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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的天吹起來的風雖然變暖了,但西北這一地多是黃沙土石,草木稀少。裹夾著砂石的勁風吹到人的臉上,如同刀子割肉一般疼。


    韓宗旺將馬拴在一棵枯萎的小樹上,自己跪在一處小水潭前將整個頭都在水裏貪婪地喝著。離開隊伍時攜帶的食物和水早已用盡,他憑借著自己過硬的野外求生本領堅持到了現在。身為一名合格的斥候,良好的身體素質和求生本領都是最基本的要求。


    將水袋灌滿,他把馬拉過來飲水,自己則掏出匕首從那棵枯萎的小樹上剝下樹皮來,用水浸泡之後放到嘴裏咀嚼,這是他目前唯一能弄到的食物。


    已經六天了,高大人的隊伍還未迴來,也未派人來與自己接頭……看來,他們兇多吉少了。


    歎口氣,韓宗旺想起自己臨行前吳錚對自己說的話,如果五日之後還未收到任何高大人的音訊就不要等了,即刻返迴隊伍。自己抱著希望又多等了一天,但結果卻令人失望。


    “大人,你們千萬要保重啊!”韓宗旺向著秦州城的方向默默念道,時間不能拖太久,自己必須馬上動身了。


    忽然,在遠處的地平線上滾起了一道灰色的煙霧,經驗豐富的韓宗旺立即判斷出來那是馬匹跑動所帶起的塵土,他站起身來,心裏滿是期待。


    高大人!是你們嗎?


    隨著對方越來越近,韓宗旺的臉色卻越來越陰沉起來。隨風飄揚的旗幟,士兵們穿戴的護具和攜帶的兵器,無不明確地告訴他,這根本不是大華的軍隊,而是西夏人!


    韓宗旺立即拉過馬來翻身騎上去,隨後快馬加鞭,向著一側隆起的山坡奔去,待他將行蹤完全隱密之後,隆隆的馬蹄聲才從由遠及近而來。他伏在山坡後一動不敢動,心裏在猜測這支隊伍的目的。


    身為一名斥候,探查敵情收集情報是他的職責。略微衡量一下之後,韓宗旺做了暗中跟蹤這支西夏軍隊的決定,於是當馬蹄聲遠去的時候,他立即騎馬不緊不慢地跟了上去。


    黑夜來臨,西夏人安營紮寨了。在黑暗中,一個身影匍匐著向西夏人的營地爬過去,營地的火光映照在他的臉上,那是十分沉穩的表情。


    韓宗旺對自己的偽裝很有信心,就算麵前站了人隻要自己沒有引起對方的警覺,對方根本不會發現自己。


    當距離營地還有數十步遠的時候,韓宗旺停止了爬行,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麵前一位不速之客,它鉤子狀的尾巴翹起在身後,兩隻微微張開的鉗子示威地向他搖晃著。韓宗旺知道這種沙地蠍子毒性不小,若是不小心被它蟄了可夠他受的。


    遇到這種東西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亂動,待它覺得沒有危險的時候便會自己溜掉,不過時間會有點長。而韓宗旺已經沒有那麽多時間在這裏和它耗,在他的身後,一名巡邏的哨兵正舉著火把向他所在的位置走過來。


    深吸一口氣,韓宗旺的左手悄悄地抓住一塊石子,他盯著對麵的蠍子突然用力向它吹了一口氣,那蠍子頓時舉著鐵鉗子般的前肢向他猛撲過來。而這時候,身後的腳步聲已經越來越近了。


    韓宗旺的眼睛瞪得溜圓,眼見那蠍子已經來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他立即張開大嘴一口將那蠍子吞進嘴裏,兩排牙齒快速地用力地咀嚼碾壓。同一時刻,他左手裏的小石子被他彈向遠處,一聲輕微的“啪嗒”聲在寂靜的黑夜裏異常刺耳。


    “什麽人!”巡邏的哨兵立即警覺地拔出腰刀,舉著火把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衝了過去。


    “噗!”韓宗旺將口裏的蠍子尾巴吐出去,許久沒有吃到正經食物的他對這頓蠍子宴十分滿意,希望自己不要因為吃了蠍子而毒發身亡。


    火光和士兵們說笑的聲音就在前方不遠處,韓宗旺不敢過分靠近,他就停在這裏靜靜地觀察和聆聽營地裏情況。


    從吵雜的聲音中,韓宗旺隱隱聽到了對方士兵說話的聲音,那竟然是自己熟悉的大華語。


    “曹和的人馬……”


    “很多難民,怎麽處理……”


    “劉大人……”


    斷斷續續的對話令韓宗旺大致了解了這支西夏軍隊的情況和他們此行的目的地。又聽了半柱香的時間,他確定這裏已經沒有什麽值得繼續獲取的信息,隨後緩緩地向身後的黑暗退去。


    是劉大頭!這家夥竟然帶兵投靠了西夏人!他們引著西夏人來追趕我們,想必是因為我們劫了西夏人的糧草所以想要報複吧!這個消息必須傳遞迴去,必須要讓吳將軍知道!


    帶著這樣的想法,韓宗旺顧不得休息,他在黑暗的曠野上策馬狂奔,他要趕在西夏人追上自己隊伍之前把消息帶迴去,讓吳錚提早做準備!


    原本愛馬如命的韓宗旺什麽也顧不得了,他的馬鞭幾乎沒有停止過,胯下的駿馬更加賣力地奔跑著,一人一馬融入初升紅日放出的光芒裏,仿佛是追趕太陽的誇父。


    眼前的景物忽然模糊晃動起來,韓宗旺用力地揉了揉眼睛,情況非但沒有好轉竟然更加嚴重起來,因為他感覺自己的舌頭似乎變得很大,他張開嘴試圖說話,但發出來的卻是“嗚嗚”的聲音,根本聽不出來任何東西。


    這種麻痹的感覺很快就從他的舌頭蔓延到了身體其他部位,韓宗旺看著自己那隻已經開始腫脹起來的手,心裏知道自己一定是中毒了,那隻蠍子總算是為它自己報了仇。


    不行!不能倒下!必須把消息帶迴去!


    帶著這種信念韓宗旺硬是趴在馬背上,將自己的雙手緊緊地和馬的脖子捆在一起,即使是死他也要趕迴去,雖然吳錚將軍他們看到自己的屍體可能會有些搞清楚狀況,但他們一定會產生警惕心,畢竟一個斥候的死亡可以說明很多東西。


    在劇烈的顛簸和麻痹之中,韓宗旺漸漸失去了意識。當他再次醒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躺在了營帳裏,身邊看護他的人見他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立即跑了出去,他隱隱聽到營帳外有人在喊:“吳將軍,韓宗旺醒過來了!”


    過了一會,一張黝黑的消瘦的臉龐出現在韓宗旺的眼前,他認得這張臉,還有那雙閃耀著堅毅和智慧的雙目。


    “你醒過來就好,說說吧,發生了什麽情況?”吳錚平和的聲音在韓宗旺的耳邊響起。


    “是……西夏人……他們來追殺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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