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是抵不過藥力的做用,慕容金還是沉沉的睡去。


    禦醫開的藥裏麵有凝神安定的作用,是想讓慕容金好好的休息。


    宋瑾瑜隨著雲蕊進來的時候,慕容金已經陷入了睡眠之中。


    碧藍閣裏掌了燈,昏黃的燈火給慕容金的麵容沾染了一層淡淡的金色。


    她的雙眸閉合成兩道溫潤的曲線,纖長的睫毛如蝶翼一般蓋了下來,投射出兩道優美的暗影。她睡的十分的安穩,整個人都好像放鬆了下來,去掉了硬邦邦的氣息,女兒家那種柔和之美便在不經意間流露了出來。


    平日裏她就像一頭蓄勢待發的豹子,渾身都充滿了野性的力量,而現在的慕容金則柔和的如同初生的小獸一樣,帶著一股子別樣惹人憐惜的氣質。


    “慕容將軍可真美。”就連見慣美人的雲蕊都不由低聲讚歎了一下。隨後她馬上拽了一下宋瑾瑜的衣袖,小聲揶揄道,“表哥是不是很後悔啊?”


    “後悔什麽?”宋瑾瑜強迫自己收迴眼神,橫了雲蕊一下,隨後惡聲惡氣的問道。


    “你知道的。”雲蕊朝宋瑾瑜一飛眼,隨後又拿胳膊肘頂了他一下,“她可曾經當過我的表嫂呢。不然,表哥你幹脆將慕容將軍再娶迴來吧,這樣我們就又是一家人了。我沒事就可以去你那邊找慕容將軍玩。也好過整日追著你和南宮明輝跑對吧。”


    宋瑾瑜有了片刻的失神,不過他很快就落下麵容來,低聲嗬斥道,“不要胡扯,小時候的事情怎麽能作數!再說了,我和她不可能再有什麽瓜葛。你穩重點行不行?我怎麽說也是你的表哥,不要總對我動手動腳的,既然嫁人了便要有嫁人的樣子。”


    “有嘴就知道說我。”雲蕊不屑的白了宋瑾瑜一眼,隨後又朝他扮了一個鬼臉。


    “管管你夫人!”宋瑾瑜將南宮明輝拽了過來,橫聲說道。


    “不敢。”南宮明輝是出了名的懼內,頓時滿臉討好的對著雲蕊一笑。


    “沒出息。”宋瑾瑜一摔袖,出了碧藍閣。


    景王一直都將剛才的一幕納入眼底,見宋瑾瑜出去,他也跟了過去。


    “其實,雲蕊的話倒也不是沒有道理。”他與宋瑾瑜並肩而行,壓低了聲音緩聲道。


    “怎麽你也……”宋瑾瑜蹙眉。


    “你要參加明年的科舉,為的是什麽?”景王笑道。


    “為什麽,你明白,不用說出來。”宋瑾瑜低聲道。


    “既然你有心,便更不能讓瑞王他們染指慕容金了。”景王深吸了一口氣,將聲音壓的更低。


    “你擔心她,不然你娶走好了。”宋瑾瑜用很詭異的眼神看了景王一下。


    景王頓時扶額笑了起來,他這一笑如瓊枝融雪,清麗非凡,與他平日裏表現出來的痞裏痞氣卻是有一種天壤之別的感覺。


    “可能嗎?”等景王笑完了,隨後對著宋瑾瑜一歎息,“既然斷無可能,何不趁早死心。”


    宋瑾瑜的眸光輕閃,他凝視了景王片刻,隨後收斂迴自己的眸光,“我與她也是不可能的。”他十分斬釘截鐵的說道。


    景王的確不可能娶慕容金。


    這點景王明白,宋瑾瑜也明白。


    慕容金手握京畿守備,如今也算是重臣了,瞎子都知道無論是瑞王還是襄王,誰能娶到慕容金,誰都可能在陛下麵前嶄露頭角。所以無論是瑞王還是襄王,他們兩個隨便誰都斷然不可能讓景王再橫插一手。


    景王這些年的放浪形骸,已經大大的降低了這兩個人的注意力,若是在慕容金的問題上出頭出腦,那這些年的努力便很可能都付之東流。


    景王的處境比誰都難,可謂寸步難行。


    宋瑾瑜更明白景王勸說他娶迴慕容金的目的,他們幾個同氣連枝,隻要慕容金被他娶迴來,便也能替景王暗暗的增加一枚棋子。


    隻是宋瑾瑜不想這樣做。


    河清海晏,時和歲豐,這是他的理想,景王也有景王的宏圖遠誌,但是這些並不一定需要慕容金這樣的女人來加強他們的力量。


    況且他對慕容金尚存陰影,小時候的事情實在是對他影響頗大,直到幾年前他晚上還會做噩夢夢到慕容金,要娶她?宋瑾瑜打了一個寒戰,敬謝不敏。


    隻是適才景王的用詞也讓宋瑾瑜有了幾分暗暗的不悅在心中。


    他說的是既然斷無可能,不如趁早死心,那便是他對慕容金動過心?


