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行禮,慕容金抱拳說道,“王子殿下有何指教。”


    科爾善手裏拿著兩隻杯子,笑眯眯的看著慕容金,將其中一隻遞到了慕容金的麵前,“還請將軍賞臉,飲了此杯。”他的大齊語與他妹妹一樣,十分的生硬。


    慕容金不喜飲酒,也不善飲酒,以前出征,旁人飲酒,她隻喝水,今日坐在這邊即便是手裏捏著杯子,裏麵裝著蜜酒,她也隻是拿著而已,並不朝嘴裏送。


    她低斂下眉頭,“多謝王子殿下的好意,末將心領了,隻是末將酒量微末,實在是不勝酒力。”


    “隻是一杯!”科爾善勸說道,“小王已經不遠千裏來到你們大齊的大都了,今日在皇宮之中,將軍也是不給麵子嗎?”


    慕容金稍稍的皺眉,今日是給科爾善的接風宴,若是她百般推辭的話,也的確不好。


    無奈之下,她隻能接過了酒杯,將裏麵的酒喝了下去,這一喝她就知道不好了……這裏麵哪裏是大齊宮裏的蜜酒,裝的是羌人的烈酒,而且是出了名的貓兒酒,也叫雲霧酒。這種酒在羌人那邊很出名,取這樣的名字,就是說這種酒喝下去,不需要多,隻要一杯,就能讓人變得如同醉貓兒一樣,或者如同踩在雲裏霧裏。


    酒量大的人兩杯也倒,更何況是慕容金這樣沒什麽酒量的人。這種酒上頭很快。


    她的臉頓時就紅了起來。


    因為酒意熏染,她原本平靜冷冽的眸子染上了一層淡淡的水色。


    慕容金素來對科爾善都不假言辭,若不是剛才慕容金無奈之中對著科爾善淡淡的一頷首,科爾善大概也不會在這種宴會上如此冒昧的前來。


    慕容金現在隻覺得自己頭重腳輕,身上的鎧甲似乎變的重了一些,綴的她有點站立不穩的感覺。


    她知道自己這是要醉倒……


    咬牙強撐著,慕容金克製住不住翻湧上來的酒意,將酒杯交給了科爾善。


    “慕容將軍真是好酒量!”科爾善見慕容金隻是臉紅了一些,目光柔了一些,卻是褪去了平日裏的寒霜,一副美人如花的模樣,心底本就喜歡她,現在看著她眼角稍稍帶著的水色,更是心中發癢。


    他從身後拿出了一朵金色的花來,遞到了慕容金的麵前。


    宴會眾人正在觥籌交錯,隻聽到一陣嘩然,大家紛紛扭頭過來,就看到武將席間,羌人王子單手拿花站在慕容金的麵前,用著羌語唱著不知道名的歌謠。


    科爾善的聲音很大,混在絲竹聲中,也分不出是個什麽調子,但是他嗓音低沉,這曲子娓娓唱來,卻真帶著幾分異域情趣。


    那花是用黃金和寶石做成的,打造的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一看便是下的不知道多少的功夫,寶石花在燈火映照下,熠熠生輝,閃爍著各色的光芒,吸引著眾人的目光。


    慕容金麵無表情的站著,她已經很努力的維持著自己的姿態了。


    “那王子這是做什麽?”齊光宗也不明白科爾善王子此舉是為何意,馬上低聲問一邊跟隨王子前來的羌人使者。


    “尊貴的陛下,這是我們王子在對慕容將軍傾訴衷腸,表達愛意。”羌人使節禮貌的說道。“若是慕容將軍在我們王子唱完之後,接了那朵花,便是應了。”


    “什麽?”齊光宗也是一驚,他知道科爾善是有這個意思,但是沒想到這羌人居然這麽不按理出牌。他的目光橫掃,眉頭稍稍的皺了起來。原想著在科爾善之前給慕容金定下一個親事,如今看來,科爾善是一點時間多不給他留。


    大齊才剛剛與羌人和解,羌人現在兵力並不弱,能被慕容金逼的前來何談實屬不易,若是真的惹惱了羌人,雙方又是征戰連連。


    現在柔然在北邊尚算安分,光是應付一個羌人已經有點吃力,若是柔然在一發難,兩邊夾擊,大齊的日子就真的難受了。


    慕容金不知道科爾善唱的是什麽,她現在隻覺得科爾善就和一百隻蒼蠅一樣在她耳邊嗡嗡嗡的亂叫,惹的她心煩意亂。


    她難受的要命,頭重腳輕,腸胃之中也不舒服,能勉力還保存著一絲清明,站在這裏沒有出醜已經是靠著她強大的意誌力了。


    科爾善好不容易將一首歌唱完,慕容金鬆了一口氣,她身形晃了兩下,抬眸看向了科爾善。


    一朵金燦燦流光溢彩的花伸到了慕容金的鼻前。


    科爾善想的便是先用貓兒酒弄的慕容金暈暈乎乎的,然後再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迷迷糊糊的將花接過去。隻要慕容金肯接這朵花,這事情便是成了一半了。


    慕容金的將才世間難得,若是能將這樣的女人弄迴去,死心塌地的跟著自己,對他將來大有稗益。


    貓兒酒十分的厲害,尋常人半杯就暈乎了,科爾善想著慕容金那般的能征善戰,堪稱女中英雄,所以若是隻有半杯的話,怕達不到效果,於是就多加了一點。


    如今他看著慕容金雙眼盯著那朵金色的花在愣神,心底就有點小小的緊張,趕緊伸手來拿啊,隻要她碰觸了這花,他便會以羌人風俗一事向大齊的皇帝提出婚事,若是大齊皇帝不允,他便有了借口發難。


    要麽將人嫁過來,要麽給出對應的補償,橫豎這筆買賣,他羌人都是賺定了的。


    慕容金的胃裏好難受。


    她有個毛病,就是怕餓,常年征戰,居無定所,食無定時,她的腸胃一點都不好。今天一天都在忙,為的就是在宴會之前將軍中事務處理妥當,到了禦花園裏麵又被阿黛娜給纏上了,所以也沒找點東西出來吃。


    剛才坐在這裏,她兀自發呆正在想事情,自是也沒動筷子,空腹,還喝下一杯這樣的酒,那腸胃本就空的難受,心底也發慌添堵,現在更是翻湧不息。


    “慕容將軍。”科爾善用大齊話笑道,“給你的。”他將花又朝前湊了湊。


    慕容金實在是忍不住了,哇的一口,也顧不得什麽麵子不麵子的事情,張嘴就吐在了自己的身前。


    科爾善的手裏拿著花舉在慕容金的麵前,哪裏猜到慕容金會忽然嘔吐。


    這下好了,混合著濃鬱酒氣的一股子黃色的嘔吐物全數淋在了科爾善的手和手裏舉著的花上。


    科爾善瞪大了眼睛,整個人都怔住,隨後他“啊”的一聲反應過味來,隨手一甩,那花沾了粘粘的東西,滑不留手,一甩就飛了出去,咚的一聲,落入了水榭外的太液池中,泡都沒冒一個就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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