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洛對剪刀女刺向自己腹部的十指視而不見一般,拽著對方長發的右手忽然似憑空長了幾分,一把抓住了對方的脖頸,手腕緩緩用力,最後竟將剪刀女抬離了地麵。


    剪刀女的十指已探進張小洛的腹部之內,一股股殷紅的鮮血溢出,染紅了張小洛大半個前身。


    她的雙手在張小洛腹內旋轉著,將所有觸碰到的一些都攪得稀碎。她感覺到那隻抓著自己脖頸的手依然沉穩,更重的窒息感傳來,不由得抬頭瞅向了張小洛的臉。


    清秀的臉龐依然平靜無波,腹部髒器已被攪碎的他竟連眉頭都未曾動一下。


    “你……不是……”


    剪刀女張口想要說些什麽,可隨著張小洛那握著她脖頸的手逐漸用力,她張開大嘴艱難地唿吸著,眼珠凸出老高。


    那將張小洛腹部破壞殆盡的雙手早已抽出,在空中徒勞地揮舞著,最終緩緩垂了下去。


    張小洛依然站在那裏,舉著那頭顱和四肢都低低垂下的剪刀女,直到完全捏碎了她的頸椎。


    他的目光依然平靜,猶如一隻見慣了生死搏殺的孤狼。


    隨著張小洛手臂收迴,剪刀女終於如一灘爛泥般軟軟地栽倒在地上。


    張小洛又盯著剪刀女的屍體看了很久,直到確認對方確實已徹底的死亡,才轉身再次走入街邊的黑暗之中。


    除了一開始讓肖梅離開,他從始至終,都未曾跟這拿著剪刀的女子說過一句話。


    青石巷,張小洛那間黑漆木門之內。


    張小洛望著腹部那拳頭般大小的窟窿,臉上泛起一絲苦笑。


    “還好,比自己的預期要輕了很多!”


    張小洛站起身,從身後拿出一塊足夠數十人吃的熟牛肉,開始進食。


    他隱隱覺得,今夜的剪刀女似乎沒有曾經那麽強,似乎並沒有從高高的天橋上躍下而不死的能力。但既然對方已經死了,一切就該結束了。


    張小洛一邊想著,一邊將麵前的牛肉一塊塊地吞進腹中。當他最終將整塊牛肉全部吞完以後,腹部那拳頭般大小的窟窿似乎縮小了不少,僅剩下雞蛋般大小的一個小洞。


    一直忙著調查剪刀女兩起案件的趙軍受傷住院了。他昨夜在迴家的路上,竟在自家所住小區的門口被襲擊。襲擊他的,仍是一個穿著大外套,戴著口罩,披頭散發,拖著一把半人高剪刀的女人。


    張小洛坐在趙軍對麵的沙發上,望著那手臂不斷溢出腥臭黑血的公安局副局長,眉頭深深皺起。


    在最終無法找到剪刀女的情況下,張小洛選擇了相信自己的本能。靠著本能,他找到並殺死了剪刀女,他確認那意圖殘殺肖梅的剪刀女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可趙軍竟在昨夜被襲擊了,而且同樣是被剪刀女那帶有屍毒的剪刀所傷。


    難得那剪刀女在頸椎被捏的粉碎的情況下還能不死?或者說,本來就存在不止一個剪刀女?


    “我這次算是栽到家了,常年捉雁卻被雁啄了眼!”


    趙軍用那隻未受傷的手給張小洛倒了杯茶,然後笑著說了一句。


    他的心情似乎並未因受傷而沮喪,反而隱隱有著幾分興奮之色。


    “怎麽不去醫院?算了,你這傷醫院也治不好,我一會幫你處理一下傷口。”


    張小洛心情並沒有趙軍這般好。


    如果存在不止一個剪刀女,事情將會麻煩太多。而如果是昨夜那剪刀女未死?真是這樣的話,張小洛寧願選擇第一個假設……


    喚醒本能後都殺不死的存在,不是陰陽師張小洛可以對付的!對方不是鬼,這讓陰陽一脈的絕大多數術法絲毫沒有用武之地。


    “老弟,你猜我有什麽收獲?”


    趙軍迴頭瞅了一眼正在嬰兒房陪著兒子玩耍的妻子,往張小洛的位置挪了挪,壓低聲音說了一句。


    “嗯?收獲?”


    張小洛隱隱覺得自己似乎低估了這個刑警出身的公安局副局長。


    “嗯!我看到了她的臉!”


    張小洛一愣,雙目微微眯了起來。


    “你是說,你拿到了她的口罩?”


    趙軍點了點頭,緩緩從上衣口袋內掏出了一副口罩,一副慘白的,帶著斑斑血跡的大口罩。


    “如果不是為了摘下這副口罩,她應該也傷不了我!”


    趙軍眼中閃出一股自信,刑警出身的他對自己的身手多少還是有些信心的。


    張小洛望著麵前的這副散發著血腥氣的口罩,眉頭皺得更緊。


    她似乎……越來越弱了!