    究竟是哪一種動心?是單純的喜歡還是單純的利用。


    思及至此,宋瑾瑜忍不住再度瞄了景王雲縱一眼,他卻已經再度在唇角掛上了平日裏一貫的那玩世不恭的幾分笑意。


    算了,反正他與慕容金不可能再有什麽過多的交集,何必去想那麽多呢。


    慕容金的高熱在第二天傍晚的時候終於退下去了,雲蕊鬆了一大口氣。


    瑞王和景王都十分默契的並沒將慕容金傷口惡化一事拿出來說。每每阿黛娜問及慕容金在哪裏,他們兩個都說慕容金另有要事。


    行宮景色宜人,阿黛娜又是剛剛到這裏,感覺到各種新鮮,很快也就將慕容金暫時忘之於腦後。


    直到第五日的時候慕容金出現,阿黛娜才又圍著慕容金轉前轉後的。


    阿黛娜看著這行宮建在半山之上,就吵著鬧著要去狩獵。


    羌人是奔放的民族,規矩沒有大齊這麽多,她又是備受羌人皇帝寵愛的公主,自然是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她的提議倒是嚇的大齊這邊一跳。


    行宮周圍的山林十分的深幽,若是無人帶路,很可能會走丟,他們哪裏敢放羌人公主進山去玩,萬一發生點什麽意外,他們可是擔當不起。


    偏生阿黛娜是個說風就是雨的主兒,吵著鬧著的要去,瑞王與景王商量之後,拗不過阿黛娜的終日吵鬧,終於點頭答應了她,不過隻準她出去一天,還找了當地的一個獵戶當了向導,帶足了侍衛,由慕容金護送著,這才讓她出了行宮。


    獵戶說,這行宮所在的前山還是比較安全的,相對來說危險一點的是後山。


    所以他們為了不讓阿黛娜出什麽意外,隻準備帶著她在前山轉悠一下便是了。


    隻是每次想法都是好的,但是人一放出去,他們可就約束不住了。


    深秋,這山裏的動物正是肥美的時候,阿黛娜運氣賊好,走了不遠便看到了一頭雄鹿,矗立在山林的空地上,悠閑的吃草,那頭雄鹿非常漂亮,鹿角碩大,看起來華麗的不行,宛若山中精魅一般。


    阿黛娜一看頓時就喜歡的不得了,不準別人動手,非要自己獵到那頭雄鹿不可。


    她是客,大家自然是讓著她,誰也沒動手,隻等她一人彎弓射箭。


    那雄鹿十分的機敏,察覺到周圍的氣氛不對,掉頭就跑,阿黛娜的弓箭出手,卻是嗖的一下落了空。


    眼看著雄鹿要跑進山林,阿黛娜急得跨馬揚鞭就追了進去,大家一看,也都紛紛跟了進去。慕容金一馬當先,緊隨在阿黛娜的左右。


    “慕容將軍,你不準動手啊!”阿黛娜興奮的叫道,“我要獵到那頭路,然後摘了鹿角送給你!”說完她急促的催動駿馬,飛一樣的奔馳著。


    山路,又有樹林枝椏糾纏,如此的策馬飛奔,著實的叫人膽戰心驚,很快,騎術差的幾個就已經吃不消追不上了,瑞王和南宮明輝便是其中之一,宋瑾瑜的騎術是這幾個人之中最好的,尚能勉強的跟上,而景王和慕容金則緊緊的咬住阿黛娜的馬不放。


    那雄鹿沿著山坡一路的狂奔,直朝山林更深之處奔去。


    慕容金越看周圍的景致越覺得不對勁,再這麽跑下去,沒準是要迷路的。


    這公鹿逃竄的方向明顯是後山。


    “公主殿下,不要再追了。”慕容金出言警告道,“不然讓末將幫你將那公鹿拿下。”


    “不行!你們誰都不準動,那是我的,我今日一定要抓住它。”阿黛娜哪裏肯讓慕容金出手,她有心在慕容金和大齊的男子們前麵露上這麽一手。


    小女兒家的得勝心表露無遺。


    慕容金蹙眉,拿出了弓箭,阿黛娜看起來是不肯迴頭了,隻有現在將這頭公鹿射倒,她才肯善罷甘休,頂多也就是再朝她發一頓脾氣罷了,不會在繼續執著的追逐下去。


    這樣的速度,這種崎嶇不平的山路,就連慕容金都有點心驚,生怕阿黛娜有個什麽好歹出來。


    就在她剛準備要將那頭鹿射死的瞬間,慕容金忽然眸光一轉。


    阿黛娜的馬頭前忽然從樹上垂掛下了一條蟒蛇,馬被蛇這麽一嚇,頓時就驚了,長嘶了一聲,發了瘋一樣的撒開腿朝一邊躥了出去。


    “啊!”阿黛娜猝不及防,嚇了一跳,馬身急劇的顛簸,差點沒將她給顛下馬去。


    那受了驚的馬飛快的朝著一條小路撒開四蹄狂奔,一路朝山上斜斜的衝了出去。


    不好!慕容金忙撇開了弓箭,一扯韁繩調轉了方向追著阿黛娜而去。


    跟在後麵的景王和宋瑾瑜一看,也知道不好,忙也都跟了過去。


    阿黛娜這次是神的慌了神,她怎麽拉韁繩,馬都不聽她的話,山路上的樹枝抽打到她的臉上,還有眼睛上,痛的她差點掉下馬背,害得她隻能伏下身子緊緊的抱住了馬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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