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還是來了。守著祠堂的宮人見肅景墨來,便急忙叩首迎接,肅景墨隻點了點頭,讓仆從在外等著,獨自一人進了堂內。寬大的祠堂正中供奉著曆代皇帝的排位,一旁是皇後的牌位,妃嬪不是正妻,隻能放在後邊,沾染一點香火。肅景墨沒有按照禮製先供奉先皇,而是徑直往後走了去。覃程見狀急忙跟了上去。不同於剛才在皇帝皇後麵前的敷衍,親自給‘容妃’上了香,肅景墨才慢慢跪在軟榻上。這便是景墨的母親吧……覃程望著牌位上容貴妃幾個字,心裏一動,也跟著跪在肅景墨一旁,肅景墨叩首,他也畢恭畢敬的叩首,整整三跪九叩,肅景墨一個不落的叩完,覃程也一個不落的叩完。肅景墨沒有說話,覃程卻在肅景墨起身離開後,又呆了一會兒。跪在軟榻上,覃程想了好久,也不知道該怎麽表達,便再叩了一個頭,“我求您保佑他。”說完這話,覃程才起身去追趕肅景墨。無論覃程再不願,時辰一到,肅景墨太子府還是鳴炮奏樂,發轎迎親。意氣風發俊朗非凡的太子,鑾儀衛預備紅緞圍的八抬彩轎、 樂隊、盒隊,年命相合生辰無忌的內務府總管,一人率領屬官二十人、護軍參領一人率領護軍四十人,浩浩蕩蕩、魚貫而出。天家太子親自迎親,陣仗非凡,轟動皇城,整個中都城街道擠滿了看熱鬧的城民。若不是禁衛攔著,隻怕會衝撞了迎親隊伍。跟隊的女婢,手裏拿著籃子,邊走邊給道兩旁的孩童們遞果子糕點,都是中都城最有名的糕點鋪連夜趕製的。林家在中都城西北麵,從東宮到西北,肅景墨特意早早出門繞了遠路,給半個中都城都派了糕點,熱鬧非凡。等到了林家,時辰剛剛好。接了新嫁娘,又添了林家嫁妝,迴程更是浩蕩。酉時,日頭將西斜,到東宮外,儀仗停止、撤去,眾人下馬步入。肅景墨與寧丞相親厚,寧丞相長子寧雲澤便與好友張敬,分別以“引讚”和“通讚”的身份出現。見轎落下,時辰已到,寧雲澤便高聲唿道:“新郎佇立於轎前”。張敬見肅景墨下馬站於轎前,“啟轎,新人起”。寧雲澤複道:“新郎搭躬。”待迎了新人入堂就位。堂內皇帝皇後早已坐在上首,林清的父母隻能坐在側邊。而文武百官位高的坐於右側,位低的隻有站著,整個東宮花堂也是擠滿了人。“新郎新娘進香,跪,獻香。”見兩人進了香,就該拜天地,張敬清了清喉嚨,朗聲道:“跪——”肅景墨貴為太子,無論如何也不能先跪,隻等著身邊的林清先跪下,他再行跪下,隻是,等了片刻,卻不見身旁的人對著皇帝皇後跪下,時間慢慢過去,堂內的百官開始竊竊私語,肅景墨唇角帶笑,低聲道:“你可還想救他?”這話一出,林清果然利落下跪,肅景墨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隨之下跪。“叩首——”張敬話音落下,肅景墨也沒看身邊的林清,慢慢向著皇帝皇後叩首。新娘沒叩首,張敬卻又不知道該不該等下去,聽得後邊又再次開始的的議論,饒是他,也不由得心驚膽寒了一把。“林清!”林清的母親在一旁急了,忍不住喊了一聲,但是跪著肅景墨右手邊的新娘卻依舊沒有行動。覃程在暗處看著,雙手卻是捏緊成拳的。我這般珍惜的人,在你眼中卻是這樣不值?耳邊聽到旁人細細的議論聲,富家子弟最是嫉妒,林清這樣落了肅景墨的麵子,他們自然是高興的。“什麽文韜武略,什麽俊美非凡,再怎麽吹噓,還不是連一個女人都拿不下?”“哎哎,聽說這林清是那個病秧子肅景硯的老相好了,恐怕也不幹淨了,這肅景墨還娶做太子妃?不嫌髒?”“髒什麽,說不得他隻是看起來勇猛,這晚上啊……嘿嘿,你看這林大小姐瞧不上他,誰知道會不會是有什麽隱疾呢。”隻是說完這話,這幾個富家子便覺得麵上一痛,準備吼出聲,卻不知為何脖子一冷,打了一個冷顫。都仲夏烈日炎炎的,怎麽會冷起來了?急忙迴頭,卻也見不著人,心中更是一驚,都不敢再說話了。這些人的話,覃程一字不落聽了去,惱怒異常忍不住一人送了兩拳,氣急了也沒有注意幾人的反應。更是恨極了這個林清。林清……林清……什麽狗屁才女!我珍惜到骨子裏,愛到骨子裏的人,你怎麽這般待他!你怎麽可能讓旁人這樣說他的閑話!我都舍不得讓他受一點點委屈,你算個什麽!竟這般折辱他!覃程大步跨上前,徑直跪在兩人中間,手顫抖著,慢慢虛牽著肅景墨的手。望著肅景墨的側臉,覃程微微笑著,一字一頓地說道:“她不願與你拜,我與你拜天地,好不好?”話音未落,覃程便重重的叩了個頭。林清不叩首,眼見時辰快過了,肅景墨準備對林清說話時,堂內竟忽地掀起一陣涼風,指尖有些涼意……不知為何肅景墨覺著心尖微微一痛,那番早就想好威脅的話竟咽了下去。鬼使神差的,肅景墨抬頭對張敬說道:“繼續。”肅景墨發話,張敬也懶得管那樣多了,左右這些都隻是個儀式,對在座的人而言,林清就算不拜,她也是太子妃。