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叮囑了些許,就到了開飯的時間。


    慕容金才剛剛得勝迴府,更是受了陛下的封賞,三品的廣陵將軍,這官銜不低了。放眼京城,便是男子能在這個年紀做到這樣的,也沒一個。


    這是侯府的榮耀,隻是在老夫人看來,若是慕容金不是個女的,隻怕這榮耀更高一點,現在這模樣,隻能算是侯府被人置喙的又一個談資了。


    侯府的正廳的大開間裏,開了整整五座席,全府上下除了出嫁的姑娘,人都來齊了。


    大家一起坐下之後,老夫人帶頭先拿了筷子,這就開動了。


    食不言,寢不語,是每一個簪纓世家遵循的規矩。


    飯桌上沒人說話,尤其是有老夫人在這裏坐著,更是沒人敢多言一句。


    慕容金很餓,今天一大早她就起來安排各種進京的事宜,半天趕路,半天在皇宮裏暈暈乎乎的度過,中午也沒能撈上一口吃的。她已經盡量在控製自己的飯量了,但是沒一會,她就已經添了三碗飯,還是自己起身去找的飯桶,一邊伺候的丫鬟連個伸手的機會都沒有……


    她吃的津津有味,一抬頭,發現全屋子的人都不吃了,全數齊刷刷的拿眼睛看著她。


    呃……這是什麽情況?


    慕容金頓時覺得好尷尬,她的筷子舉在了半空中,眼睛左右一滑,見一個個的都有點張口結舌的,她就眨巴了一下眼睛,隨後緩緩的收迴了半空之中的筷子,放下,再拿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頰,莫不是臉上沾了飯粒?


    慕容金的舉動落在大家的眼中,已經有年紀小的孩子忍不住嗬嗬的笑了起來,頓時將一屋子的沉寂給打破,笑聲越來越多,即便是之前被慕容金帥氣所攝的幾個妙齡姑娘也忍不住掩唇樂了起來。


    畢竟是個姑娘家,再怎麽帥氣,也脫不了女兒身的事實,這也太能吃了!


    就連站在一邊伺候吃飯的丫鬟們也都抿唇樂個不停。


    老夫人的眉心皺的都能夾死蒼蠅了,這一屋子的人笑的成何體統,若是被旁人看去,還真以為慕容家一點家教都沒有了!


    她重重的一落碗,哼了一聲,“不用了!”她說完起身。


    見老夫人起身了,長樂侯與長樂侯夫人也忙跟著起身,“祖母。”


    “都收了吧。”老夫人可真是見不得慕容金那副餓死鬼投胎的樣子,哪裏有姑娘家吃飯吃能那樣的。


    就看她一個人旁若無人的筷如雨下了。


    “啊?這就收了?”慕容金撓頭,看著桌上尚未過半的飯菜,“太浪費了吧!”


    “咱們侯府不差那點錢。”老夫人心底更是不悅。她素來在家中說一不二。“你都吃三碗了,還沒飽?”


    這……慕容金本想分辨,但是想起了父親在彌留之際拉著她手說的話,她就生將要辯解的言語給吞了迴去。


    “送祖母。”長樂侯忙躬身行禮,各房也都欠身送著老夫人出了正廳。


    等老夫人離開了,大家這才鬆了一口氣。“算了算了,都散了。”三房的夫人金氏揮了揮帕子說道,“就連老祖宗都說收了。”她帶著自己的兒女走過,迴眸看了慕容金一眼,隨後忍不住又是撲哧一笑,“我說大侄女,這裏可是京城,好歹你也是咱們侯府的嫡長女,可真是要長點心了。”說完她就帶著自己的人從慕容金麵前經過。


    才走出兩步,就覺得自己裙子一緊,有點邁不動步子。


    金氏低頭一看,自己的裙擺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慕容金踩在了腳下。


    “大侄女!”她尖叫了一聲,“撒腿!”


    她新作的湖絲長裙啊,想著今日是露臉的日子,才拿出來穿的。


    慕容金憨憨的一笑,“哎呀,不好意思啊,三嬸。我沒在意。”說完,她驟然一抬腿,就聽到撕拉一聲,那裙子在慕容金抬腿的瞬間竟然裂成了兩半。


    “啊!”金氏花容失色,雙腿一夾,即便是裏麵還有襯裙,還有褲子,可是這樣也夠丟人的。“你你你!”她指著慕容金的鼻子,“是故意的嗎?”


    慕容金撓頭問道,“這是什麽布料?怎麽這麽破?”


    “這是什麽布料?這是上等的湖絲!一兩湖絲一兩金!這還破?”金氏高嗓門嚷嚷起來,“你到底知道不知道?”


    “還真不知道!”慕容金一抬頭,“受教了。”她朝著金氏一抱拳。


    金氏頓時就是一噎,她瞬間有種無力的感覺,她和慕容金說這個,不是自己找罪受嗎?


    “三弟妹,不過就是一條裙子,阿金又不是故意的。”長樂侯夫人忙打著圓場,“明日你去我那裏選上一匹就是了。”


    金氏一聽,就不樂意了,她的臉落了下來,“二嫂這是笑話我連一條湖絲的裙子都拿不出來嗎?不用了!”她咬牙說道。


    “那你還吵吵什麽?”一屋子的寂靜,唯有慕容金小聲的吐槽,頓時惹的一屋子的人都抿唇笑了起來。


    金氏頓時滿臉通紅,她狠狠的瞪了慕容金一眼,本想再和她爭辯兩句,但是一看到慕容金那雙眼睛,就將後麵的話給吞了迴去。“不和你一個小輩一般見識!”說完她就拉著自己的裙擺,帶著自己的兩個閨女一個兒子從慕容金麵前揚長而過。


    跟在他們身後的三爺走過來略帶抱歉的對慕容金一笑,“你別放在心上,她就那麽一個人。”


    “三叔不必多心。你們是長輩。”慕容金抱拳說道。


    “唉。”三爺慕容承嗣欲言又止,低歎了一聲,搖頭跟上。


    慕容金眼底流過一絲暗光。


    她隻是答應了父親不忤逆曾祖母,卻沒說自己是個好欺負。


    羌人誰人不知,她的手是最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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