔,繼續向何之蘭走過去,忽然一個縱身,撲上了何之蘭的胸前,開始沿著何之蘭上身的血痕舔過去。何之蘭用力扭著身子,但毫無作用,她的臉又紅又漲,紅姑冷笑道:“把她裙子扒了。光舔上麵有什麽意思?”


    看著的女子都開始哆嗦得打擺子,屈辱和疼痛把何之蘭徹底擊垮了,她看著紅姑沙啞地說著:“不要----”眼睛裏的不馴散去,隻剩滿眼屈辱的眼淚。


    紅姑滿意地站起來,走到何之蘭麵前勾起她的下巴,笑得燦爛:“不硬氣了?”


    何之蘭閉著眼睛,含淚點了點頭。


    “現在後悔了?”紅姑冷冷笑了兩聲,“迴頭就好。不過為了避免你下迴再犯,還是得給你點小懲罰。”吩咐著那男人,“今晚季大人來,把她送過去。季大人就喜歡身上皮開肉綻的。”


    轉身對外頭看著的女人們說道:“哪個還敢骨頭硬的,她就是榜樣。”說著一揮手,“好了,送過去吧。”


    何之蘭被那男人駕著出了房門,地上的血痕,泛著猙獰的光。


    陸續有女子被扯進了房門,但是沒人再敢抗爭,被紅姑從頭到腳仔細看了番後,各自打發到了各自的去處。


    何之棠走進房門的時候,紅姑的唇角勾了一下。這些女人應該已經在教坊被關了幾天,個個形容憔悴,但惟獨這個女子,頭發一絲沒亂,衣服雖然髒,但也是整齊的,身上倒有點大家風範的樣子。紅姑見的人多,眼睛也毒,看著她笑道:“你也是個小姐?”


    何之棠低頭說著:“隻是個落難的人。不說從前。”


    紅姑笑笑:“識時務的,才能活的好。”頓了下問道,“你會什麽?”


    何之棠答著:“認識幾個字,也能寫,會彈琵琶。”


    紅姑點點頭,吩咐著:“拿把琵琶過來。”


    不多時下人把琵琶拿來,紅姑對何之棠說道:“隨便彈個什麽。”


    何之棠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把弦挑了挑,輕攏慢撚,續續而彈。琵琶聲裏是無盡的悲涼和淒苦。紅姑邊聽邊點頭,一曲罷了,聲音也緩和了:“花月坊裏,隻要有本事,就能做人上人。你這把琵琶,也夠你好好活下去了。”


    何之棠微微屈了屈膝,看著紅姑道:“謝姑娘。”


    紅姑淡淡扯了個笑:“叫我紅姑吧。”說著吩咐下人道,“先把她安頓到宜春堂秀梅的房間。”下人帶著何之棠出去,紅姑歎了口氣,這一晚上,可算有一個能入眼的了。


    最後進來了兩個,一個畏畏縮縮不敢看她,另一個病怏怏地斜靠著她。紅姑也有些乏了,沒怎麽仔細看,兩個都不怎麽打眼,便吩咐著:“送到下三堂去吧。”下人把那兩個人帶出去,紅姑打著哈欠出去,這一通折騰,天都快亮了,扭著身子迴到了自己的屋子。


    過了幾天,估摸著新來的都歇息得差不多了,紅姑把上三堂新來的姑娘召到一起,細細看了看,還是有幾個不錯的。何之棠看了看周圍,傷愈的何之蘭站在離她不遠不近的地方,低著頭,臉上沒什麽表情。芸娘,若素,小桃都不見了蹤影。倒是瑤台閣的幾個舞姬也在上三堂。


    紅姑坐在最上首的椅子上,喝了口茶,緩緩說著:“這裏時常都要來些新人,來一批我就要講一次。不過,隻講一次,你們細細聽著。”


    “花月坊,就是你們現在在的這個院子,是朝廷教坊管著的。今天我來和你們說說教坊的規矩。教坊的人多得很,十條街也裝不下。教坊分成內教坊,外教坊。內教坊,那是給朝廷用的,掌管著雅樂,朝廷祭祀、慶典、出征那些大陣仗的樂舞----是內教坊的事兒,和咱們八竿子打不著。花月坊歸外教坊管,樂令周大人,那是外教坊直接管咱們的,偶爾也會來花月坊看看,你們機靈點,看到周大人,要好好侍奉著。”


    “花月坊,分上三堂,和下三堂。上三堂,宜春堂,會春堂,點春堂。下三堂,風月堂,秋月堂,醉月堂。有什麽分別?不想做皮肉生意的,去上三堂,隻能陪睡覺的,去下三堂。不過誰也不用瞧不上誰,誰也別嫌誰不幹淨,服侍好官爺,甭管用什麽手段,他們願意買你的春,就有臉麵。”


    “上三堂的,甭管琴棋書畫,得會來一樣。當然技多不壓身,要是有願意學的,花月坊裏有師傅,也能再去學。花月坊要學的東西多的是,我會派人帶著你們一樣一樣學下去。”


    “最要緊的,是學規矩。在花月坊裏,技藝可以慢慢學,但規矩要是學差了,等著的就是死路一條。所以都放聰明點。”紅姑冷笑道,“想要守著身子做清倌人,先把身上的本事練好了,在姑娘裏做個拔尖的,官爺們才能尊重你。”


    “給你們舉個例子,花月坊五年前有個叫霜蓮的,歌唱得好,還會自己寫詩填詞,名聲都傳到皇上那裏了。皇上寵幸過一次後,教坊也不敢再讓別人碰,在城南置了座宅子供著,現在過的那是什麽日子?”


    “不過畢竟能見到皇上,那得托幾輩子的福氣。隻要肯用心,做出點名堂,教坊會給你們封“內人”的名號。幾年前,花月坊有個跳舞絕佳的夢竹,封了內人,朝廷名冊都記錄了的,直接給她發俸祿,都不用經過花月坊。還賜了金子做的魚袋,風光極了。魚袋那是朝廷命官才有的東西,你們想想內人是什麽分量吧。”


    紅姑說了半晌,啜了口茶:“一時半會也說不完,先這樣吧。以後逐漸說,逐漸教。今天先把名字改了,原來的名字都抹了吧。我看你們也不想讓人知道你們原來是誰。”


    何之蘭改成了冰蘭,何之棠改成了采櫻,其她的舞姬也紛紛改了名字。


    改好名字之後,紅姑說道:“東西慢慢學,這幾天先學第一個本事。這第一個嘛,說簡單,也簡單,但說難也難。”眾人麵麵相覷,不知道她要說什麽。


    “第一個要學的,就是笑。”紅姑掃了眼眾人,緩緩說著,“我知道你們心裏想什麽,笑嘛,誰不會。”


    頓了下,紅姑聲音有些威嚴地說道:“不過,你們還真不會。第一,要學會一直笑,哪怕官爺們罵著你婊子,把酒潑到你頭上,你也得給我笑,敢支楞著脖子頂嘴的,想想怎麽死痛快;第二,要學會怎麽笑,不要笑得傻,笑得呆,笑得像個青頭鵝。要笑得美,笑得俏,笑得有味道,讓官爺看著喜歡。”


    紅姑說完吩咐著;“讓玉娘過來,教教她們怎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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