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程一聽這話便皺了眉,“送我迴去?那景墨呢?”“他與你既已共命,自然是你如何,他便如何了,你分了壽命給他,他自然是迴到他肉身之中。”肉身……覃程愣了片刻,這才想到肅景墨的肉身是在那個''皇後''陵墓之中的,寧化村大墓坍塌,就不知那大幕……“他肉身還在那幕中!”“無事。”知道覃程顧慮什麽,判官這才說道:“我前去探過,那大墓雖一同毀了,他肉身所在那處卻是安然無恙……”有那''東西''在,想有事也難吧……“隻是,你得注意著。”“什麽?”“肅景墨如是活過來,那便是活人了,他肉身還在那廢墟之下的棺槨中,活人三日不吃不喝,可是會喪命的。”判官說到這兒,那張慘白的臉忽然笑了,“而且,他魂魄雖有與你相識的記憶,肉身卻是沒有的,他很有可能不記得你。”這話說話,還未等覃程說話,手一揮,覃程便暈了過去。肅景墨急忙攬過覃程,蹙眉望著眼前的判官,“你說真的?”“自然是真的。”判官嚴肅了表情,點頭道:“而且,閻王還要我給你帶一句話。”“嗯?”肅景墨挑眉,垂首望了望矮小些的判官,明白為什麽這判官會讓覃程暈過去了,隻怕這話,覃程聽不得的。“你還記得,幾百年前,你手上沾染了千人的性命?”肅景墨笑了笑,“闖入他人陵墓,想奪取寶物的,難道不該殺?”判官搖了搖頭:“因盜墓而死一兩人,這樣的罪過,向來是不會怪罪於墓主人頭上的。但是,你卻殺了千人,那些人中,半數人並未想要盜取幕中寶物。”“那又如何?上天不也毀了我大緒?”“閻王不是要追究,這些事情也糾不清對錯。閻王隻是告訴想讓我告訴你,你既已與覃程同命,你受覃程影響,覃程必然也會受你影響。林左既已死於你之手,若是活過來,有的東西該放便放下,天道輪迴,總有那麽一天能真相大白,能活著還請謹記,莫要讓這個癡心人再為你守上千年了。”地府也不想每百年來那麽一次奈何橋擁堵了……隻是這話判官沒說。肅景墨聽罷,眼神暗了兩分,將覃程緩緩放下,肅景墨衝著西北方向,閻羅殿所在之處時辰不早了,拱手躬身,“謝閻王教誨。”“時辰不早了,曲誌文那邊應當是準備好了,”判官說道:“覃程本是個長命人,生死簿上,曾寫著他能活近百歲。”判官笑了笑,”覃程餘下的壽命還有六十八年,你二人平分,便還有三十四年,算是能共老了……”覃程再次睜開眼,入目便是熟悉的蒼天天花板,又到醫院來了,“醒了?”曲誌文這樣問著,卻沒得到迴答,隻見覃程怔忪了片刻,便猛地坐了起來,翻身下床。“喂,你這剛醒來準備去哪兒?”“寧化村!”“去那兒做什麽?”“景墨還在廢墟下邊!等不得!”說罷,覃程不管疲軟的身子,就一股腦地往那外走。曲誌文也是從判官那兒知道來龍去脈的,歎了口氣,“我送你過去,這都半夜了,你一個人去能做什麽?”覃程也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估計這肉身躺久了,有些疲軟,便同意了曲誌文的提議。寧化村大幕倒塌,周圍的路邊難以辨認了,覃程也隻是魂遊時看到他上輩子是如何將肅景墨背進那墓塚,具體的路確實記不太清的。摸索著大概的方位,找了大半夜,找到天明,找到同樣塌陷的''皇後''陵墓中挖出不少破碎的東西,覃程心中一喜,抬著鋤頭鏟子便往那處挖去。一鏟子一鏟子的土,十月的秋老虎還未走,天有些炎熱,覃程餓了便撿著餅幹就著涼水吞了下去,一刻不停歇的挖著。好在這寧化村已經沒人敢來了,覃程這樣做也沒人發現,知道情況的幾個人隔日便找來小型機器幫著覃程一起挖了,雖然,江波和吳海不太清楚具體挖的什麽……第三日清晨,在那破舊的老屋睡了不到四個小時的幾人,天微亮便起來了,隻是還未爬到挖掘的那處,便見一直未睡的覃程瘋了一半用手刨著泥土,而那泥土下方中露出的東西,似乎是個棺材。而後,便見著覃程用鐵鍬撬開封泥,推開了那石棺的蓋子。吱呀的聲音劃破了寧靜的清晨。日光升起那一刻,覃程目不轉睛地望著一點點打開的棺蓋,熟悉麵頰出現在跟前, 黝黑的長發,飽滿額頭,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薄唇微紅,但也器宇軒昂。晨光熹微,覃程不敢出聲,憋著一口氣不敢說話,眼下似是應了他心中所想,那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彎彎的帶笑的桃花眼,黑色眼眸像灘濃得化不開的墨,他心中那早已化不開的墨。覃程感覺到心跳很快,快得他都感覺胸口微微脹痛起來。唿吸一窒,耳邊響起了那人的笑語,“你怎可讓朕等這般久。”刹那間,淚如雨下。第一百四十章 他醒來之時, 眼前便是暗沉沉一片,什麽也看不見, 動了動僵硬的手指, 觸碰到微涼的四壁,肅景墨便明白自己這是在棺槨中。沉重的身體, 沉重唿吸,這是好久好久都未曾感覺到的……而且……他, 並未忘記那人……肅景墨心裏歡喜,更是在聽到上方叮叮咚咚吵雜的聲音時,迫不及待想要去見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