    當初與這剪刀女第一次碰麵,是陪張鈺看電影的當夜,隔著電梯門縫與她遙遙對視了一眼。盡管是匆匆一瞥,但張小洛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對手。


    這也是為什麽在電影院,甚至在那陰暗小巷的街口處,張小洛選擇避開對方的原因所在。


    對於強於自己的敵人,張小洛有種似乎與生俱來的直覺,而且這種直覺一直都很準。


    直到對方在天橋之上襲擊了魏巡,並從天橋之上跳下。張小洛原本覺得對方之所以未曾殺了魏巡,是有意為之,但現在想來,天橋之上的剪刀女,與前兩次出現的剪刀女相比,實力已隱隱弱了不少。


    至於襲擊袁璿的那次,對方竟僅僅剪破了防盜門,竟連破門而入的能力都沒有……


    還有襲擊肖梅和趙軍的這兩次,很明顯,這剪刀女的實力一直在不知什麽原因地快速衰減。


    張小洛不是不相信趙軍的身手,而是……


    普通的刑警,和那種不為大眾所熟悉的莫名存在相比,有著不可跨越的鴻溝!這也是個案調查廳之所以存在的原因。


    但這些都不重要了。有了對方的這副口罩,張小洛就可以在不喚醒本能的情況下,找到對方。


    頻繁地喚醒本能,是一種飲鴆止渴的做法,張小洛心裏一清二楚!


    j市安康精神醫療中心是j市的一家私人精神病院,因管理不善而最終沒落,但那老舊的院區還在,那幾棟破舊的樓房還在。


    張小洛在趙軍家裏給他處理了手臂上的傷口,直到深夜才來到了安康精神病院的廢棄樓房。


    作為一名陰陽師,張小洛習慣在黑暗籠罩下處理那些見不得陽光的存在。


    廢棄的舊樓,斑駁的牆皮,幽暗的走廊,濃重的腐爛發黴臭味。


    不時有體型肥碩的老鼠從黑暗中快速爬過,對那緩步走在走廊內的張小洛視而不見。


    整個院區之內沒有鬼氣,這也印證了張小洛原先的猜測,剪刀女不是鬼。


    從一樓到樓頂,張小洛一層一層地搜索著。可除了那隨地可見的,散發著腐爛氣味的醫療垃圾,以及那東倒西歪,殘缺不全的病床外,張小洛並沒有找到自己想找的東西。


    剪刀女已虛弱到甚至都不能對付一個普通刑警的程度,如果這種狀況下的她仍然外出作案,無疑於自投羅網。


    刑警隊的那幾十名刑警,早已撐開了口袋在等著她。


    張小洛有種直覺,剪刀女仍在這裏,隻是不在這棟樓上。


    站在樓頂,望著這被黑暗籠罩著的整個院區,張小洛那獨屬於陰陽一脈的眉間第三目緩緩睜開。


    在那微睜著的眉間之目的掃視下,一股股淡淡的灰色霧氣從地麵上溢出,緩緩地升空,最終隨風而散。


    怨氣!


    在醫院所處的範圍內有怨氣蒸騰而出並非怪事,張小洛就曾在自己所處的附院見到過比這更為濃鬱的怨氣。


    張小洛仔細地搜索著,最終除了那升空後消散的怨氣,再沒有發現其他任何的異常。


    “莫非她今夜又外出了?”


    張小洛眉間之目逐漸消失,他抬頭望向遠處那如繁星般的燈光。


    與遠處那燈火通明的住宅區相比,這塊廢棄的精神病院似乎是被遺忘了一般,僅有微弱的一絲亮光偶爾閃爍一下。


    亮光?不對!這塊廢棄多年的精神病院哪來的亮光?


    張小洛將目光收迴,再次如先前那般,把目光從置身的樓頂移向遠處的住宅區。


    在這廢棄的醫院那幾乎坍塌殆盡的院牆處,有著一個大大的化糞池,這化糞池明顯是當年某個時代特點的產物。


    化糞池早已幹涸,上麵堆滿了如小山一般的生活垃圾,附近的居民儼然將那裏當做了垃圾堆放點。


    在那化糞池的角落處,偶爾會有一絲昏黃的光亮透出,光亮極弱,每隔大概十幾秒才出現一次,如非盯著去看,是極難被發現的。


    張小洛轉身下樓。他不在乎浪費幾分鍾的下樓時間,有樓梯,他是絕對不會直接跳下去的。


    那化糞池上日積月累的生活垃圾散發出辣眼的酸臭味,盡管已將進入初冬,仍有如小指肚大小的蒼蠅在垃圾堆上亂舞著,那“嗡嗡”的聲音令人作嘔。


    微弱的光亮是從一個鏽跡斑斑的下水道井蓋之上的孔洞內透出的。除了那剝落的鏽斑,這井蓋與外麵街道之上的井蓋一般無二。


    微弱的光亮再次從井蓋的孔洞內透了出來,持續了大概三、四秒的時間之後才緩緩暗了下來。間隔了十幾秒之後,光亮再次出現,如此往複。


    望著那已被塵土和垃圾掩埋大半的井蓋,張小洛猶豫了。他體內有股莫名的躁動,這股躁動在抗拒著他彎腰去拉開那井蓋。


    自己的本能在抗拒,似乎如果張小洛拉開了這井蓋,會發生什麽極為不好的後果。


    有些時候,本能比張小洛的直覺更敏銳,也許聽從本能的意誌轉頭離開是最明智的選擇。而且他隱隱覺得,就算自己現在轉身離開,那剪刀女也存活不了多久了。


    一個處於彌留之際的剪刀女,為何會讓自己產生本能的抗拒?自己的本能在害怕什麽?準確一點說,本能在刻意迴避著什麽?下麵究竟有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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